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八十四 我不会留下

　　李子一路大呼小叫，逼得我只能升高云头，生怕地下的居民被她惊呼吸引，抬起头寻找我们的身影，或许会流传出什么神仙的传说呢。就这样伴随着李子的呼喊，我无奈的带着她行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在距离村子两里远的地方落了下来。

　　“啊呀呀，我的奶奶，可算落地了。”她在地上开心的蹦跳几下，道：“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感觉可真不好，还是实实在在踩在地上踏实啊。潭儿，以后可千万别让我飞来飞去了，虽然确实挺快的，但是太吓人了。要是再和你飞几回，我的苦胆肯定四分五裂。飞行虽好，小命难保，我再也不和你一起瞎飞。”

　　“下不着地是真的，可我们明明就在天上啊，哪里不着天了，而且我也没有瞎飞。”我接过背篓，往村子走去，一边说道：“将来回去逍遥居的时候，你就走着去吧。若是不迷路，差不多三年就能到。唉，我说，尤菲菲带着你飞，你就不怕了？别人带你来茶墨镇飞三五个时辰都行，你跟我回一趟家，半个时辰不到，就哭天喊地的，你该不是对我有意见吧？”

　　“她带我来的时候，也是在马车里的，一点不觉得可怕。可是亲眼看着空落落的脚下，树木呼呼往后退去，就觉得心惊胆颤。”李子有点着急地过来，边走路边凑近了对我道：“我对你，可比对尤姑娘亲近多了。咱们不光认识的早，感情也更近一些，怎么会对她好，却会你有意见呢？潭儿，你可别诬陷我。”

　　她急切的样子有些好笑，我扑哧一声笑出来，正想逗她两句，却听一个熟悉的尖脆声音喊道：“我的好妹妹，你可算回来了。前一次回家，还没来得及和你说说话呢，你就走了。这一走半个多月也不见回来，我可想死你了。两年没见啦，你过得还好吗？”嫂子用袖子拭了拭眼角，紧紧握着我的双手，道：“好妹妹，我这比亲妹妹还要亲的潭儿啊，你走了这两年，我和你阿哥不知道有多思念你。还没怀孩子的时候，我们已经去那个山洞三五回了，总想着是不是有一天，你会突然出现呢。可是都没有你的影子，我不知道在夜里偷偷哭过多少次。心心念念总是我这可怜的阿妹。这次总算见着了，回来了就好，平安回来就好啊。”

　　阿嫂突然的热情，更加让我心寒，却还念着一点点情分，轻轻抚摸着她的肚子，道：“这是我的侄子吧，圆乎乎的真好，将来一定是个最可爱的孩子。”

　　阿哥站在旁边，有些紧张，又有点不好意思的感觉，眼中却还有些热切和期盼。他嘴唇哆嗦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说什么，只挤出一句：“阿……阿妹，来，行李给我。”

　　“阿哥，你扶着阿嫂就好，背篓里没什么东西，我自己背着就行啦。阿嫂现在有了身子，你可要好好照顾呢，我出去这几年学了些医术，回去正好帮阿嫂把把脉。”我看着阿哥羞涩的笑容，故意找个轻松的话题，道：“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啊，还和阿嫂来这里接我？”

　　“阿哲早就到家了，他说你立马就回来，我听了坐不住，实在忍不住心里想你，就喊了你阿哥一道来接你了。哎呀呀，这可算看见你了，两年不见，真的长大了啊。”阿芳嫂子笑成一朵花儿般，一边扶着我阿哥，一边仅仅抓着我的手，道：“两年时间，我的亲亲阿妹出息了啊，还学会了医术，啧啧，可真是有本事。待会儿你一定帮阿嫂好好看看，这可是你亲侄儿呢，也是一脉相连的亲人啊。阿潭你从小就重感情，两年没见一定更加有情有义了，这亲侄儿，你一定会好好疼爱的。”

　　话题总是无法进行下去，阿嫂还是一如既往的精明，每句话里都带着不易察觉的打算。有了亲侄儿这个借口，不管是钱财还是宝物，都有了借口跟我讨要了吧。不过，总还有我阿哥这一层关系，我原本也就是打算好好照顾她腹中这个孩子，她再提几次，结果也还是这样。只是……忍下心头难受，我点点头，笑道：“阿嫂，你是不是已经过了害喜的时候了？那段时间不好过吧，不知道阿妈今天给你做了什么好吃的。我赶路这么久，肚子早就饿了，正好跟着打打牙祭呢。”

　　“潭儿你真是操劳命，那些金子送进家门之后，哪还需要阿妈亲自动手啊。厨房里自然有一个婆子两个丫头忙活着，请的都是村里最利索的人，做得好着呢。”阿嫂笑嘻嘻拍了拍我的手，道：“对了，咱们家买了镇上一落院子，已经派了人去打扫整理了，再有一个月就能搬进去啦，到时候咱们一起享福去。这一回，咱们一家人亲亲爱爱住在一起，想想就幸福，以后的日子肯定越来越好。阿潭，咱们一家人这一回团聚了，就再也不能分开，对吧？”

　　“什么？”我忍不住惊呼，停下脚步对阿哥道：“买了院子？还请了人？那些钱还剩多少？”

　　“啊？啊，对……是，买了。阿妈说，阿妈……”阿哥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阿芳推开我阿哥，对我笑道：“这两个小钱算什么，你一身的本事，还怕挣不回来吗？短短半个月就能有两百两，还是黄金啊，咱们家那个破屋子还能住吗？你以后还要成亲呢，不买了大大的院子，我和你阿哥的孩子们，还有你未来的入赘女婿和孩子，一大家子人，住哪里啊？这不光是阿妈的意思，我也觉得挺好。买院子的时候，你还在招府出诊，所以就没和你商量。阿潭，为了你未出生的侄儿，你不会生气吧。”

　　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这就是我的家人吗？盘算着，享受着，不过问那么多钱的来源，只顾着自己，还是时时刻刻用亲情来胁迫我，并且打着关心的名义，计划着我的未来。哈？女婿？还入赘？我心中不由得冷笑几声，该拿你们怎么办才好呢？

　　见我沉了脸，几个人都停下不说话了，我阿哥本就木讷，阿嫂因为顾及钱财，又摸不准我的脾性，所以不敢开口。就在这时，李子突然严肃地道：“院子卖了吧，你们想过好日子的话，在村里建几间大屋就行，那些钱别乱花。潭儿不会在这里常住，那些钱就是她能给你们的全部钱财了。潭儿拿到那些钱不容易，就算不为了她的艰难，只为了自己的后半生，我劝你们还是省着些。”

　　“啊？你说什么？”阿嫂惊恐地看了看李子，又转头对我道：“阿潭，他说的是真的吗？你还要离开？这些钱就是全部了？”

　　“嗯，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办，不会留在这里的。”终于松一口气，感激地看了看李子，却见她转头并不理会我。

　　“我的亲亲妹妹啊，你怎么又要离开，你不知道这两年我多想你。”阿芳突然就哭起来，紧紧抓着我道：“阿潭，自从你被花轿抬着离开了村子，我这心就像刀绞一样。自从嫁到了白家，一直把你当作亲妹妹一般的，你离开的两年，我真是日日夜夜思念着你，你别走了好不好？不管是阿妈、阿爸还是你阿哥，都很想你，尤其是阿哲那个孩子，真真是舍不得你啊。就连我这个后来的家人，也是十分不舍。你可别再走了，若是有什么事情，办完了再回来不行吗？”

　　“阿嫂，你别哭了，有了这些时间挽留，不如想想赶紧把镇上的院子出手了，好好捞些金子在身边更好呢。我这次离开之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你不用再说啦。”我深呼一口，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她愣了愣，一把扯着我阿哥，一边往家赶，一边对我喊道：“回家的路，你熟的很。我和你阿哥还有事，就先走了。阿妈担心你呢，赶紧回家，别乱玩啊！”

　　看着阿哥和阿芳远去的身影，李子搂住我的肩，道：“没事，他们都走了，还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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