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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上初吻肉


  “可能有点疼。”

  “来吧,又不是头一回。”

  “咬紧了,别出声。”

  “嘶~欸欸,轻点儿!”

  “别乱动!对不准了。”

  趴在屋顶上的付小姐万分踌躇,掀了瓦片在手,也不知该看不该看。

  看了吧,这画面太美怕长针眼;不看吧,又实在对不起自己。

  男男活春|宫,真是可惜了了。

  某人毅然决然选择遵从内心,可凑近了细瞧,不免大失所望。

  裸|男是有了,比如赤着上身趴在床沿的黎显,可惜另一位却是一身夜行服包裹得一丝不露。

  闹了半天,不过是针灸排毒。

  怪只怪黎同知不时轻拍床板的动作太妖娆,配上浮想联翩的呻|吟,教人不想歪也难。

  施针的神医手法高妙,捻转时和风细雨,提插时又迅疾稳准,一看便是精于此道。半明半昧间还能针针筋道,扎得黎同知摇头晃脑、痛痒难辨,面上浮起可疑的红晕,显是享受得紧。

  汗珠密布在赤膊脊背,汇成汩汩水流,流经浅滩、洇湿床榻。黎同知顽皮拨弄银针的作乱小手,屡次为人轻巧拂去,仿佛还惩戒似的拍了他翘臀一下,看得人口干舌燥、欲壑难填。

  某人咽了咽口水,又咽了咽口水。

  禽|兽,放开那只鲜|肉!

  一场针灸调|情下来,饱受锉磨的黎同知脱力般的吐出木棍,懒洋洋歪头趴着,那双牛眼染了水色,挤眉弄眼风情十足。

  面色红润、朱唇丰厚,如含苞莲花,胜红袖招迎。扭着脖子说着情话,凉凉夜风都沾上火热。

  “兄长为何会在此处?”

  “不该问的别问。”

  这般清冷回应,惹得黎显不满地翻了个白眼,努努红唇,爱|娇得很。

  “若非今日我认出你来……”

  “没有如果。”

  太无情了太无情了,连付小姐都有点看不下去。 

  这要换作是她,怎么也得哄几句佳人受惊小生来迟,反正甜言蜜语不要钱,顺便再来个摸头杀,才好糊弄过去不是。

  宋管事。

  这嗓音这语气这身形这手法,劳资再看不出来就是睁眼瞎!

  你以为你背过去就有用么!

  然而朕早已看穿一切。

  宋逍收好针具,为黎显覆上薄被,瞪回他不安分的眉眼,又诊了一回脉,不由叹了口气。

  付小姐不用看也知道,那眼神有多宠溺。

  “平日多长个心眼,自然就少遭些罪。”

  黎显腾地站起来,薄被如蝶翼由背上划落,汗珠滚落茱|萸,粉蒸肉|体棱角分明,腹肌微微颤抖相诱,握拳隐忍着无声邀请,含恨咬紧的下唇斟字酌句、蓄势待发,牛眼中的无措失落,真真教人揪心。

  某人一激灵咬起衣袖,恨不得正襟危坐以示尊崇。

  壮士,请不要怜惜地反扑吧!

  “你事事瞒我!”

  “黔州之事我可以不深究,可此地龌|龊,轻易就能弥足深陷、再难回头了!”

  “我不想有一日你我兄弟反目!”

  付小姐衣袖上多了几个口水印,也是含恨得紧。

  怪不得当时棋差一招,原来他二人断|袖情深,宋逍识得黎氏追踪之物也不稀奇咯。

  所托非人呐所托非人,宋管事这等铁石心肠,又怎会有半分动容?

  凭她对宋管事的了解,他恐怕压根儿没打算回头。

  果见那厮仰头闲闲一睇,目中闪过极快的歉然,就又垂首莞尔,言语间似笑非笑,教人摸不着头脑。

  “不会有那一日。”

  因为我知道,你舍不得。

  自动脑补出潜台词的付小姐感动得热泪盈眶,竟生知己之感。

  宋管事这欲露不露的情话技巧,她算是领教了,顿悟了,拜服了。

  黎同知显然就吃这一套。

  兄长目光磷磷,如泉水之中的刀光,生生安抚下气血上涌的幼弟,眼见辩驳不过,只得怏怏裹着薄被盘腿坐下,倒像是他做错了事般,低头去看一角昏暗。

  心头弼弼地跳了几轮儿,呼吸重了又轻、轻了又重,不知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吐出喉咙口滚了又滚、脆生多汁的肺腑之言。

  “我永远都在。”

  凄迷凉夜沉沉,付小姐于那执拗眉眼间嗅着了春日暾暾的清香,唯叹列松如翠,郎艳独绝。

  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心醉神迷。

  少年你许诺的样子可不可以不要那么深情!

  哎呦喂我的少男心。

  付小姐略去已成因果的爱恨情仇,直接脑补事情接下来的发展方向,在谁被推倒和欲拒还迎的问题上纠结不已,狼血沸腾到根本停不下来。

  奈何宋管事不按套路出牌,绷着无奈凄婉与黎同知一腔深情对视不到三秒,就破功嗤笑,语气里不无调侃,还有些嫌弃。

  “这话留着给你那位公主说罢,别在这恶心我。”

  没错,这就是冷嘲,这就是吃醋。

  其实这种误会,只需一个缠绵悱恻的吻就能解决,与其说什么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她来表忠心,倒不如床头吵架床尾和。

  日子日子,日|字日|字。

  是男人都懂得。

  呵呵,可惜某人早已不是男子了。

  夜风逐客,黎显还想解释什么,宋逍却摆摆手,递过一个瓷瓶,不顾他难舍神情,连句珍重也没道,就这么优雅地跳窗走了。

  有那么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某人摸摸心肝,颇为庆幸,须知那撕裂般的纠葛,就算使尽浑身解数,最多藕断丝连,无论如何都是割舍不了的。

  逃避又有何用。

  该跟随或放弃,该决裂或依赖。

  恩怨消磨誓言,只叹有缘无份。

  这毒|药酸甜难赌,有情人愿赌服输。

  爱恨一念。

  心头莫名悲凉,付小姐索性怔怔坐了下来,待身后响起脚步声,情绪也就酝酿得刚刚好。

  宋逍对着那双柔和得滴得出水的妙目,有些不好的预感。

  某人母爱泛滥,向他伸出一只手来。

  宋管事波澜不惊的眼中,难得浮现明显的惊吓。

  这货吃错药了?

  她就笑得无谓,不尴不尬地抽回手,眸中的柔情未褪,登徒子的作派上来,怎么看怎么古怪。

  分明是她心生怜悯,又故作坚强邀人同情。

  “我说呢,啧啧…啧啧。”

  笑意点亮潋滟星眸,浑身抖动着隔世凄寂,那张永远不正经的皮相满是愉色,仿佛总能寻着乐子。

  宋逍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清咳一声:“你到底想说什么?”

  “断|袖情深,求而不得,我懂。”

  自以为是的疯子取乐于人,引来愤恨眼刀无数,偏偏毫无所觉,那双钛合金狗眼闪耀着八卦的光辉,孜孜不倦。

  月色温浅,几分意境朦胧;午夜观昙,别有一番情趣。

  漆夜里那人星眸烁烁,直勾|勾地望来,仿佛天地间唯有他一人,宋逍却明白,那只是看猎物的眼神。且不论她那张见不得人的脸,单单这样的眼神,就足以诱人沉|沦。

  她像是一片温柔的云海,每一位方正齐楚的君子,经那寸寸柔肠缭绕,都逃不过飘飘欲仙、不知所往的下场,囫囵间被她裹挟到地狱的高台,再被她无情推下。

  即便她从未刻意如此。这或许只是一种天赋,一种化敌为友、炼化刚柔的天赋。

  她貌似一心为你的善解人意,貌似纯然无害的怜悯同情,给人一种如坠云端的触觉,这种触觉很美妙,也很致命。

  因为接下来,会是无法回头的结局,她开的局,用你的命。

  他自问从未着了她的红粉道,却也受不住这样的温柔刀。

  宋逍闭了双目,有些软糯的嗓音淅淅传来,像玉簪试探地划过皮肤,泛起温柔的牵痛,难以言说的柔情流转,藏好了棱角,直指人心。

  “我发觉了一件趣事儿,要不要听。”

  语气松快得他不由一哂,置于腹前的手握成拳头,心上绵绵地疼。

  “我白日往池里扔了几片柳叶,霎时就不见了,你说古怪不古怪。”

  瞧,她总有拉人下水的技巧,总能想法子寻着由头勾人心窍。

  宋逍两面三刀的为人,与她的品貌别无二致,不过他二人算不得知己——伯牙子期相互欣赏,而他们彼此唾弃。

  这或许也算是一种相濡以沫?

  她摸不清他的立场,也懒得摸清,因为太过多变,摸清了也没用;她只知道他大抵既是沈度的棋子,也是此地的娇客,他的心,不定。

  从这一点来看,沈度与此地,极有可能是两个不同的归宿,而他游移其中,生存于夹缝。

  水下乾坤,既是新主子的把柄,又能适时向旧主子表忠心,双向选择,何乐而不为?

  那娇脆音色清清浅浅,不痛不痒,倒没了往日的急切,宋逍不由掀眸凝睇过来,付小姐接着那一线目光,莫名觉着沉,终是放柔了眼神,试图达成极短暂的信任。

  他眉峰微扬,不愿在她面前落了下乘,负手屹立成居高临下之姿,她将那鄙薄之色看得分明,竟无端生出几分真实的怜悯,却又很快压下。

  于他而言,怜悯不过是一种侮|辱罢。

  他用轻蔑挑起她的斗志,何尝不是一种慰藉。

  有时争斗,是为了片刻忘怀。即便所求,并非所愿。

  付小姐水性不佳,随着宋管事深入那池中漩涡时,不免握紧了他手腕,可惜漩涡迅疾,数回险些冲散,就又恬不知耻地从背后抱着他劲腰。

  宋管事来不及苦笑,只在最深一层的漩涡里,握住她缠在腰间的手,一把调转过来,彻底将她护在怀里。下巴抵在她额上,觉出怀中身躯极克制的颤抖,与愈渐艰难的气息。

  某人搂紧视作救命稻草的男子,丝毫未觉这衣衫浸透、肌肤相贴的危险。她在水中痛胀了耳目,酸涩得头晕目眩,一口气消耗殆尽,意识几近模糊时,似有一对薄唇覆上来,度过教人贪恋的清凉生机。

  女子就着求生本能,贪|婪地攫|取那唇间最后一缕气息,香|舌撬开几欲退却的唇瓣,长驱直入、攻城略地。有人嗟叹着垂了眼眸,终是放任自己与她唇舌相缠,舌尖试探,描摹香软,温柔缱|绻,化水缠|绵。

  薄唇微颤着眷恋,温热气息丝缕勾缠,灵魂从心房里被吸附出来,冷的、烫的、熄灭的、重燃的,有思念、又不安,唇与舌较量起来,天崩地裂也不管。

  两双手仍是克制地抱着,未曾情动到抚摩香腮,未曾疯|魔到攀住脖颈,只在彼此腰间摸索,贴得严丝合缝,结成璞玉天成。

  名为情丝的困|兽,在辗转厮|磨中失了耐心,亦步亦趋地探出头来。

  水中渐渐有了燥意。

  男子察觉自己更深的欲|望,恐惧跃至心尖,却不愿从这温柔无边的海里醒转过来。

  女子在喘息中睁开迷蒙眼眸,水光潋滟,媚|意流转,对上那双染上欲|色的深目,泄露一瞬的纯然懵懂,恍惚间几欲抚上那如玉面庞,待清醒过来又急急推开男子,慌忙偏头掩饰从头到脚的不自在。

  只那一眼的娇羞,便成了难舍的牵绊。

  男子生生压下不稳的气息,极自然地与她分开,双唇间一缕银丝相连,点亮他眼中几近湮灭的欲|火,终是浮沉不见。

  方才那个吻,是克制的,他想要的,其实更多。

  红唇水漾,施舍给他狭隘的满足。

  女子颊上酡红,入了男子眼中,酿成五味杂陈。

  她并非有意勾|引,而我却情不自禁。

  他二人于感情|事上,都倾向于以冷静谨慎掩盖离经叛道。许多事层层叠叠累积压在心底,许多花疏疏落落开在悬崖峭壁,最终不知被什么烧干净,青烟散去,只余惘然,嗟叹都来不及。

  她不爱我,我又何必。

  他二人常在谋算间心照不宣,未曾料想自欺欺人的想法,也是惊人的一致。

  待过了厚重的水障,入了第一层密室,宋逍才放开揽着付小姐的手,由着她一弹身迫不及待出了桎梏。

  某人如避洪水猛兽的模样,实在有几分兔子被咬到尾巴的可爱。

  “放心罢,方才只是一场意外,何况本就是你缠着我不放。”

  那般无谓到淡漠、厚颜到无耻,自然将付小姐气得不轻,也顾不上羞涩,脸色红红就开始反击:“你个伪君子!”

  说这话时她浑身湿透,露出了真容,小巧的樱唇微嘟,莹莹泛着红艳的色泽,乌瞳水汪汪的,水珠犹在滴落,既狼狈,又引人怜惜。

  瞪圆的杏眸、鼓起的雪腮、湿漉的眼睫,非但没有达到预期的威吓效果,反倒可爱得教人心折。

  宋管事就低头浅笑,几缕乌黑发丝垂在额前,肌肤晶莹、慵懒不羁,如浸在水中的一块温玉,长睫掩去浩瀚深目,水珠纷纷坠落,宛若流星。

  某人心神一荡,心道这人娇羞模样,恁地好看。

  薄唇胜似桃瓣,更添一份润泽,弧度透着狡黠,偏偏娇俏迷人,墨玉般的眸子流光溢彩,空气也仿佛有了新鲜味道。

  方才那滋味儿柔软,竟被他带快了心跳,那唇瓣微颤着靠近,仿佛献祭着真心。

  真心么,我却没有了。

  色|鬼翻了个白眼,赌气似的跺跺脚,安慰自己不算吃亏,也就不再搭理他。

  宋逍于她身后抚上唇角,回味那片刻温存,甜意刚冒上心头,就被太过长远的考量缚住手脚,成了一团云气,愈裹愈小,终究什么也没剩下。

  他自幼没了双亲,多年尔虞我诈生存下来,难免就比旁人更惜命,眼光也更毒|辣长远。

  他在黔州这几年,看了太多美好的,似乎也得了不少美妙的,她性子狠辣,却着实护短。许多回轻轻放过,许多回嘴硬心软,也曾真心帮他,会为他据理力争,会流露真实的不忍……

  或许她看得长远,明白这些微薄情谊,终有发挥作用的一天,可他这一生为人所控,终究给不了任何诺言。

  他与她,不过是旅途上偶然相遇的两个旅人,比起擦肩而过的缘分要深一些,如此而已。

  与君同舟渡,达岸各自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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