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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三月纸鸢挟风鸣 五月驴皮弄影戏


  三月廿五,正是草长莺飞的时节。

  这一天辰时,崔氏纸鹞坊的管事,匆匆携了四六个伙计捧着新制的风筝往信国公府去。有交好的酒家伙计见了,便问道:“崔管事,这春分都过了,哪府人家还要放风筝呢?”

  那崔管事道:“正是这信国公府家户部左侍郎大人的大姑娘过生辰,特意叫我们坊里送批精挑细选的风筝去,等晌午过了,与姑娘公子们玩乐罢。”

  那酒家伙计家道:“原是如此,那您快去吧!回来来咱们儿喝盏新酒!”

  那管事应道好好好,便带着人走远了。

  这酒家叫东来楼,也算是这定京城东市上数一数二的酒家了。

  厅里临窗坐了一三十来岁的男子,带着一十一二岁的少年,正巧把这二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那男子趁着一跑堂伙计上菜时,给那伙计手中塞了二钱银子,道:“这位小哥,我是外地来探亲的,想跟你打听点事儿。”

  那伙计掂了掂自己的手上的银钱,笑眯眯道:“好说好说!客官您尽管问,便是小的不知道,也帮你寻人打听去!”

  那男子点点头道:“我方才听人提及信国公府,请问小哥,这信国公可是当朝龙虎将军顾朝炎大人?”

  那伙计道:“客官您说的这是老信国公。早两年,顾老将军就向皇上请老乞了骸骨,老将军的长子、现任的定京五营统领顾宁大人袭了爵位,才是如今的信国公呢。”

  那男子思忖片刻,又问道:“我这久居南越乡野,不闻朝事,却不知这信国公是哪一年袭的爵位?”

  那伙计道:“那客官您总是知道封立太子那一年吧,弘平十二年。”

  那男子道:“正是那沈妃秋情案后?”

  伙计笑道:“怪不得自古说;’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说完压低了声音继续道:“客官您知道秋情案,便也是知道这祸出何因。后来圣上立马立了徐后之子为太子,又将其余皇子,毋论大小,都一一封了王。”

  那男子惭愧道:“我也只是只闻其一、不知其二罢。只知道这沈妃为了争宠害了秦皇贵妃,原来这其中还藏着争储的意思。”

  伙计见自己多言了,便道:“是小的多嘴了,客官您问的信国公,小的却给您攀摆起后宫之事了。”

  那男子摆手道:“不怪与你,却是我孤陋寡闻,如今到这天子脚下,无论何事,便是你与我多讲一些,只当长长见识,我都是十分感谢的。”

  那伙计便道:“不知客官还想听点什么?”

  那男子又问道:“小哥你可知那信国公顾府中三房之事?”

  伙计想了想,道:“您说的可是信国公的庶弟?”

  那男子才露出点笑意,道:“正是。”

  那伙计道:“我听闻这信国公的庶弟却是寻了个太常寺的缺补了,详细官行几品我倒从未听说过,如今还是在太常寺罢。客官您说探亲,探的可是这顾宜大人的亲?”

  那男子有些羞愧地笑道:“却也不算,这位大人的夫人是我的表亲。”

  伙计几分了然,想了想却说:“那我要给您提个醒儿,现如今顾府中是老国公夫人与国公夫人一齐管家。您有所不知,我刚上跑堂儿的那一年,顾府中因仆从看管不力,淹死了个二房的姑娘,打那以后,这顾府内管家之后,俱严俱从。您若要访这三房后院的亲,却是要先向正院里通报过才是。”

  那男子赶紧谢道:“多谢小哥提醒!否则我可要走错道儿了!”

  那伙计推了他的谢,见他问的差不多,便言自己有事,继续跑堂去了。

  却说这顾府静棽院里,今日只有两位姑娘在吃晌食。

  夫人顾张氏同老夫人一并去查账去了,大公子顾云琮现今已经十一岁,昨年袭了信国公世子,又同二房的二公子顾云玮,一人做了太子萧侓的伴读,一人做了五皇子——也就是如今的秦王——萧佩的伴读。今日刚从宫中传了话,说是同皇子们用了晌食再回来。

  顾云瑜年四岁了,个头却窜得比姐姐还快,如今两姐妹站在一起,往往以为这顾云瑜才是姐姐。

  两人对坐在榻上食玛瑙珍珠饧,顾云瑾用的碗小得多,也就三五勺量的大小,因为这甜腻之物积发,也不敢与她多吃了。

  那玛瑙珍珠饧用的是各色蔬果榨汁做成的糯米丸子,同藕粉、奶豆腐、麦芽饴同煮至稠密而成的甜汤,顾云瑜喜欢吃这个,正巧近日里送来了一批上好的鹅毛雪片,于是这几日都给她做了甜汤吃。

  两人撤了碗,丫鬟又呈上来些玫瑰酥、百合糕、饯糖球之类的,顾云瑾见了,道:“把糖球儿撤了,分给院里的几个小姐姐们吃吧。”

  多乐应了,端了出去分给了洒扫丫头们。

  顾云瑜撅着嘴,道:“我才是姐姐的妹妹,姐姐一点儿都不疼我。”

  顾云瑾道:“那糖球儿你上午便吃过一碟了,你也不嫌倒牙。”

  顾云瑜心虚道:“姐姐你怎么知道?”

  顾云瑾倚在软榻上道:“我是你亲姐姐,你有几根花花肠子,我还是知道的。”

  顾云瑜扬起一张讨好的笑脸,道:“嘻嘻,那姐姐您可别告诉娘。”

  顾云瑾心想,还肖我告诉,这傻丫头,真当身边的丫鬟婆子是摆设了。

  云瑜算是顾云瑾看着长大的,她清楚的了解这丫头本性是十分善良活泼的,再者说了,她父亲是国公,母亲是国公夫人,外家也殷实,可以说是金窝银窝里长大的,怎么会成了书中后来那个自卑偏激的反派女配?

  书中也没有详细描写过,只说在顾云瑜五岁时遭遇了一场大火,毁了点容,额角留了一块疤,从此后就看三房长女顾云环——也就是女主——不爽,总是对她对着干,女主傻白甜,经常被她搓成团儿抛着玩。

  不像作为铺垫的碧心湖祸事,抑或是重大变故老国公之死、秦皇贵妃被人下药害得难产而亡,顾云瑜遇火这件事仅仅一笔带过,没有详细写过到底是什么时候、什么场合起了这场火。因此顾云瑾已经琢磨了好几个月这件事。

  不过现在顾府家风严谨、赏罚分明,这场火起不起得来还难说,但就怕人算不如天算,不经意便起什么波澜。

  顾云瑾思及此面色有些难看,忽而又想起那真幽大师的话来,左手一点一点的婆娑着那青金佛珠,觉得这屋子里气有点闷。

  顾云瑜见姐姐面色不太好,忙对身边丫鬟欢欣道:“去把窗户再开两扇,透透气儿。”一边跳下榻来,跑到她姐姐边上道:“姐姐,你不舒服吗?”

  欢欣开了两三扇窗,室内的空气又清凉了几分。

  顾云瑾对顾云瑜道:“没事儿,不过是有些闷。对了,你前俩天不是想放风筝吗?今日大姐姐过生辰,我托她备了风筝,待会儿她那边准备好了,就会遣丫头来请我们去顽。”

  顾云瑜高兴道:“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欢欣!我和姐姐给大姐姐准备的礼呢?可备好了?”

  那欢欣回道:“已经按姑娘们的吩咐,用檀木雕花百宝嵌盒儿装好了。”

  顾云瑜半个身子往顾云瑾怀里靠,道:“那便好。也不知道我选的簪子大姐姐喜欢不喜欢?”

  顾云瑾嫌自己身上药味病气重,一贯不主动抱她搂她,这时却也顺势搂了她道:“自家妹妹用心选的,自然是最好的。”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边皇宫的清庆宫原本是皇帝听内朝的地方,因着永康二十六年的清庆宫事变后,被萧羣改了名字,称作含英殿,留给皇子们做读书的地方了。

  含英殿里,因着今日没有骑射之课程,用过晌食后,众人皆散,顾云琮同顾云玮便向二位皇子告辞,要回家与家中兄弟姐妹过生辰。

  太子萧侓今年十二,自小性情温和,平易近人,好奇问道:“不知道是哪一位过生辰?”

  顾云琮回道:“正是义质的胞姐,我们家中的大姑娘。”

  顾云玮点点头。

  太子又道:“听闻你们顾家小辈过生日,都有一聚一乐,因时节的不同,还有不同的过法,甚是有趣。”

  顾云玮谦逊道:“殿下谬赞了,不过都是兄弟姊妹聚在一起,玩一场罢。”

  太子道:“不知你们家中今日玩什么?”

  顾云琮道:“我妹妹使人来说,备了纸鸢和风筝,应该是要赛风筝罢。”

  许久没发过话的秦王萧佩却开口了:“八方,你妹妹如此多,你说的是哪一位妹妹?”

  顾云琮有些羞赧,还未及回话,顾云玮便插嘴道:“能是哪一位妹妹?自然是我那五妹妹了。殿下王爷,你们有所不知道,我们家的五妹妹自小身弱,便是那两岁的小丫头说起话来,也比她声气儿足。她是我大哥的胞妹,从小就被大哥抱着长大,我大哥平日开口闭口叫的‘妹妹’,定就是五妹妹了。”

  太子笑道:“原来还有这个讲究。那八方,孤听闻你还有个四岁的胞妹,那你又叫什么?”

  顾云琮被顾云玮一阵抢白,脸正有些红,道:“叫小妹妹,她也是我们家中最小的一个。”

  秦王萧佩眼巴巴望着三人,道:“我和太子哥哥能不能跟着你们去顽?我们宫中从未这么过过生辰。”

  他在四人中年纪最小,太子素来也喜欢这个如仙童般的弟弟,便道:“是啊,八方、义质,左右不过添两双筷子的事,便让我们入席也占不了多少位置罢。”

  顾云玮看了看自己的长兄,顾云琮思索了一下,觉得没啥不可,道:“好啊,但是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得先遣人去跟圣上报备一声才是。”

  太子道:“这是自然。”便叫了一个小内侍前去上报,回来时,那小内侍还捧了个小盒子并着一个食盒,说是圣上赐给顾府大姑娘的生辰礼,还捡了些御膳糕点,当做给这场生辰宴添些彩了。

  太子笑道:“却是父皇想得周到。孤与五弟也要备一份礼才是。”说着使人将他宫里那块双鱼荷叶青玉坠装来作礼,萧佩也叫人拿了他的宫里一块清风明月澄泥砚。

  顾氏二兄弟谢过了御礼,又谢过了两位龙子,四人才从宫中出来,骑了马,带着仆从向信国公府赶去。

  入了府,四人的马匹及小厮被信国公府下人带去了马厩。顾府一个大管事的,引着四人往留园走。

  一路上见着不少奉瓜捧果的仆从婢子来来往往,又有人拿着厚厚的竹帘,正急急往前走。

  顾云琮见着有些不快,把那小厮拦住问道:“你走这么快做甚?当心冲撞了姑娘公子们!”

  那小厮见是大公子,心中吓了一跳,便跪倒道:“世子爷容禀,姑娘公子们在风来亭里正要放纸鸢。但如今风有些大了,担心吹着姑娘们,因此妈妈们叫我来取一道竹帘。”

  顾云琮问道:“那亭子之前没挂帘子吗?”

  那小厮答道:“挂了的,但是却只挂了一层,风一起,五姑娘是受不住的,因此又添这一道。”

  顾云琮闻言了然,便道:“那你快去,脚下看着点,别摔了撞了的。”

  那小厮应了,忙不迭爬起来就走了。

  顾云玮有些惊奇道:“今天五妹妹也出来啦?”

  顾云琮回道:“可不是么。我得快去看看,不知道她今日身边跟着哪几个人。”

  太子打趣道:“八方,你这哥哥是再称职不过了。那咱们就走快点,别耽搁了咱们八方看妹妹。”

  说着几人都笑起来,秦王萧佩跟着笑了笑,又收了笑脸,半低着头,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了一块小小的阴影,神情晦涩难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送竹帘的小厮虽然被世子吓了一吓,送到了之后却也被五姑娘身边的大丫鬟给了赏,高高兴兴又当差去了。

  那竹帘子在风向来处,又挂了一道,五姑娘就落座在那个帘子后。

  身边的李妈妈摸了摸她的小手,低声道:“姑娘冷不冷?难受的话一定要跟妈妈说,咱们礼也送了,人也到了,不必硬撑着。”

  顾云瑾回道:“妈妈我不冷,我还鲜少出来顽,我就坐在这亭子里,不出去,就看看姐妹兄弟玩玩罢,没有什么大碍的。”

  那边今日过生辰的大姑娘顾云璇道;“我们几个轮流出去放,耍累了,就进来同妹妹谈天,这样也不无聊了。”

  顾云环也笑嘻嘻地道:“就是!等下我们放起风筝,锁锁只管坐在里面看,看我们谁放的最高!”

  顾云瑜不服输道:“我也要去放!我要去放一个最高最高的风筝。”

  三房三公子顾云琚道:“你这么一点,还没有琴妹妹高,你放的起来吗?”

  这下可是踩了猫尾巴了!

  顾云瑜脚一蹬,凶巴巴地说:“琚哥哥,你等着!我一定放一个比你高的!”

  “谁要放个最高的啊?”忽然听见一个爽朗的少年声音道。

  顾云瑜扭过头去,便见她亲哥哥顾云琮同二哥哥顾云玮,还有两个不认识的少年一起走了进来。

  顾云瑜一头扑进他怀中,道:“当然是我!”

  那边顾云环却站了起来,惊讶地指着秦王萧佩道:“你不是那什么王家五公子吗?”

  顾云玮问道:“诶,秦王殿下,您与我这四妹妹认识?”

  顾云瑾心想,可不是‘王’家五公子么?

  秦王萧佩不露痕迹地看了顾云瑾一眼,答道:“曾经在灵德寺有过一面之缘。”

  其他人一听这是秦王殿下,都纷纷站了起来,准备要行礼。

  顾云琮道:“这位是太子殿下,这位是秦王殿下,他们今日来也是贺璇妹妹生辰的。”

  众人皆是一惊,正要下跪行礼,却被太子拦住了。

  太子道:“孤及五弟也不过微服而来,你们就当是多两个玩伴,不须行礼之类,倒是令人玩不痛快。”说着又向顾云琮道:“八方你还不将你这些个弟弟妹妹一一介绍而来。”

  顾云琮应了,便一一介绍道:“这是我家中的大姑娘云璇,也是今日的生辰主人,她同义质是胞姐弟;这是二姑娘云瑛,也是我二叔的姑娘;这是三房长子,我的三弟云琚,这是他的胞妹云环,这是七姑娘,云琴,也是三叔的姑娘。还有这边,这是我的妹妹,五姑娘云瑾,我怀里这个,是六姑娘云瑜。”

  太子夸奖道:“你这些弟弟妹妹,都是极好的人物。父皇与孤还有五弟皆备了份贺礼,正要送与你大妹妹顾云璇。”

  说着便有内侍上前来,将三份礼物及御赐的糕点摆上了桌。

  顾府众人谢过了皇恩,顾云璇命人将礼盒收拾妥当,又有内侍将糕点一一摆开来。众人被花花绿绿、精致非凡的糕点吸引了,又听那内侍介绍道这盘叫做什么芙蓉玉清糕、那盘叫什么鹅油酥心卷儿,这碟叫什么八宝神仙果,那碟叫什么软香雪片糕。

  太子带头捡了一块吃,其他人见状也跟着吃起来。

  顾云瑜尝了尝这个,又尝了尝那个,正要把手上这个再捡一块递给自己的姐姐,回过头却见那个额间点了一点红痣的秦王,正拿着自己手上这块糕点对自己的姐姐说:“这个不腻,吃这一点不会不克化。”

  顾云瑾没打算吃什么,却被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秦王吓了一跳,忙用手帕垫了,接过道:“多谢秦王。”

  原书中倒也没有这么一段儿,因为那时候顾府已经闹得十分僵持了,老国公身死,老夫人脾气一日比一日怪异,顾宁忙得焦头烂额,张氏协助着管家,二房里夫妻反目,大姑娘顾云璇根本不敢做生辰。三房里倒是一片和谐,秦氏自得一房天地,自然每日乐呵呵的。

  不过这秦王早几年就出现了,还省得顾云瑾一番心神,思考怎么把秦贵妃的事情捅出来。碧心湖的事,她也没有办法提前预警,只能尽自己努力,让事情提早败露了。老国公遇袭的事情,她倒是能折腾,那也是因为顾府的长辈愿意信她。但这皇宫的事,她真的有些无力回天。那时候都想着要不然算了,或许按原书发展,也不会有什么大事,毕竟男主是全知全能的。

  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秦王萧佩自己就跳进了寺庙的院子里。想来在原书中,小时候的秦王本来就是个贪玩的性子,从小就爱在京师里外乱窜,能遇见也是缘分了。

  毕竟能将秦皇贵妃救下来,算是了却了男主一桩心事,有秦皇贵妃及她有力的外家在,想必秦王也不会小小年纪,被逼远走边疆,而男主一个人孤零零在后妃手中,忍受着克死母妃的风言风语,不得不装疯卖傻长大了。

  没错,男主就是弘平十二年,秦皇贵妃肚子里的那一胎,而今母子平安,已经长到两岁且封晋王的八皇子萧仰。

  而女主是信国公府中庶子顾宜的长女,今年七岁的顾云环。

  众人吃喝一会,便有好动的,如顾云琚、顾云环、顾云瑜就要跑出去放风筝了。

  顾云瑜捡了个蝴蝶画面的风筝,站在顾云瑾身前问道:“姐姐这个好看吗?”

  顾云瑾点点头:“好看的。”

  顾云瑜道:“等下我放起来,你看着它,它肯定是最高的!”

  一旁的顾云璇听见了,打趣道:“要是不是最高的怎么办!”

  顾云瑜眼珠子滴溜一转,却从她那酡颜衫儿的袖笼里掏出一把精致的小剪刀来,笑道:“谁比我的高!我就剪了他的!剩下的不就是我的最高了吗!”

  其他几人都笑了起来,纷纷说六妹妹滑头、取巧之类的。

  顾云瑜却倒吸了一口,差点有点喘不上来,面色发白道:“阿瑜,剪子给我!”

  那顾云瑜有些委屈,却还是交了出来,顾云瑾呼吸了几口,接过了剪刀,道:“这剪子锋利,你若是还没剪短别人的风筝线,先弄破自己的手怎么办?听姐姐的好吗?咱们人小,放不高也没什么,姐姐却要担心你受伤了。”

  顾云瑜点点头,道:“好吧!我听姐姐的!”

  顾云瑾扯出了一抹笑容,道:“好了,同哥哥姐姐放风筝去吧。”

  顾云瑜拿了风筝,便高高兴兴跑去了。

  顾云瑾把剪子交给了身后的李妈妈,道:“去问问欢欣、心悦,这剪子是怎么到六姑娘手上的。”

  李妈妈应了,便下去了。

  顾云瑾揉了揉胸口,觉得还是有点难安,便对顾云琮道:“哥哥,我听说临安一带,常有儿童斗风筝的,便是两童子放风筝以相斗,谁先缠断对方的线,便算谁输。你会斗吗?”

  一旁太子听了笑道:“孤也听说过这个玩法,但还没试过,五弟,咱们和八方、义质一起去玩玩?”

  萧佩推辞道:“方才我一路打马过来,有些疲乏,想歇息一会,便让八方兄、义质兄陪你去吧。”

  太子摊手道:“咱们三人,也落了个单啊!”

  顾云玮道:“大姐姐来,我与大姐姐斗,太子殿下与我哥哥斗便好了!”

  说着四人便选了风筝,去了草地之上。

  走之前,顾云琮还嘱咐了随行顾云瑾的奶妈几句,又被顾云瑾叫了叮嘱了几句看顾着些顾云瑜的话。

  这时亭中只留下了秦王萧佩、二房庶女三姑娘顾云瑛、三房庶女顾云琴以及顾云瑾了。

  见顾云瑾面色还有几分苍白,李妈妈斟了盏药茶来,伺候顾云瑾服下。

  顾云瑾饮罢才见对面三姑娘的脸色有些怪异,便道:“对不住了,我这药向来味有点重,是不是熏着王爷和妹妹们了。”

  顾云瑛忙道:“哪里的话。只是我向来听说妹妹身体不好,今日才第一见到这药,闻着这味道,想必是十分的苦,想着我每次吃药的心情,便有些心疼妹妹了。”

  那顾云琴今年也是四岁,比顾云瑜大一点,虽然没有顾云瑜身量长,性子却要腼腆许多,她走过来,往顾云瑾手里塞了颗糖道:“锁姐姐吃糖。”

  顾云瑾对二人笑了笑,又对顾云琴谢道:“谢谢你,琴琴。”

  那顾云琴捂着脸就跑回了自己奶妈的怀里,像是不好意思似的。

  亭子里气氛融洽起来,加之几个善于摆谈的妈妈丫鬟,倒是聊得十分有趣。一旁秦王阖着眼睛躺在亭里的边栏上,像是睡着了也不会掉下来。

  忽然听着顾云瑛讲起了一个多月后的端午节,说起了龙舟赛,那顾云琴道:“我今年四岁了,祖母说我今年也可以去看了。”复又问道:“锁姐姐去看过吗?”

  顾云瑾淡了笑容说:“我身体不太好,母亲说赛龙舟虽然好看,但是人人摩肩接踵,担心我被冲撞,所以还没有机会去看过。琴琴今年你去看了,一定要回来讲给姐姐听啊!”

  顾云琴还未应好,顾云瑛便说:“到时候咱们家都在一个阁子里,与外人间隔开来,应该不会冲撞到妹妹吧?”

  那顾云瑾身边的李妈妈便道:“二姑娘有所不知,那赛龙舟虽好看,却是振聋发聩、激荡人心的,五姑娘素来受不得惊,夫人是担心这个才不让姑娘去看龙舟。”

  顾云瑛自知失言,便道:“是我做姐姐的不到位罢,还望妹妹不要往心里去。那赛龙舟其实也不是那么好看,每年也就这么几艘船,不是这个赢,便是那个胜的,看个一两回便没趣的。倒不如像妹妹,保着这份好奇和新鲜,等以后病大好了,想必看了更开心。”

  顾云瑾承她好意,道:“我也是如此想着呢。”

  顾云琴指着天上道:“看!谁把谁的风筝绞下来了!”

  众人纷纷去看,原来是大姑娘顾云璇将二公子顾云玮的风筝给绞了下来了。

  顾云瑛因道:“所以说是大姐姐做寿呢,合该是姐姐赢呢!”

  顾云瑾也跟着微笑起来。

  而那秦王萧佩,躺在边栏上,合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转眼到了五月初,这一日卯时,顾云瑾正跟着老国公在练武场打太极。

  “锁锁你看,这么一推,这么一收,便是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顾云瑾跟着祖父的动作一推一收,又听他继续念道: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常保……”

  “祖父——!”

  “妹妹——!”

  忽然见一人影小跑了进来,老国公停了动作,看了看顾云瑾面色,并无大碍,便对那气喘吁吁人影道:“叫嚷什么?不知道你妹妹在这吗?”

  顾云琮抬起一张汗涔涔的脸,见顾云瑾脸色无常正好奇地盯着他,笑道:“是我的不是。不过我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妹妹。”

  老国公道:“快说快说,说完了,我们还要继续练拳。”

  顾云琮这才慢慢道来:“过几日,不是端午吗?咱们全家都要去看赛龙舟,就妹妹不能去。我今日听秦王殿下说,他那里有支驴皮戏班子,专门排了出赛龙舟的戏,听说排的很不错。我想那驴皮戏可控制速度快缓,栩栩如生,如真的一般,便叫他们演得慢一些,给妹妹解解闷儿,也是不错的,就向秦王殿下讨借来了。此刻班子就在府外,就等祖父同意,我就让人带进来。”

  老国公点点头:“这事你做的不错。等下去我武斋里取一把柘木本白牛角的小弓,献给秦王,就当是这驴皮班子的谢礼了。”

  顾云瑾前世也是在病房中度过,赛龙舟和皮影戏都没看过,这时候不由得有些高兴,在那张向来沉着到有些老成的脸上,也跳了几分少女的欢欣。

  顾云琮见了,更开心了,打了军中的请安手势,道了声:“得令!”又风风火火地跑了。

  老国公笑道:“这小子!”回过头对顾云瑾轻声细语地说:“咱们继续吧,锁锁。”

  顾云瑾点点头,又跟着老国公一招一式打起了太极拳。

  因此这月端午,顾府的人出去看了赛龙舟,而顾云瑾同妈妈丫鬟在精棽院里看驴皮戏的赛龙舟,那龙舟做得栩栩如生,龙舟上的小人也是各自划动这船桨,三四支船队,时而并肩,时而拉开距离,伴着并不激烈的鼓点,各自攀划着。时不时还有龙舟偷偷驶出航道去撞领先的龙舟,最后却自己翻了船,惹着顾云瑾一众人开了颜。

  最后是绑了红绳的龙舟获胜了,它高高地把自己的船头翘在岸边,像是在展示自己的胜利成果。

  静棽院里众人不知道的是,今日在城外,那一支获胜的龙舟,也是红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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