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白骨之上
肥嘟嘟、滑嫩嫩的屁股一扭一扭,裹着的小衣服一蹭一蹭,蹭上许多尘土,不时回眼,继续扭屁股徐徐爬行。
向着花花绿绿的木偶,勇敢前进,前进,再前进!
口水滴答,蜿蜿蜒蜒,毫无节制,拖出一条优美曲线,可诱惑就在眼前,顾不上啦。
终于成功了,他爬上去了,可惜还没等他坐稳,他那胖胖的身子,已经冷不丁被人拎起来,搁在桌台上。
“姑娘,你的奖品。”拎他的那位大爷看都没看肥屁股一眼,就把他当奖品送人了。
“多谢!”领奖品的姑娘,抱起“大屁股”奖品扭头就走。
“方芝,看我的奖品。”姑娘欢快地献宝。
谢喻欲哭无泪,只得善意提醒,“这个是娃娃,小姐。”
尧姜理直气壮地眨眼,然后神秘兮兮地附耳过去,“是个娃娃怎么了,天下都是我的,他也是我的。”
谢喻真的很想哭,这货的神经病说犯就犯,能不能给个预警什么的,他心脏不大好啊。
他摆出苦口婆心的架势,“没人会把活生生的娃娃当奖品的,小姐。”
“我猜对那么多灯谜,换一个奖品怎么了。反正都是木偶,活的死的都一样啊。”
谢喻气跌,刚要张口。
有人气喘吁吁地跑上来,“两位,请留步。”
可怜的下人在说了第三遍他不慎一走眼就弄丢了他家少爷时,尧姜还抱着那个娃娃不肯放。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不是人牙子,要拐卖这个娃娃”,尧姜横眼,毫无商量的余地,“再说,你没看好是你的事,现在他归我了,是我的。”
“这……”可怜的下人被对方一顿抢白,弄得无言以对。
谢喻真的要哭了,“小姐,把孩子还给人家。”
尧姜死死抱住,就是不放。
苍天啊大地啊,谁能帮帮我,把这货解决了啊。今儿个出来,可不是为了抢孩子的啊,他堂堂谢公子,打扮成下人已经够跌份了,还要帮着抢娃娃,还要不要节操了!
谢公子愤怒仇视,某人怡然自得,不时逗弄那娃娃,亲得啵啵响。
谢喻揉揉眼睛,觉得自己肯定是眼花了,这货连人性都没有,怎么可能有母性。
尧姜说:“叫你们主子来,交给下人我不放心。”
谢喻见着他那对无良的叔父婶母时,这才明白,某人为何会死抱着不放。
他深深觉得,这种神经质的见面方式,只适合同样神经病的人。
尧姜把玩着小娃娃脖子上的玉璜,上面一个光华流转的“谢”字,她端坐堂上,依然没有放开那个团子。
时隔一年,她才知道那对老夫妇的真名,谢瀚、段珩华,谢喻的四叔,段瑚棠的长姐。
谢喻这个四叔眼光长远,当年自请脱离谢氏,倒也不全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他带着自己的仆从远走江湖,创了个叫一珩堂的江湖组织,没事儿跟西域那边打打交道,偷渡些稀罕物件,骗骗这边的土财主,赚得那叫一个得劲儿。
江湖组织么,多的是能人异士,个顶个武功盖世,分分钟秒杀十万大军。
不过借兵么,自然要付出代价。
可惜尧姜陛下太喜欢怀里这个粉团子,心道比紫毛兔子大多了舒服多了,而且也不重,抱了半天一点不累,一股子奶香味儿,温温热热的,像刚出炉的奶黄包。
于是谢喻悲剧了,叔父喊了一声陛下没人应,他只得帮着喊,大概喊到三百七十二下他嗓子冒烟叔父婶母喝茶喝到打哈欠时,尧姜陛下才似反应过来,点点那只团子的腮,眼睛越来越亮,跟发现新大陆似的。
“咦,他睡着了还流口水。”
谢喻捂脸,想说主子她平时不是这样的。
谢瀚捋着白须,却是笑了,“一年前见着陛下时,陛下还是个小姑娘,如今竟堪为人母了。”
段珩华亦颇有几分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抹着泪道,“夫君,尧姜真是太像阿棠了,我第一次见她,就差点认错。”
谢瀚就忙给夫人擦眼泪,顺便安慰她唇脂并没有掉太多,依然很美,那声音酥麻,直把谢喻惊得抬不起下巴。
谢瀚给夫人擦泪,尧姜给团子擦口水,场面无比和谐,谢喻手足无措,觉得自己无比多余。
谢瀚终于开口,指着她怀里的娃娃,“借兵可以,作为交换,陛下得代为抚养曾孙儿谢瓷。”
尧姜指腹缓缓划过娃娃的脸蛋,触感细腻,暖如温玉,不由笑起来,“你叫谢瓷,还真是个瓷娃娃。”
她忽而就不想听,他们把这个孩子送过来,到底是怎么个算计法,反正兵得借,他们爱怎么算计,就怎么算计。
“既然送过来了,就是我的了,他生是我的,死是我的,他生的孩子”,她果见谢瀚神色瞬变,话锋一转就变成了:“要姓付。”
然而谢瀚并没有失望,笑得更慈祥,“陛下养着,权当多个义子,待他及冠之年,给他个一官半职,便好。”
尧姜陛下也笑,心道一个义子,还想跟着我姓慕容,野心不小。
那边谢瀚又在叹,说这孩子如何如何命苦,亲爹被仇家害死,亲娘跟着殉情,他们一对老不死年纪大了,只有这么一根独苗,还望陛下善待。
尧姜没说话,装模作样听完了,就抱着团子走了。
谢喻没弄明白他四叔这步棋,心想您老托孤托给谁不好,非得托到这阴诡的朝堂,您费劲心思逃离,怎么到头来让自己的曾孙又回来。
谢瀚待他二人走了,才拉着夫人的手道:“这孩子秉性不坏,会善待瓷儿的。”
“你就那么没信心,咱俩活不到瓷儿长成?”
“不是咱俩活不到那个时候,而是一珩堂迟早为朝廷忌惮,与其到时候翻脸,不如在朝中谋职,以示安分守己,忠心效力。”
段珩华就笑,“你有一点说错了,尧姜非但秉性不坏,实在是个极通透的性子,她如今没了双亲,会更懂得照顾孩子。”
尧姜陛下果真很懂得照顾孩子,她给谢瓷找了一堆奶娘,直接丢给闲得蛋疼的恭亲王,美其名曰小世子需要个玩伴。
陈总管宣旨前吐槽了一万遍,一岁多的娃娃,和十多岁的小少年,能玩得起来嘛。
尧姜陛下不管,她说反正慕容蟠长不了个子,谢瓷总能追上的嘛,什么时候他俩一般高了,说不定还有断|袖情呢。
她虽喜欢团子,也不能放后宫养,后宫里的夫侍如狼似虎,还不得一口吞了,只能暗搓搓往恭亲王府跑,捏捏鼻子捏捏耳朵亲亲抱抱举高高。
女帝多番造访恭亲王府,据传是为了一个娃娃,前朝后宫的风闻就变了味儿。
有人说这是陛下的私生子啊,有人说这是陛下的童养媳啊,有人说这是太上皇的私生子啊……
无辜中枪的太上皇表示,朕六根清净很久了。
后宫里的夫侍们怨声载道,他们大多是世家不受宠而有姿色的庶子,女帝的口味又一向比较厚重,平日是怎么招风怎么来,更有甚者扮作女子,只为博她一笑。
后宫侍寝之日倒也排得公平公正,人人有份,可惜女帝从不留宿,不是听曲就是弹琴,不是吟诗就是作画,有大胆者脱光了在她面前道,陛下咱们安置了吧,她非让人再脱一遍,然后跟着她学说,陛下还满意你看到的吗。
君后听了这么多的笑话,心境就愈发平和,女帝再未与他同床,平日到底能多说几句话,自觉待遇比那些妖艳贱货好上太多。
春风渐酥,黎显约了尧姜往城郊的云雨湖赏景,探望嘉宁时多说了一嘴。
湖面上下起了小雨,尧姜没有去泛舟,而是抱着谢瓷,在亭中休憩,拿个拨浪鼓逗他玩儿。
他一双小眼珠滴溜溜地转,着实讨喜,尧姜爱得不得了,被他抱着手指啃也不恼,黎显就既纳罕又稀罕,道你这么喜欢孩子咱们早些生一个罢。
尧姜斜看他一眼,很有几分轻视,意思是你技术练得如何,黎显就有苦说不出,纸上得来终觉浅,道你也没给我实战的机会呀。
尧姜忽而抱紧了孩子,其声阴沉,“来了。”
黎显挡在她面前,还在调笑,“过了这关,你给我生孩子嘛!”
她朗声回他,干脆利落,“当然!”
你在下面,跟嘉宁爱生几个生几个。
禁卫军护着帝后,嘉宁和黎曾现身,身后是一望无际的西北军。
黎显在看到西北军副都统黎滁时,下意识瞥了尧姜一眼,她依旧淡然,一派意料之中,终于还是寒了心。
她瞒着他。他本以为不过是骠骑营会反,如今看来,近半数的西北军,都要反了,到了这个地步,他与她还有什么指望。
或许这就是她希望看到的,她不爱他,一点都不。
嘉宁说:“贺之,这个女人人|尽|可|夫,她抱着的这个孽|种,就是和我皇兄生的,如此罔顾人伦的畜生,你还要护着她吗!”
黎显已近崩溃,“你闭嘴!”
尧姜慢慢退出他可及的范围,进入禁卫军的护卫,黎显目送她走,胸口痛得不行,原来她从未信过他,在她心里,他在这个时候,不会站在她那边。
他对她说:“尧姜,你要置我于……何地。”
他说不出“死地”两个字。
尧姜陛下保持沉默,良久才开口,却不是对着他,“西北军众将士听令,降者既往不咎,反者就地正|法!”
嘉宁嘲笑她:“你这几个虾兵蟹将,怎敌我四万西北军,忘了说,东北军已入宫城,你腹背受敌,回天无力了!”
尧姜陛下重复指令,气吞山河,一字不落,“西北军众将士听令,降者既往不咎,反者就地正|法!”
她如此有底气,黎曾终于察觉不对,拉着嘉宁,“东北军早该杀完了,怎么还没消息。”
嘉宁反手给他一巴掌,拔了剑就要冲过去杀她,黎曾只得抱住她,声音开始发抖,“此女机关算尽,不可轻敌。”
尧姜陛下字正腔圆地重复完第三遍指令,终于亮出她的底牌,笑得得意又欠揍,“十万西北军家眷,皆不在燕京,试问,谁敢跟尔一起造反?”
“诸位儿郎,尔等风尘仆仆,若是前来恭贺朕登基之喜,朕自当招待,若是听信奸人挑唆,自己身死还罢了,恐要伤及亲眷。”
她越过人群,轻巧看了黎滁一眼,后者立马做贼心虚,大喝,“莫要听她蛊惑,她听信谗言,纵情声色,排除异己,迟早会清算西北军!杀了她!看她如何伤及我等家眷!”
女帝就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异己?朕乃大梁嫡脉,堂堂正正的皇太女!朕继位,顺天理,尊礼法,尔等若为异己,岂非叛国!”
一支冷箭射向尧姜胸口,黎显正当愣神,就见一道人影,将她护在怀里,语气很有几分惶急,又尽力忍住责怪。
颜指挥使气得不行,冲女帝咬牙切齿,“不要命了!”
尧姜抱着孩子,脸上惊惧未退,强自镇定,碍着还在他怀里,分明是责怪的话,就少了些底气,还有些不自在,“是你来得太晚了!”
黎显觉得很悲哀,她信谁都比信他多。
颜无药摸摸她的头,挤出一个轻松的笑,柔声道路上耽搁了,她却伸手擦去他嘴角的血,道去罢,朕的指挥使。
颜指挥使果真去了,锦衣卫跃入禁卫军中,将女帝护得更好。
颜指挥使将陈年旧事抖落得一干二净。当年黎滁吃了败仗,暗中割让城池,明面上出卖西北军的布防,害得西北军惨败,犬戎赠他金银的书信,却被诬陷在颜宗身上。锦衣卫的效率太高,人证物证俱全,一桩桩一件件,不容一点辩驳。
西北军中多为热血男儿,闻言开始骚动,黎滁恼羞成怒,当场斩杀了几个出言侮|辱的将士,反倒坐实他叛国之事。
嘉宁终于开始慌了,扯住黎曾的衣袖要他尽快斩杀那个贱人,黎曾一声令下,骠骑营万箭齐发,远处黎都统姗姗来迟,一切却已来不及了。
尧姜陛下被护得严严实实,看见黎都统的身影,终于开始放声大笑。
奋战的黎显开始相信,她是个疯子,奋战的颜无药更确信,她是个疯子。
她以自己为饵,逼黎曾弑君,坐实黎氏谋反之名,她借助恭亲王,留黎惺在恭亲王府喝酒,顺道看她的私生子,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黎惺当场斩杀黎滁,怒喝:“西北军放下刀兵弓箭,跪下请罪!”
西北军终是听令,唯有骠骑营的箭没有停下。
尧姜陛下已然疯了,她摸摸怀中孩子的脸,温柔道:“你说,你曾祖父会不会来救你?”
她自问自答:“东北军不难对付,应该快到了吧。”
果然是很快,谢喻带着一拨江湖高手前来救驾,很快把骠骑营团灭了,他躲着数了几个数,然后沾了某具尸体的血涂满胸口,登登登跑过来,表示自己大功一件险些丧命,要求升官嘉奖。
尧姜陛下依旧优雅,把孩子交给他抱,还记得嘱咐一句“别吵着他”。
黎显眼看她越过嘉宁和他长兄的尸首,步伐丝毫不乱,仿佛早已习惯这样的尸山,仿佛离了尸山就不能活。
她莅临白骨之上,而悠然自得,那些因她而死的白骨,无一不膜拜在她足下,等待她的垂青。
他终于明白,这样的女子,属于天下,属于战场,永远不属于他。
她说:“我慕容妘自幼文武兼修,立志夺皇权、定天下,捍卫我大梁疆土,庇护我大梁臣民,虽鬼蜮物欲横流,我恐难独善其身,然此心从未变过。”
她大笑,挥手自成威仪,“我曾失去双亲,为此日夜泣血,我明白诸位保家卫国之志,不过是为保父母亲人安稳无虞,我一介女流,坐这巍峨高位,此心亦然。”
她终于流泪,然而字句铿锵,她抚在心口,战栗不失刚强,“我明白失去亲人之痛,今日许下诺言。我要这天下,乾坤朗朗,再无家破人亡!我要这世道,玉宇澄清,再无偏见肮脏!若违此誓,永堕无间,不得好死!”
她坚毅如钢,舍弃寸寸柔肠,以性命作赌,许给天下人一个盛世,许给天下儿郎一个前程,此情由鲜血洗练,使那一颗赤子之心,愈发诚挚。
她威吓沉沉,却含包容,这誓言带动胸腔和鸣,教人想要臣服,想要与她一起去看,这世道清明、强者之国。
真正的叱咤九天之上。
那日西北军心中,只剩一句老套的话,谁说女子不如儿郎。
黎显说不出什么滋味儿,他该为看清她而高兴,还是该悲哀呢。
参与叛乱的西北军,各打五十军棍,唯有领了责罚,他们才能继续安心效忠,而不必担心打击报复。
而燕京城内,叛乱的东北军,已然被打包扔在长街上,任百姓参观。东北军副都统全笛跪在女帝面前,道众军迷途知返,恳请陛下恕罪。
九门提督放水,五万东北军早已陆续入城,大半禁卫军又随女帝出行,东北军都统荀复轻易就入了宫城。
等待他的是京城三万守军,还有大批江湖高手。
全笛带人里应外合,将荀复并其亲卫一举歼灭,结束得比西北军那边还早。
而他自己,只作临时反戈的清醒之人,且替众军一力担下重罪,得了不少军心。
五万东北军,大半被活捉,全燕京城的百姓,隔着乌压压的人群,看见他们的陛下,一剑割了手臂,任由那血不停地流。
她怒喝:“若尔等志向,只是杀朕,朕成全尔等又何妨!朕在这里等着,你们一刻不降,朕陪你们,流血至死。”
众军倒吸一口凉气。
天呐,你死了,咱们还有活路嘛。
“鲜卑未灭,尔等受人蛊惑,弃了边防,置我边关百姓、置我大梁疆土、置尔等父母亲族,又于何地!”
“朕虽为女流,也知家国天下,尔等热血男儿,竟不知保家卫国!今日降者,领军棍五十,立时回东北,凡尽忠职守者,再不追究!”
东北军中已有唏嘘之声。
他们为人蛊惑,离开疆场,行谋反之事,心中早已惴惴,女帝言明利害,更知得不偿失,愧对父母亲族,愧对报国之心。
全笛适时道:“陛下!陛下心志,早已胜过万千男儿!臣等并非冥顽不灵,只是听了荀都统蛊惑,才会糊涂至此啊!陛下若要治罪,还请治臣之罪!”
副都统声泪俱下,不少儿郎感动不已,也跟着饮泣,争先恐后道臣知罪。
女帝就笑:“知罪无用,早日回程,做该做的事!”
有大胆者含泪相问:“陛下不追究了?”
她反问,几分调皮:“你还想杀朕呐?”
说完忙自己包了伤口,小声道早知道割浅一点了。
东北军诸位将士就想,他们的陛下还蛮可爱的嘛。
于是有人问了,陛下当真宠爱妖妃吗。
女帝哈哈一笑,说朕的心里,只有天下子民。
两军叛乱,正值惊蛰,史称惊蛰之乱。东北军都统荀复、西北军副都统黎滁,举兵谋反,系嘉宁公主蛊惑所致,公主貌若天仙,可惜野心勃勃,唯恐天下不乱,死于女帝镇压之下,史笔只留祸水二字。
东北军副都统全笛迷途知返,又为东北军求情,可谓忠义两全,得女帝赏识,非但免其叛乱之罪,更加封都统之职,命镇守边疆,防范外敌,不得有误。
事实上,全笛姓全,他助女帝里应外合,只是与全氏的一场交易。
西北军副都统黎滁叛国在前,谋反在后,桩桩件件都是灭九族的大罪,女帝念及西北军都统黎惺救驾及时,又大义灭亲,清算黎氏之时,并未祸及无辜之人。
前朝又是一阵腥风血雨,又很快风平浪静,女帝驱逐玉妃出宫,以示痛改前非,一心只为社稷,众臣心中有数,宫里要有大变故。
就等那一旨废后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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