58.两块肉不同人
黎显没有想到,这辈子再吃到那道清炒栀子花,会是那人亲手做的。
他知道她长于庖厨,当初要她做这道菜,也隐隐生了倾诉的欲|望,如今她成了陛下,纡尊降贵满足了他,却又不敢倾诉了。
他细细咀嚼每一片花瓣,给出中肯的评价,“很像我娘做的味道。”
她就是这样的人,只要了解了来龙去脉,就一定能把陈年大戏唱好,务必唱得凄惨动人,务必教人不饮自醉。
他怔怔看她一眼,描摹好她的样子,然后佯装吃菜,只等她说出“废后”两个字。
她低头看自己的双手,干净修长,仿佛又沾满鲜血,“我杀第一个人,十岁,是个和尚,看我的时候,好像要吃了我,煎炸烹煮,怎么可口怎么来,吃完了,再给别人吃。”
黎显沉默,许久许久才开口,“所以你杀了他,因为他不把你当人。”
“十三岁,我浑身湿透,身边围着一群太|监,沈总管来了兴致,想看活春|宫。”复述到这里她止不住颤抖,一下又一下抚着自己的掌心。
黎显隐约知道,她为遮掩身份,为人棋子,却不想其中曲折,如此污|秽不堪。
他又惊又怒,却不知该向谁替她报仇,咬紧了牙,说不出话。
她想起什么,脸上带了好笑,“文渊阁大学士死的时候,还以为要赴极乐呢。”
他抖着下颌,字句破碎,不住发颤,“别说了!”
她真的不再多言,只开始斟酒喝,喝得微眯了眼,几乎要睡着,过了很久才听他道:“珊澜堂,给我下毒的是你。”
“是。”
“刺杀朝廷命官的人是你。”
“是。”
“你早知道黎滁会反,等着瓮中捉鳖。”
“是。”
“很好。”几问几答后黎显终于叹气,“尧姜陛下,果然是很好很强大。”
“君后谬赞。”
“那么,很好很强大的尧姜陛下”,黎显慢慢转头,将一双愤怒的眼眸对准了尧姜,“能不能劳烦你告诉我,你来看我这注定要废的君后,又告诉我实情,到底是为了什么。”
“君后可觉得朕有趣?”
黎显苦笑,“那又如何?”
“朕想和君后做个交易,朕不废你,还要与你生个孩子,前提是黎氏要安分,莫要再蠢蠢欲动。”
尧姜这话说得无波无澜。
黎显再次顿住,心头万千滋味涌上,慢慢笑出了声。
“陛下,你当我是什么?生子的工具?”
尧姜依旧平静,看着很有耐心,“君后可以思量,这个交易值不值得,朕等君后答案,不心急。”
黎显嘴角勾出一抹笑,手拍桌沿,算是鼓掌,赞赏某人的好演技。
“生了孩子之后,你打算怎样?给他一个太子名分,等黎氏式微,再废了他,连我一起废了?”
他怒吼:“慕容尧姜,你到底有没有心肝!你比嘉宁有过之而无不及!”
尧姜倒了杯茶,醒醒酒,悠悠道:“君后喜爱嘉宁的天真善良,自然容不得她的贪婪邪恶,对朕那三分情意,也是一样的道理。”
她飘来一眼,几分媚态,“君后的情意太圣洁,而朕太龌|龊,配不上。”
倏地,黎显拽尧姜入怀,遗憾起调。
“尧姜,你真像头犟驴。”
他越抱越紧,把头搁在她发顶,摩挲那香气,感觉身子暖和起来,“你与嘉宁最大的不同,在于她从来都善于伪装,而你,总是伤害自己。”
她在他怀里娇笑,已然醉了,“魔鬼什么样,它披着圣人的皮囊。”
他吻在她嘴角,感到真实的惶惑,“那你呢,你披着魔鬼的皮囊,又其实,是个圣人吗?”
她搂住他脖颈,啄吻他的喉结,胸前的腴润靠上来,严丝合缝地贴紧他的胸膛。
他剥去她的外衫,探入那险险挂着的兜衣,那手感细腻柔软,入手即化,他呼吸急促,忽而一叹,“你……用药了?”
尧姜被他吻得七荤八素,含含糊糊地答:“在酒里……”
她为药性所控,难言的熨帖配合,滚烫娇躯,缱绻相磨,香舌撩|拨,勾魂夺魄。两人吻至情|动,唇齿相依,溢出一缕淫|靡的银丝。
待裸|裎相对,她粉面含春,妙目迷蒙,嘴角一抹娇笑惑人,樱唇微启,真真是无言妖娆。
他有心取悦,偏身下那人玉腿微张,竟是无意识地与他相缠。
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样。
他在那唇上重重一咬,趁她吃痛愣神,身子便沉了下去。
她吃痛娇|吟,竟也不贪恋那温热怀抱,就要把他往外推。
他还未尽兴,又见那人双目泛红,已是疼得流下泪来,玉臂抵在他胸前,再不肯与他缠吻。
分明是个惨遭蹂|躏的小可怜儿样。
他就有些心软,和风细雨地吻她,那人终是扛不住药性,玉臂复又缠上来,与他耳鬓厮磨。
梨花带雨,正待摧折。
她声声娇吟尽数被吞入他口中,他轻柔吻去泪痕,又毫不客气地征伐。
他近乎疯魔,带着三分绝望,狠狠出入,她开始呜咽,神志依然不清醒,任由身上那人摆布。
快感一波波袭来,黎显张口,咬上她的肩头,感觉到胸腔空气一点点用尽,心肺刺痛,似乎就要爆炸。
痛并快乐着,一点没错。
从何日何时对她动了真心,他其实也不知道。
为什么会对她动心,他也不知道。
对她动心,应当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她勇敢,疯狂,仗义,不怨天尤人,她固执,慧黠,通达,不推卸责任。
她遭逢坎坷,心狠手辣,却待她的养父母百般的好,不惜牺牲自己,让他对照自己和黎都统,从而心生感慨。
又或者,就只是因为肉|体之欢,只有一次,他就再也忘不了那种极致的快感。
也许快感的下一秒,他就会窒息死去,可他已不能停不想停。
她只能给他身体,他凭什么不够本。
女帝近日常留宿君后处,其余夫侍们立马病愈,纷纷斗志昂扬要来争宠。
不患寡而患不均啊。
君后态度冷硬,表示这块肉是他的,谁都不能抢,谁抢就是找死。
女帝在听了第十八个小郎君鼻青脸肿着告状后,终于非常深沉地对一旁的君后道,打人别打脸啊。
君后满目阴鸷,酸味儿十里飘香,道陛下莫不是心疼了,看来臣夫还没能满足陛下啊。
尧姜慌忙摆手,表示朕饱得想吐。
她下意识去摸肩上那道伤,虽说已然愈合,难免还是有些痒,挠着挠着衣襟松开,露出大半雪色肌肤,乱动的手一把被君后抓住,整个人都抱在怀里。
他替她理好衣襟,大掌擦入她温凉脊背,绕开那伤,再三流连,又慢慢朝前探去,直到握住一边丰腴,轻拢慢拈,引怀中佳人娇|喘连连。
尧姜忙去推他,似怒似嗔,“这是白日!”
黎显声音粗嘎,却带着一种令人怦然心动的男性魅力,“别乱动,很快就好,嗯……很快就好了……”
尧姜扭着身子不依,“你发|情也分场合,这是御花园!”
君后的声音就难免带上委屈,“昨夜我没碰你。”
废话昨夜她在批折子她看起来像个荒|淫|无|道的皇帝吗!
近日内阁诸位大学士联名上书,推行新政,明黜陟、抑侥幸、精贡举、择官长、均公田、厚农桑、修武备、减徭役、覃恩信、重命令,十项皆为整顿吏治。
女帝下诏都察院监察御史和提点刑狱,规定官员必须按时考核政绩,以其政绩好坏分别升降。
女帝经户部上禀历年账簿,又限定地方官吏管理良田之数,以免地方欺上瞒下,百姓无田可耕。
变更荫补法正在酝酿,目前的打算,是规定除长子外,其余子孙须年满十五、弟侄年满二十才得恩荫,而恩荫出身必须经过一定的考试,才得补官。
最后一步,是更定科举法,鼓励寒门子弟入仕。
可如今只做了考核政绩、限制公田两项,朝中便已骚动四起。新政触犯了贵族世家的利益,朝堂这一亩三分地,怎可让与寒门子弟,眼见形势不对,纷纷上奏施压。
听闻段首辅府上的门都被砸破了,只得换了一道重逾千钧的铁门。
段首辅向来与世家交好,段氏亦为世家领袖,表面采取两不相帮的架势,实则却与女帝暗通款曲。
无他,这人路走得太顺了,难免想找点刺激。
尧姜想到他这几日不敢出门的样子,不由笑出声来,浑然忘了自己身在旁人怀中,外面衣衫齐整,内里却是不堪。
黎显咬了她耳垂一口,惩罚她不专心,满意听到一声痛呼,手下才又开始爱抚,他确定她还未服药,誓要使出浑身解数,教她在手里化为一滩春水,再扔进帐中,好好疼爱。
段首辅被引入御花园赏景时,只看见一幅淫|靡画面。
尧姜陛下的常服褪至肩胛,露出一抹雪白香肩,内里赤色肚兜被卷在一边,半个浑圆探出头来,隐隐可见樱红挺立,君后埋在她酥|颈啃噬,紧搂她纤腰,衣衫与她交缠,掩去其中不|着|寸|缕的肌|肤|相|亲。
段首辅气血上涌,气得快要发疯。
尧姜,你让我看这个,是要气死我吗。
她仰着头停住了一瞬,对着他的方向,眼眸很冷,没有温度。
她在挑衅他。
可他终于还是上前,朗声行礼,“臣参见陛下,参见……君后。”
君后眼里的热焰骤然熄灭,只因他看见她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粘在另一个人的身上。
她脸颊红红,香汗茸茸,像新摘的红果,无比诱人,微微露出欣悦,却不是向着他。
他忽而想到一个荒谬的可能,她在此诱惑他,只是为了引起另一个人的嫉妒。
他们师徒情深,他总有所耳闻。
原来,竟不是师徒之情,而是男女之爱吗。
他终于从她身上退下,遮住另一个人的目光,替她一丝不苟地穿好衣裳。
女帝没有漏掉他眼里的伤心绝望,却只是握了握他的手,语声冰凉,毫无方才娇|喘的动听。
“君后,先回宫罢。”
他喉头滚动,心下万般不甘,化作似爱似恨的一眼,却只得退下。
尧姜陛下喜欢在风景开阔处谈事,一来风大没人听见,二来人影尽收眼底,确保没人偷窥。
段首辅上来就调侃,醋味儿浓郁,“堂堂黎二公子,如今跟青楼里小倌也差不多。”
尧姜散着发,懒得束,闻言横他一眼,风流薄媚,嗔道:“你怎么不说,这梁宫是座青楼,我是头牌呢。”
他就垂垂老矣地叹气,顺一缕青丝在手,清凉馨香,触手温润,才觉胸中郁闷疏解些许。
她顺势滚到他怀里,身上还有另一个男人的气味,揽上他的脖颈,轻吻他的唇,然后啧啧称赞,“你年近不惑,却还如此貌美青嫩,还当什么首辅,等朕废了黎显,立你做君后,生一堆孩子给你辅佐好啦。”
她眨巴着眼,眼中唯倒映一人,颗颗星子璀璨,神情无丝毫作伪,仿佛说了,就真的会去做。
他抚她的两腮,轻柔细腻,直到它们心甘情愿地瘪下去,“臣老了,没有那个壮志,辅佐陛下一个,也就够了。”
她笑,引着他解开腰间的玉扣,慢慢探入内里风光,他忙要抽手,她便摇头,“我赶走他,你来补上。”
那身子比原先更成熟,更可口,如同五月枝头鲜嫩多汁的樱桃,段辜存喉头微咽,他本方正君子,即使压抑许久,爱不释手,也从未在光天化日之下,看得如此仔细。
他终是不能自持,轻轻吻过她温润的双唇,用外衫将二人包起来,她偷偷笑开,碎玉般悦耳,气息如兰似麝,勾人断魂,她素手往下,碰了一碰那个东西,又被烫了一般缩回,脸上满是得意。
他何尝受过这般刺激,想到她实践出真知,心中苦涩难言,又微微甘甜,有心握住她捣蛋的手,又见她正玩得开心,不免有些犹豫,不想她得寸进尺,竟然要动嘴!
段辜存握住她的双肩,一把将她拎上来靠在胸口,“别闹。”
尧姜鼓着腮帮,“老南北。”
他不解,“什么意思?”
她吐吐舌头,俏丽宜人,“不是东西啊!”
说完又俯在他胸口猫儿一样乱舔,段辜存将她拎到身下压得扁扁的,鼻息渐重,“老南北古板又守旧,玩不了太刺激的东西”,他轻吻她翘鼻,温柔刻骨,“所以你要太平些,不要吓到老南北。”
“可我很想你。”尧姜揽着他的脖子舔得欢,舔着舔着眼泪就下来,“我每夜都在想,为什么我没有嫁你,为什么你要把我送给别人。”
他伸手拭净她眼角的水光,再没有理智分辨真假,难得一醉又有何妨。
她舔着舔着就困了,抱着他脖子的手垂下来,蜷成一个团子往他怀里钻。
首辅大人哭笑不得,撩|拨了他半天就这么睡了,也太没诚意了吧。
却只得尽力平复欲念,面上的绯红渐渐淡去,听见她无意识的呢喃,“别咬我……不要了……好累……”
他看见她肩上一道粉色的新疤,分明是牙印,心中一痛,不由抱紧她几分,直到她呼痛,“疼……”
他一腔柔情,终是化作刻骨嫉恨,未曾瞧见怀中那人微眯双眼,满是算计。
段辜存何尝不知,她意在挑拨,不愿自己与黎氏走得太近,他与她在此地胡来,那位君后未必不在何处看着。
她聪明就聪明在,不怕他看穿,他若爱她,看穿了也是嫉恨,他若不爱她,为了迷惑她,必要装出嫉恨。
段辜存咬噬她的耳垂,心笙荡漾,“当初言犹在耳,江山如画,要携手共看,此生不离不弃,同往同归。”
这句话她本来绝无可能听到,可是段辜存定睛,却看见她依稀勾起了唇角,那角度很是讥诮。
君臣本为天敌,他志不在小,新政不成,他权倾朝野,新政若成,他权倾天下。皇权受相权制约,必有一场恶战。
旧诺怎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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