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二十六 莫胡言

　　这里，也许是冰做出来的幻境吧。从一个房间往任何地方走，都会走到这条前后看不见尽头的走廊，而走廊两边则是无数房间，红色门的房间是他们的卧室，紫色门的房间是浴间，其余黑色门的房间都是一样的，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现在除了每天夜里和他们泡汤的时候，我会被关在绿色泡泡里面之外，剩余的所有空暇，都可以自由地穿梭在黑门的房间里。当然，这穿梭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就是从一间空屋子走到另一间。不过，这对于以前时刻不离的禁锢，还是好多了。

　　因为这里并没有日月的光辉照耀，所以其实我也不太能分得出来时间流逝，只是觉得过了挺久了，大约两旬的样子。除了第一次用桃夭这个身份见面时，和他说过一句之外，这些天，我并没有得到和言风说话的机会。可是监管松了，总是有机会的吧。

　　“桃夭，发着呆，想什么呢？”

　　他的声音突然出现，实在有些吓到我了。连忙转头看去，才发现这并不是我的幻觉，言风就那样倚着门站在我身后，笑眯眯地瞧着我，和平时一样。我有些激动，却怕自己一时着急说错了话，被冰抓住把柄，便连忙低下头整理一下心情，道：“没什么，胡思乱想罢了。冰……夫人呢？”

　　“我看得出你们虽为主仆，实则姐妹情深，私下里你肯定是喊她冰的吧。没关系，我并不在意这些虚礼的，你尽管照平常称呼好了。”他闲散地上前，面对着我蹲下，道：“来阳间久了，她有些难受，现在正在修炼呢。我坐着护法，却也觉得无聊，便来找你说说话。对了，你们在阴界是如何认识的呢？”

　　我转头看了看，小心翼翼地道：“她在修炼吗，听不到我们说话？”

　　“你也是修炼鬼术的人，不知道鬼术更需要专心才能避免反噬么，怎的问这样的话。”他笑笑道：“你和冰认识多久了？”

　　我有点不确定这个人是真的言风，还是她装出来骗我的。因为他们俩拥有一样的容貌，仅仅是衣装配饰不同，想要仿冒对方，实在容易得很。心中有了顾虑，便不敢随意说话，我只能一边谨慎观察他神色，一边回答道：“认识的时日有些记不清，反正认识她的时候，她就开始修习鬼术了。”

　　“那……她修了多久，道行多深呢？你可打得过她？”

　　“打不过。”我老老实实回答道：“就是因为打不过，才被她收了做侍女，若是能打过她，早就跑了。”

　　“哈哈，倒是个老实丫头。”言风笑得开怀，眼中闪过一丝诡谲的算计。

　　这神情我最是熟悉不过了，那时候他杀进出云洞窟，就是带着这样的眼神。他和冰的面容虽然相似，但这眼神实在骗不了人。冰的眼中阴厉狠辣，总带着一死方休的决绝，而且眼神灰雾阴暗；相反，言风的眸子就清澈多了，多了些算计，却总是透亮明白的。对望了无数的双眼，又有这样的神情，应该不会错了。再加上她刚才客气谨慎的问话，像是在打听什么，若是冰变化了来骗我，也只会问一些情爱之事，绝没有打听修行的道理。

　　言风前来，定然是趁着冰修炼时，偷偷透问情况无疑。他敢来，说明冰必定不能听见，我便大了胆子，直对着他的眼睛，道：“出云洞窟的事情，你去青川认个错，咱们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吧。”

　　他明显一愣，眉头突然皱的很紧，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倾身逼问道：“你是谁？前世叫什么名字？”

　　我顾及冰的试探，不敢直接表明身份，只好道：“紫玉簪到底是你的，说起来我师父也有错在先。你若肯去认错，想必青川大人泉下有知，也会原谅你。至于我，跟你来墨阳山的时候，早就已经不恨你了，虽然心里放不下执念，但……”

　　“你怎么知道这些，你到底是谁？！”他紧握地手略略松了些，像是怕攥疼了了我。

　　我索性坦白，道：“我就是白露潭啊，我就是潭儿啊！被她变成这个样子，还签订了魂帛做她一年的侍女，只求你别被她骗了。你可知道，一年之后她就要带着你去阴界，她想害死你！你快带我走吧，我们离开这里！”

　　随着我的话，他面色越来越差，眉头皱的像是要锁起来。可是，我话音刚落的时候，他眼神一转，轻蔑的看着我，道：“长成这样，也敢做白日梦么？可惜了你主子日日在我跟前夸赞你老实呢，原来竟是个满嘴胡扯的东西。之前我们在紫玉洞说话，你就在跟前，知道这些并不能说明什么。别的事情嘛……冰喜欢你，信任你，就和你多说了些，你都记在心里，就是想要钻空子吧！”他掐住我的下巴，使劲一抬，道：“别说我不喜欢白露潭，就算我原先喜欢过，若是她变成了你这模样，也决计不会看一眼的。女子美姿容，你都这样了，就别想着耍什么手段啦。”

　　如果我是言风，也不会这样就相信一个陌生人。虽然心里是痛的，但也能理解他。我握住他捏在下巴上的手，道：“我知道你不信，我再说些事情给你听好了。在汉水逍遥居旁边的灵空洞时，林叙遭遇雷劫，你趁机偷袭，不料害死了玉娘，这件事我可说的有错？”

　　“正巧了，昨天夜里我还跟冰提气呢，现在这世道，如此的贞洁烈女可不多了，骗骗你今天就拿出来说，可真是巧。”他甩开我的手，站起身，道：“你说这些，无非让我觉得痛心。冰拿你当了亲姐妹，将我们闺房私话都讲与你，你却想借着这些骗我，真应了丑人多作怪啊！先前冰和我说，你容貌尽毁被人抛弃毒害，所以见不得别人恩爱，还让我在你面前时别太亲近她。我只道她多虑了，现在看看，果然是容毁命陨，心思也跟着歹毒阴狠，连好姐妹的幸福也容不下呢。”

　　我气得跳脚，正想再说些别的佐证，却听言风不耐烦地道：“别说了，你那些小心思，冰早就提过，你再说些什么，也只是让我更加恶心。满嘴胡言，真不知你那心里都想了些什么！以后，别和我说话了，你这样的人品，哦，不，是鬼品！你这样的鬼品不配和我说话！”

　　他衣袖甩动，双手背在身后离开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傻傻愣愣的站着，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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