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滴血的三星刀 7
晚上,周雅仙在自己屋里整理那些并不值钱的衣衫用具。她心里出奇的平静,终于可以摆脱这倚门卖笑的屈辱生活了,她有了一种重新做人的感觉。这时,外面有人敲门。她一愣,看看那只破旧的闹钟,正好十一点,时间不早了。她的邻居从来不到她这里串门。熟悉的姐妹,这会儿正忙着。难道来的是熟客?她静了静神,决定从现在起,就回绝一切男人。
周雅仙把门打开,阴影里站着两个男人。前面的那个,她一看就认识,是上回来过的和尚。她板起脸,冷冷地:“你,怎么又来了。”
“别人能来,我就不能来?”黄子仁把她一推,“进去,我们好好谈谈。”
“不,我不接客了!”周雅仙被推得后退了两步。她站在屋里,把手一拦,“你上别处去!”
黄子仁后面那个人已经悄悄地进来,把门关好,人还站在门边,没有走近。油灯太暗,周雅仙看不清他的眉眼。
“别他妈装腔作势!”黄子仁瞪着眼,沉着脸说,“老子不是来找你睡觉。老子有话问你。”
“有话你快说,我还忙着呐!”周雅仙走到小桌旁,又开始整理她的东西。
黄子仁走到桌边,大咧咧地坐下。回头看了看后面那人,只见他还站在门边。
“认识我是谁吗?”黄子仁问。
其实,周雅仙上次就认出他了。她故意笑了笑:“我可不知道你是哪个庙里的野和尚。”
“真不认识?”
“你又没有告诉我!”
“好吧!不认识就不认识。我问你,你跟司家少爷说什么了?关于我,你对他说了些什么?”
周雅仙真被他问得稀里糊涂。她在乡下住了一个多月,根本不知道司明华和黄子仁的纠葛。她停下了手里的活,抬起头:“什么你和司少爷?我怎么会把你和司少爷扯到一块儿?你喝醉了吧!”
“别装糊涂!”黄子仁把桌子一拍,“元宵节晚上司少爷在你这儿。后来你又陪着那丫头到法云寺去找他。你和他们不是挺熟吗?就没有说起过我?”
“我不明白,”周雅仙说的是真话,“你和他们那档子事有什么牵扯?”
仍然站在门边阴暗处的那个人突然阴阳怪气地插了一句:“老四,不要跟她磨牙了!她在装蒜!”
黄子仁忽然拔出一把短刀,“嗖”地插在桌上:“周月娟,你老实说,到底和他们说了些什么?要不,可别怪老子手下无情!”
周雅仙吓了一跳,她是亲眼见过他杀人的。可她真不知道司明华和他有什么关系。在她和盛家母女的接触中,也委实没有提起过别的什么事呀!面对着凶神般的黄子仁,她把心一横,冷笑一声:“我说的是实话,信不信由你。可别想用刀来吓唬我!告诉你,我早就活腻了。”她连看也没有看那把刀。
“有话好说嘛,干嘛动这个。”后面的那个人终于走到桌前,仲手拔出那把刀在手上摆弄着。“老四,我看她的日子过得也不容易。只要大家说开了,谁也别提以前的事,我们可以给她一笔钱,让她回去好好过日子,你看怎么样?”这最后一句,他是对周雅仙说的。
周雅仙打量着这个说话的人,只见他比黄子仁高些,年纪也好象大几岁。现在还是农历六月初,晚上并不太热,可他却穿一套黑色的“烤皮”短衣短裤,头上的大沿礼帽戴得很低。特别出奇的是,他还用一块手帕,把鼻子嘴巴都蒙上了。这是谁?
黄子仁突然大声说:“柳老二,别跟她哕嗦,送她回家吧!”
一听他叫“柳老二”,不但周雅仙吃了一惊,柳天德也皱了皱眉,他狠狠地一咬牙:“混蛋,谁叫你大喊大叫的?”
“哼!”黄子仁把脑袋一偏,不屑地说,“在这个婊子面前也犯得着这么藏头露尾!干了她,就完事了!”
“好!”柳天德凶相毕露,迅速地举起刀。
周雅仙刚要往后躲,只见刀光一闪,耳边听得一声惨叫。“哎哟!”眼前溅起了一片鲜血。黄子仁痛苦地痉挛着,慢慢地从椅子上滑下去。柳天德从黄子仁胸前拔出刀来,回转身,血红的眼睛,充满杀气。
周雅仙猛然把手一挥,煤油灯应声而碎。房间里顿时一片漆黑。她飞快地转身逃到床后,那里有一扇后门,她打开门就跑了!
柳天德不熟悉房间的情况,等他摸出火柴一根一根地燃着,找到后门时,周雅仙早已无影无踪。
第二天,仁安城里传出一条社会新闻:一个穿着俗人衣服的和尚被人刺死在一个暗娼家里!估计是争风吃醋送了命。没有人同情死者,“一个不守法规、嫖娼宿妓的野和尚,死了活该!”
八
司明华和柳晋元的关系越来越融洽。他从小就从母亲那里听到过许多关于他父亲,关于共产党领导人民闹革命的事迹。尽管当时他还小,但那些英勇、悲壮的故事和人物,却深深地留在他的脑海中。自从知道柳晋元也是个革命者,也是个和他父亲一样的共产党员以后。他对这位岳父大人,就产生了一种敬佩、崇拜的感情。虽然偶尔也会想到母亲的遗言,说柳晋元是杀害他父亲的凶手,但通过这一段的接触,他对这种说法越来越怀疑。他认为柳晋元为人正直、善良,有强烈的正义感。他相信只要找到了黄子仁,这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
柳晋元也很喜欢司明华。他觉得这个年轻人,虽然幼稚、单纯,但爱憎分明,勇于任事。最为难得的是,他从小对共产党怀有深厚的感情,几次要求参加地下党的活动。柳晋元经常和他谈些革命道理,帮助他把秦兆龙的死,从个人恩怨提高到革命的高度来认识,他的杀父之仇,实际上是反动派对革命者的镇压所带来的后果。要报这样的大仇,只有推翻反动的国民党政权。“你要记住,”柳晋元对他说,“秦兆龙不只是你的父亲,他还是共产党的好战士。他的死,归根到底,是整个反动派欠下的一笔血债。要报仇,不只是要找到黄子仁一个凶手,而是要推翻这个旧制度,建立一个人民的政权。”
柳晋元是地下党在麻岭地区的负责人。当时,他的主要任务,是为游击队提供急需的药品,同时发动群众,为游击队转送人员,扩大根据地。
一天晚上,货栈关门了,柳晋元却又忙碌起来。他叫那伙计在后门口等着,自己带了司明华来到货房里,两人动手,把一箱箱的西药全都用麻袋套起来,再在外面捆上绳子。半夜时分,伙计带着十多个山民打扮的年轻人从后门进来,他们手上都带着绳子和扁担。司明华明白了,这是要把药品送出去!他向柳晋元提出,他也去。柳晋元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这天晚上很黑,正是月底,连一点星光都没有。司明华虽然空着手,可他走不惯这种山路,累得他气喘吁吁,好不容易没有掉在后面。
司明华不熟悉当地情况,也不知走了多少路,估计不少于三个小时,他们这一行人才走进一个不大的村子。在村口,遇到过两个手执猎枪的青年查问。他们见了柳晋元,都高兴地叫他“老李”,态度很亲热。他们进了村,那两个青年人仍然留在山上,俨然哨兵模样。
在一座好象是祠堂的大房子里,柳晋元指挥大家把药箱都堆放在后厢房。然后他把司明华带到一间空荡荡的、地面铺了干草的屋里。
“小龙,在这里休息吧!游击队的人至少还要过两小时才能到。我们可以睡一觉。”
司明华有生以来,还没有睡过干草堆。他坐在草上,身子靠着墙,问道:“柳叔,游击队有人来?”
“对,我们就送到这里,一会儿,游击队会派人来接。”
司明华觉得很神秘;“我们在这里,安全吗?”
“不能说绝对安全。但这里是‘阴阳界’,反动派一般是不敢来的。”
司明华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词,他好奇地问:“什么叫‘阴阳界’?”
“就是敌、我双方都能到达,实际上是我方控制的地盘。除非有特务、暗探通风报信,敌人才会派自卫队来。一般的小股敌人从来不敢离开麻岭镇十华里。”
柳晋元说的是实情。当时在麻岭附近,活跃着我们的一支游击队。这支队伍在附近的山区,群众基础很好。这地方虽然名义上是国民党统治区,也设有保、甲长,但实际上,不经游击队同意,谁也不敢当。所有的保、甲长,几乎一无例外,都是“两面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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