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王爷家的傻女子

　　“为何？”王府里有专门的浣衣房，更有只为墨阙寒浣衣之人，哪里用得着她来为他洗衣。

　　墨阙寒面色不变，“她们过于粗鲁，而本王这件衣裳需得小心。”

　　华袖半信半疑，不会又是件重要的衣裳吧？而且，她看起来像是小心的人吗？她会庖厨不错，但衣服她可从未洗过。

　　“这件衣服上有些东西不宜让外人知道。”墨阙寒又添了一句话。

　　华袖闻言抿了抿唇，应了下来，“可以是可以，不过若是洗坏了，可不准说我。”

　　“那是自然，还有一事。”

　　“什么？”华袖已经在想怎么去洗这件衣裳了。

　　“卢氏要见你。”提起别人，墨阙寒始终漠然。

　　“见我？你怎知道？她何时又递了帖子来？”华袖先是不解，但一联想到近日城中发生的事情，明白过来。

　　她点点头，说：“可以，在哪儿？”

　　“地牢。本王明日让重仰跟着你一同去。”

　　事态已经发展到这地步了，华袖有些惊讶，她想起那个美貌妙曼的女子，她的一颦一笑，她在福安寺的相助……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墨阙寒手动了一动，他想安慰面前的姑娘，她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可他知道，这个女子有多善良，卢氏与她趣味相投，投入二三分感情也不足为奇。但是，身为卢成业的妻，她注定被牵连。更遑论，她的心思并没有华袖想象中的单纯。

　　“桃花开了，进来看看？”墨阙寒生硬的转移话题。

　　“桃花开了？”华袖眼睛一亮，据说南景国桃花既多又美，只是她很少见到。

　　墨阙寒领着她到院中，果不其然一树粉色在风中招摇，数不清的桃花展开了裙摆，淡淡清香弥漫在他们的周围，沁人心脾。华袖慢慢笑开，伸手拉过一枝桠桃花，凑近去闻，清风拂过，点点花瓣落在她的发上、肩上，为她拢上一层香。墨阙寒静静看着她，缓缓走过去，握住她的手腕。

　　“王爷？”她踉跄一步，靠在了树干上，而墨阙寒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神色不明。

　　“袖儿”，墨阙寒轻声道，“半月后我们便回都城，你若是喜欢桃花，正好可做轿前花。”

　　南景国有一风俗，男婚女嫁，嫁娶之日，新娘可在喜轿前别一支寓意吉祥的花枝。

　　华袖自然知道这个习俗，她两只手抵着墨阙寒的胸膛，别过脸说：“别在轿前多没意思，不如别在王爷的高马上来的威风。”每次墨阙寒一与她说起往后，她就忍不住红了脸，后来便暗暗告诫自己，不能这么没出息，好歹也得反击反击。

　　墨阙寒凝神想了一想，居然道：“本王并不知你喜欢这般，既然如此，便遂你愿。”

　　华袖无言以对，跺了跺脚，半晌后才道：“并非我喜欢这般，而是确实没多大意思……时候不早了，花绾她们还在等我回去用早膳，告退。”她实在圆不下去，索性告辞走人。

　　晚些时候，重仰来了，手里捧着的正是今日见到墨阙寒他穿的那件，抖了抖衣服，她并没有看到什么不能使外人所见的东西，不过这衣裳确实脏了。

　　整个午后，华袖都在研究衣服怎么洗，花绾在她一旁指导她，一盏茶过去了，华袖仍然还没摸清楚，而花绾连话也不想说了。

　　“姑娘，我帮你洗，王爷又看不见，不如让我来吧？”眼睁睁望着她第四次让香胰滑落水中，花绾主动提议道。

　　华袖摆摆手，水洒了花绾和她一身裙子，她只是看了眼，又继续将注意力放在了水盆里的衣服上。

　　花绾叹了一口气，不明白自家姑娘这么努力做这粗活是为了什么，就因为这是王爷的衣裳？

　　待到她洗到一丝灰尘也无，水盆里的水清澈到可以倒映出人的影子，她终于满意了。

　　晚间，墨阙寒拿到了这件衣服，他看着明明是玄色却被洗白了的地方，突然道：“往后还是罢了。”

　　第二日，是华袖说好了要去地牢看卢氏的日子，重仰早早在落英阁外侯着了。她带着花绾，路过明枫堂边的小道上，她看见墨阙寒正站在那里，挺拔的身姿一动不动。

　　华袖走过去，俯身行礼，刚弯下身子就被人扯了起来。

　　“早去早回。”墨阙寒一早便在这里等候，不过就是为了这四个字。

　　华袖点点头，浅笑道：“会的。”

　　地牢里，阴森潮湿的环境中，还散发出阵阵令人难忍的味道。华袖的鼻子比旁人敏感些，受不住这味道，她却没想到用帕子遮挡，一心想着卢氏。

　　“云萼妹妹？”被带到一间女牢外，狱卒帮她将门打开便退下了，门刚开，里面便传来了声音。

　　华袖上前走了几步，软垫绣鞋踩在干草上发出沙沙声音。趁着地牢狭小窗口透进的阳光，华袖看清了坐在床板上的女人，一身干净的素白衣服，发无丝毫钗环，即使如此，她仍然美丽如惜，只是她面容憔悴，华袖甚至隐隐在她两鬓间瞧见了白发。

　　“岚姐姐……”华袖鼻尖发酸，她忍住泪意，唤了声她。

　　卢氏笑了笑，说：“我本有千万句话想问你，不过见了你却也觉得那些并无所谓，我们都是为了各自的夫君。我的夫君，他的所为我并非不知，这样也好，他不用再去谋算不属于他的，我也不用因此而满心惶然。”十多年的相处，她并非对卢成业没有感情，只是知道他所作所为后，她时刻煎熬着，也生怕夫君做的错事会报复在女儿身上，如今的下场，其实在她意料之中。

　　“如今，我好像只能说，对不起，但是，我不后悔。”她们年龄差距虽有，但她的温柔、纯然和身为母亲的慈爱，让华袖感受到了不同的温暖，她不会后悔，但会遗憾这样一个好女子，没有一个好归宿。

　　“今日见你，是想请你帮两个忙。”卢氏站起来，面色平静。

　　“你说。”

　　“我的女儿，她是无辜的，求你与王爷求情，饶了她性命，让她去过平凡安生的日子。”想起女儿，卢氏脸上才浮现出暖色。

　　“好，我会去求王爷。”

　　“另一件事，劳烦你替我寻一套衣裳来，越鲜艳的颜色越好。”

　　华袖微怔，袖子下的手攥了攥，“……好。”

　　临走前，卢氏唤住她：“那枚暖玉，其实并无问题。云萼妹妹，初见时，我便知道你接近我是有目的，如果不是立场，或许我们真的可以成为知己。”

　　往日她搪塞敷衍卢氏的景象历历在目，她忽然有些不忍，她好像很少用真心待她。

　　“我，走了。”她不知该说什么，只能选择离开。

　　出了地牢，恍惚中的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现在马车边，负手看着天边。看见了他，她漂浮的内心仿佛安定下来，慢慢走过去，每一步都踩的踏实。

　　“王爷怎么来了？”还没走到他身边，墨阙寒似有若觉，已经转过身来。

　　“闲来无事，过来看看。”将手臂间的披风为她系上，明明是个淡薄人物，手上的动作却很温柔。

　　华袖心中暖详，在他问要不要与他一同骑马时，一时冲动的她很快点头。

　　墨阙寒本是随口一问，不料她竟应得爽快，直觉她心情不妙，不过他并未说什么，而是扶着她上马。

　　担心她适应不了，墨阙寒特地将速度放的很慢。心仪女子就坐在他身前，娇小到整个人都像是缩在他怀里，能够清晰的闻见她身上的淡淡幽香。墨阙寒眸色幽深，横过她周身的手臂随着马步颠簸，不时与她手臂摩擦，只是轻微的触感，却激起了他体内的热意。

　　华袖上马后便后悔了，两人靠的是在太近，好在马速很慢，她可以小心翼翼保持着些微距离。与墨阙寒靠的近了，似乎都能感受到他的阳刚之气，乱了她的心神，也恰好让她不再想牢中之事。

　　如坐针毯到王府，华袖甫一下车就带着花绾率先进府，直奔落英阁。

　　花绾此时已经确定自己啊姑娘会嫁给遥安王爷了，又是喜悦又是担忧，心里也乱糟糟了许多。

　　她没忘记卢氏的请求，一想到这事儿，她心里又沉重了几分。让重仰将一套海棠金丝云蝶百褶裙和红宝石头面给卢氏送去后，她就坐在画室许久，约莫酉时，她便听说了卢氏去了的消息。

　　夜色阑珊，墨阙寒从夜幕中走进落英阁内室，将守夜的轻竹吓了一跳，他摆摆手让她下去。

　　掀开天青色纱帐，映入眼帘的一张安静的睡颜，他撩起衣袍，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正睡的香甜的华袖。他晚间听闻华袖未用晚膳，情绪不好，早早就睡了，心里一直担心，就算是半夜他还是想过来看看她。

　　他知她喜爱调香，内室满是甜香，萦绕在他鼻尖，但对于墨阙寒来说，最难忘的，莫过于这女子身上的香。床上的女子睡的深沉，精致的眉眼舒展，唯有一张粉唇微微嘟起。墨阙寒低下头，离她更近，近到能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他视线盯着那嫣然小唇，喉结轻动。踌躇许久，又想起重仰说她可能哭过，墨阙寒轻叹一声，手指轻抚她的眼角，在她额上印下了一吻。

　　“傻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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