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滴血的三星刀 8

　　大概只过了半个多小时，忽然从门外进来一个中年农民。他来到柳晋元面前，轻轻地说：“老李，有情况！”

　　“哦！什么事？”柳晋元连忙起身问道。

　　“村里发现几个可疑的人！”

　　据这个中年人说，前几天村里来了一个挑货郎担的老头，进村就打听一个女人。因那女人不在家，那老头就走了。这几天，他每天下午都要到这女人家门口看看。今天，这女人回来了，这老头却不去找她，倒在村里找了户人家住下了。还有，”那中年人说，“前天，又来了两个城里打扮的妇女，好象是母女俩。她们也来打听这个女人。今天下午，这女人刚回来，这母女俩就来了。好象很熟悉，到现在还没有走。”

　　“这女人是干什么的？”柳晋元问。

　　“是二十年前讨饭来的孤女。后来在这里成了家。这几年听说在城里做妓女，不是个规矩人！”

　　“她叫什么？”

　　“叫月娟，姓周。”

　　“周月娟！”柳晋元自言自语。无论是他，还是司明华，都不知道这个名字。他们丝毫没有感到这个女人会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但柳晋元今晚身担重任，一点也不敢大意。他考虑了一下问道：“那货郎住哪儿？”

　　“在村东头一户人家！”

　　“你带我去看看。”

　　村东有一所孤零零的茅屋，看得出是户贫困的农家。梆晋元他们走近时，看见靠左边的那一间窗口还亮着灯光。山里人一般都睡得早，如果不是有外客，或有重要的事，很少在这个时候还点灯的。

　　“我们到后窗去，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人。”柳晋元悄悄地对那中年人说。

　　他们来到后窗，先伏在窗下，过了一会儿，没有响动，才慢慢地伸直腰朝里望去。

　　山里的房子，只是在冬天才糊上一层纸。目前正是初夏，主人还没有糊上新纸。窗上到处是破洞，从外朝里看，非常方便，也不易被里面的人觉察。

　　柳晋元朝里一看，不觉吃了一惊：怎么是他！他怀疑自己看错了，又仔细地看了看，不错，真是他！

　　这时，司明华也看见了，里面是个年约五十的老头。虽说是个货郎，看来保养得不错，身体已经发福，但并不臃肿，脸上红光满面，气色极好。这时他正坐在床上抽烟，好象在想什么心事。

　　“跟我来。”柳晋元一把拉住司明华离开了那所小茅屋。在祠堂门口，他对那中年人说：“你赶快派人严密监视这个货郎和那姓周的女人。他们有什么动静，马上告诉我，记住，”他加重语气说，“只要他们今晚不出村，就不要惊动他们。在山里的同志把东西运回去以前，谁要出村，就扣起来。同时，要加强路口的警戒！”

　　“好，我这就去布置。”那中年人走了。

　　柳晋元和司明华又回到那间小屋里。司明华依稀感到他这位岳父大人，突然变得忧心忡忡了。他只顾一支接一支地抽烟，根本就不想睡。

　　“柳叔，你看那货郎是暗探吗？”司明华问。

　　“不知道。”柳晋元做了个莫名其妙的手势，“不过，这个人我倒认识。”

　　“你认识！”

　　“对，我认识。他就是柳天德。”

　　“是他！”司明华好生奇怪，“是你的堂弟！”

　　柳晋元点点头。

　　“可他到这儿来干什么？”

　　“我也正想这个呢！这几年，他混得不错呀！怎么当起货郎来了？”

　　那位货郎果然是柳天德。

　　由于黄子仁的突然出现，柳天德所受到的震惊，并不亚于黄子仁发现了柳晋元。他几乎从一开始就决定了：决不能让黄子仁活着。但是在除掉周月娟以前，他却不能收拾黄子仁。因为他很清楚，周月娟不但知道黄子仁是杀害秦兆龙的真凶，同时，她还知道幕后的同谋者，正是他柳天德。

　　二十年前的那个晚上，当黄子仁杀了秦兆龙，把箱子交给柳天德后，便按照柳天德的吩咐，飞速地朝河边跑去……

　　柳天德连忙把那箱子藏在树后的荆棘丛中，直起腰，正要往回走，忽然看见一个人影躲在一株大树背后。

　　“谁？”柳天德走过去，一把就把那人拉出来，原来是他家的小丫头月娟，“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我……我……”月娟浑身象筛糠般地颤抖着。

　　柳天德用手抓住她的头发，猛地一扯：“你看见什么？”

　　“我都……”

　　“都什么？都看见了？”柳天德真象个凶神。

　　“不，不，”月娟吓得连忙改口，“我都没看见，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柳天德还想问下去，但“挨户团”的人已经追了过来。一个小头目问：“柳先生，人呢？”

　　柳天德看了看月娟，有点犹豫。但又不得不回答。他说：“一个死了，还有两个跑了！”

　　“快给我搜！”那小头目挥动着手里的枪。

　　“他们跑不了！”柳天德顺手把月娟一拉，对那小头目说，“我们回去等着吧！”

　　柳天德生怕月娟跑了，一步也不准她离开。但是当黄子仁冒冒失失地赶了回来，一心想和柳天德分享那笔财富时，正好撞进了柳天德精心设置的罗网，被当作“通匪分子”抓住。就在黄子仁大喊大叫之际，月娟乘机逃跑了，再也没有回到莲花塘。

　　柳天德心里明白，月娟对他的威胁，一点也不比黄子仁小。所以那天晚上，在月娟家里，他乘黄子仁不备，突然刺死了这个盟兄弟后，很快就打听到月娟家在闻王庙，所以他伪装成货郎，就跟踪而来了。

　　柳天德对这一带的情况并不熟悉。他到这以后，月娟还没有回来，他等了两天，今天下午听说她回来了。柳天德在一个山民家借住，准备后半夜再去月娟家。这次，他决定什么也不问，一刀杀了就走。往后，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半夜以后，他身藏利刀，悄悄地来到月娟家。

　　周月娟家只有三间平房，左右两间都是住房。柳天德不知道月娟是住在哪一间里。他先来到左边的窗下，静静的听了一会，里面并无响动。他拿出刀，把窗撬开，然后翻窗而入。毕竟年纪大了，身子又比较胖，下地时，碰倒了一条凳子，“啪嗒”一声，惊醒了睡觉的人，只听见一声大喊：“谁？”接着一束强烈的手电筒光直射到柳天德脸上，“二叔！是你！”

　　柳天德一听，是盛梦兰的声音。他情知不好，急忙转身跳上窗台，往下一纵，不料脚下一滑，摔倒在地，立刻就被几个人死死地按住了。

　　在祠堂里就象举行了一次群众审判会。

　　柳晋元再一次感到世界太小了！谁也没有事先约定，但儿方面的人都集中到了一起，二十年的是非、恩怨，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真相大白。周月娟，这个卑微的、受尽苦难的女人，成了这一公案最有力的证人。她弄清了司明华、盛梦兰、柳晋元和柳天德的关系以后，立刻把她当年亲眼看见的情况告诉了大家。还把前几天柳天德刺杀黄子仁的经过也揭露出来。柳天德的真面目终于暴露无遗。当地群众听了，个个咬牙切齿，义愤填膺。

　　司明华悄悄地来到盛梦兰身边，轻轻地说：“梦兰，我……我对不起你！”

　　“别说了。”梦兰今天太高兴了，她不但知道她父亲是清白的，而且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了亲生父亲。她心里充满了幸福，毫无怨尤。

　　那边，柳晋元正在和苏淑宜说话，只是在苏淑宜的脸上，却多少有些惆怅。

　　两个年轻人，走到柳晋元身边。盛梦兰问：“爸爸，怎么处置他呢？”她指了指站在一旁的柳天德。

　　柳晋元还没有回答，旁边的群众已经纷纷嚷开了：“杀了他，给烈士报仇！”“这样的人，留着是个祸害，杀了好！”“杀了他……”

　　群情激奋！柳天德在一旁浑身颤抖。

　　柳晋元连连摆手：“乡亲们，听我说，我们不能随便杀人……”

　　“怎么，还要放他回去？”

　　“让他回去，说不定以后还干出什么坏事来！”

　　“……”

　　“不，我们不能放他回去。”柳晋元斩钉截铁地说，“一会儿，让游击队的同志把他带回根据地去。他手上有我们同志的血，他应该受到审判！”

　　……在村口，游击队的同志把那批药品和柳天德一起带走了！

　　盛梦兰拉着她父亲的手：“爸爸，你和我们回仁安吧！”

　　柳晋元望了苏淑宜一眼，她也正深情地望着他，他对女儿笑了笑：‘锇要回麻岭。那里有我的事业。我还要去当我的‘老板’！”

　　司明华要跟他去麻岭，他拒绝了：“不，你和梦兰一起回去。你应该去看看你父亲。”他注意到苏淑宜的目光中有点幽怨，他说：“你们放心，时局很快就会有变化。我们会在一个完全不同的情况下见面的。”

　　这是1948年的6月，不到一年，仁安就解放了。


　　(https://www.tyvxw.cc/ty268021/4361983.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v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tyv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