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相遇

　　“本能的想查探自己的躯干，才发现我竟能视物了，而刚刚的寒冷也是因为感知能力的提高。我当时欣喜极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自己啊！我竟那么高，比附近的树木都要高上一大截；我竟那么直，不带一点弯曲，下粗上细，直指天空；我竟那么粗，目力所及之处没有一棵树能超过我！这种开启，我实在没办法形容明白，无论是拨开黑暗的浓雾，还是消灭杂音聆听泉水的叮咚，都不够，都不够解释我的感觉。我早已经忘记了寒冷，只想使劲看清楚这新奇的世界里的所有。

　　雪原来是这样耀眼的颜色啊！树木竟有高有低！我们的叶子竟然颜色和形状各不相同！而一颗在冬季落光了叶子的水杉，竟是这样的峻拔挺直！

　　突然，我看见一团雪动了，雪竟是可以移动的东西？哦，它好像不是雪，是一个小小的，带着毛的东西。它扑倒在我脚下的土地上，浑身雪一样的白，前面两条枝干的其中一条还渗出红色的水来，这水缓缓渗入土地中，被我的根茎吸收，哦，原来这就是我刚刚遇到的那个让我感觉灵敏的水。

　　突然，这个小毛团子放出凶狠的光芒来，“你即得了我的血，还装聋作哑吗？！”

　　我一愣，东看西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它说的是我。“你……”我被一个深沉、沙哑的声音吓到了，这声音十分低沉，带着点巨石滚动时通过大地传给根部的那种震撼感觉，但是更令我讶异的是，这个声音，好像来自于我的口中，我能发声了？”

　　“潭儿，你可知道我当时的惊讶和欢喜，几百年的寂静啊，几百年！我终于可以感知这世界了，我可以看见身边的流水是如何缓缓淌过的，我可以听见它潺潺的声音，这是我生活了几百年的土地啊，今日才能看看他的摸样，我当时，实在是兴奋极了。”他的眼睛里光芒四射，我似乎可以看到他当时的欢欣，但是总归没有那个经历，所以不敢妄言，只轻轻抚摸他脸颊，朝着他微笑。

　　他在我脸颊上很快的亲吻了一下，继续说：“那小白团子的样子很轻蔑，可是当时的我哪里管得了这些，这景致怎么也看不够，这声音怎么听也不满足呢。只听白团子说：‘我现在受伤，在你的树洞下躲三天，若是有别的什么来了，你就抖抖树根啊！’我瓮声瓮气的嗯了一声，那个白团子就不见了。

　　我并不在意它的去向，因为现在刚刚开了感世的能力上阶，光是这片土地就让我目不暇接了，哪来的空管他去了哪里。”

　　他将怀抱松开了些，因为我己然出了些薄汗，不再如刚才那般冷了，看我在他怀中找到舒服的姿势又躺好，便又开始讲道:“那三天，足足落了三天的雪，一片茫茫的银白，周围自是一个兽禽也无，就连草木也或凋枯或被白雪覆盖，现在想在真是半分看头也无，可我竟是足看了三天，一点不觉得腻烦，像是什么也看不够。直到第三天，雪住了，那白团了又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轻蔑地说:“我且先走了，你自己每日对着日月吐纳，待能离了木体再来融阳山找一个叫离雪的吧！”

　　我听到离雪二字，便打断他，问道:“可是现下门外的这离雪？”

　　他微微点头，叹了口气，说：“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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