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殷染看不见咒灵，因此她不知道五条悟眼中的咒灵是什么样子。
五条悟有些惊讶。他是知道这只咒灵的。
大概一年前，他经过医院时感觉到这里有诅咒在凝聚，本想顺手祓除，但却突然发现自己没有从诅咒中感受到威胁。这里的威胁是指他没有感觉到这个咒灵想要攻击的欲望。
这很不可思议。五条悟想，他可以确定这里的诅咒是由怨恨、愧疚等负面情绪构成的，但为何对医院的众人视而不见？甚至没有踏出地下室的想法。
五条悟当时并没有多想，只觉得可能有什么其他原因造成现在的情况。既然不会产生威胁，那他也没必要祓除，况且他很好奇这个咒灵之后会变成什么样。
直到刚才看见在医院发生的事，他才明白这只咒灵恐怕和殷染口中的一年前的事情有关，极大可能是那次事故的亡者的执念形成的。
只是他惊讶于这只咒灵的成长速度。不到一年的时间，竟能由没有实体的一团雾气成长成了特级咒灵，现在他看到的咒灵，居然隐约是一个女性的轮廓。
大概之后会彻底变成姜莹的模样吧。五条悟随意地想，无所谓，他的任务只是祓除而已。
殷染站在咒灵面前一米处，她看不见咒灵，只能感受到这里有着一个人形的实体。她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暗自叹了口气。
恐怕是因为姜莹的怨恨、不甘，对自己独自赴死抛下刘知的歉疚以及刘知和姜莹对彼此疯狂的爱意才会产生这个诅咒。
所以，这个诅咒并不是单向的，而是两人的执念构成的。因为诅咒中的爱意浓郁驳杂，让殷染感到压抑和绝望。她只要稍微聆听，便能听见两个声音在疯狂叫喊嘶吼，感叹自己何其无辜、众人何其冷漠、命运何其残忍。
“阿知……阿知……”
突然，模糊的低语响起，殷染震惊地看着面前自己无法看见的咒灵。原本已经开始发动的【切】在瞬间被卸掉。
咒灵，不是只能发出没有意义的□□吗？但是，她听得很真切，面前传来的是对刘知的呼唤。
只是一年的时间，咒灵就能够成长到这个地步吗？可五条悟分明说过，诅咒的形成虽然无法彻底根除，但形成过程却很缓慢。那为何这只咒灵仅用一年就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了？而且……殷染有种直觉，她觉得这只咒灵有着生前的意识。
殷染转过头看五条悟，发现这人不知何时进入地下室，此刻将眼罩掀开看向前方。
这是殷染第一次见到五条悟的眼睛：蔚蓝色的眼睛纯净明亮，在黑色的房间散发着点点光芒。看着那双眼睛，就好像看见了阳光下波光粼粼的大海，广阔、深邃、没有尽头。
就凭这双眼睛，五条悟就能有自恋的资本。殷染感慨，真是双漂亮的眼睛，而且不仅仅是漂亮这么简单。殷染能感受到这双眼睛所具有的庞杂的信息量，和自己的【控】在某方面有相通之处。
稍稍有些心动呢。如果能打得过他的话，他肯定不介意自己把这双眼睛拿走吧？殷染面色如常：“每只咒灵都必须祓除吗？”
“当然，”五条悟收回看咒灵的视线，将六眼对准殷染，发现殷染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和停顿，勾起嘴角愉悦地说：“咒灵这种东西，在本质上和人类是无法共存的。”
殷染微微皱眉，麻烦了。不论是出于私心还是她的理智，都认为这只咒灵不应该这么简单祓除，但如果五条悟不这么认为的话，要想从他手下保住这只咒灵，恐怕比较麻烦。
“但是，如果有一些特殊情况的话，也是可以采取其他措施的哦~”眼见殷染表情严肃，五条悟才补充道。
“……”殷染身侧的手稍稍攥紧后又放开，对于五条悟的恶趣味没有发表任何看法，而是转身尝试和咒灵沟通：“你还有意识，对吧？”
“阿知……阿知……阿知……”
殷染皱眉：“你还记得刘知吗？”
“阿知……阿知……阿知……”
“如果你记得刘知就告诉我，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去找刘知。”
咒灵的声音突然停顿：“离开……不、不要，不要离开！不要离开！阿知，不要离开！看看我！回头看看我！阿知——！”
尖锐的嘶鸣充满绝望，直接刺进殷染的脑中。她的【魂】竟然被动地发动了，一幕画面突然浮现在殷染的脑海：
画面是仰视的视角，能发现主人公躺在昏暗的地板上。周围涌入的警察，眼见被医护人员抬走奄奄一息的刘知的背影。有什么液体顺着额头流进眼睛，眼前的一切慢慢变得鲜红。
好难受，好痛苦……殷染听见有人在她耳旁说道。
看看我，好不好？阿知，我好疼，求求你看看我……你为什么不看看我？我为什么动不了？你会回来的对吗？一定会的，一定会的。你说过不会骗我的，你说过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我会乖乖的，会听话的，会等你的……阿知……
危险直朝着殷染而来，沉浸在画面里的殷染瞬间发动【切】，将发疯的咒灵隔离在一个空间里，保证这只咒灵不会对周围造成伤害。
之后看向五条悟：“她的特殊性你比我清楚，现在这样可以保证她不伤害其他人。”
“唔，我是无所谓啦，”五条悟把眼罩重新戴回去：“但是咒灵这种东西是纯粹的负面情绪，你如果要把她带回去的话，长时间身边的人肯定会受到影响的，即使你的能力能把咒灵本身隔绝在外，但咒灵之间能够相互感受。将这只咒灵放在普通人家里势必会将周遭的咒灵都吸引过来。”
“那该怎么办？”殷染听闻，明白五条悟是为她好，也耐心地问道。
“不如这样吧，小染染叫我一声五条老师，我就帮小染染解决这个问题，如何？”五条悟见状，瞬间有恃无恐了起来。
殷染闭上眼深呼吸，走到五条悟跟前，看着他的脸，一字一句恶狠狠地说：“拜托你帮帮忙，五、条、老、师！”
“不行不行，老师我没有听到发自内心的尊敬哦~”五条悟摇摇头，一脸认真。
“……”打又不能打，万一这人又趁机提一些其他要求，相比起来只是叫老师还能接受。殷染无奈，殷染只是一个被无良老师威胁的可怜小白菜，殷染还能怎么办呢？殷染只能继续叫了。
“五条老师。”
“不行，太平淡。”
“五↘↗条↘↗老↘↗师↘↗”
“nonono，太奇怪了。”
“五~条~老~师~”
“噫，小染染你好恶心心哦~你不会是喜欢老师吧？不行不行的哦，虽然老师这么帅，你喜欢老师很正常，但一个合格的优秀教师是不会搞师生恋那一套的。”五条悟双手抱胸，一本正经的说教，忽略他说的话，还真有点人民教师的样子。
“五条悟！你给我差不多就行了！”殷染气极，不自觉拔高了音量，这可能是殷染来到这个世界为止情绪起伏最大的一回了。她绝对和五条悟八字犯冲！以后，绝对要远离五条悟！绝对！
“真是失礼，居然直呼老师的名字，算了算了，老师大度，不和你计较了。”五条悟见好就收。
“所以呢？办法是什么？”
“小染染和我去高专吧。在那里我可以将这个咒灵安置起来，而且有结界的话也不用担心会聚集其他咒灵了。”
“去高专？现在吗？等明天不行吗？”
“嗯？现在已经是明天了哦。”五条悟挑眉，“小染染还有什么事吗？”
“啊，我得回毛利侦探事务所一趟。我先把咒灵带回去，几个小时的话应该没事么关系。等天亮后再和你去高专行吗？”殷染虽然没什么其他事，但她现在仍然保留着下意识和别人划清界限的想法，因此不想给别人添麻烦。所以她觉得还是回去一趟告诉小兰他们比较好。
“好吧，那现在走吧。我和伊地知送你回事务所。”
“嗯。”殷染点头，然后和五条悟一起往医院外走去。
等伊地知开车到了事务所楼底下，殷染下了车。
“那，我八点的时候在楼底下等小染染哦，要准时到啊。拜拜”五条悟趴在车窗上，冲殷染挥挥手。
殷染边往楼上走边挥手表示自己听见了。随后身后传来引擎发动的声音。
回到家里，殷染才发现小兰还在客厅里坐着看书。
“小兰，怎么还不去睡觉？”殷染有些惊讶，难不成在等她回来吗？
“啊，小染回来了。柯南说你和朋友出去了，等会回来。因为太晚了，有些担心，所以想等一等你。”小兰揉了揉眼睛：“既然小染回来了，那赶紧去睡觉吧，都这么晚了。”说完，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往房间走去。
“好的。”
殷染关上房门靠在门上。她头低垂着，看不清神色，左手握拳贴在门上，右手紧紧捂住心脏。
噗通——噗通——噗通——
她能听见自己的心在跳动，充满了喜悦和温情。仿佛以前失去的所有的温暖在这一刻突然回来了，流向四肢百骸，烫得她心底发颤，眼眶泛酸。
在那么多世界，她从来都不愿和任何人接触、交流，自己困在一方天地独自沉浮。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已经贫瘠到一次普普通通的关心，就能将这么多个世界中立起来的屏障轻而易举的敲碎。而她，从来都是渴望这种温暖的……
会失去又如何呢？会疯掉又如何呢？在这个千疮百孔的灵魂走向消散之前，再多感受感受单纯美好吧……
殷染躺在床上，将自己蜷缩进被子里。半梦半醒间，恍惚看到了没经过任何世界，当初最普通的自己，嘴角弯着温柔又自然的弧度。
此时此刻，殷染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宁，伴着睡意将她缓缓拉入一个美丽的梦境。
早上七点，殷染醒过来，想起自己等会还要去咒术高专，便拿出洗漱用品走到卫生间。洗漱完出来，发现柯南的房间门打开了一条缝。
她走进房间，敲了敲门：“是我，殷染。”
“进来吧。”柯南的声音传出来。
殷染推门而入，发现柯南正在摆弄着什么。走近一看，才发现是蝴蝶结变声器、太阳能滑板和麻醉针手表。殷染挑眉：“这么信任我啊？”
“啧，所以说你这家伙怎么比我还别扭？你自己心里怎么想的你自己不清楚吗？”柯南手下动作不停：“况且我们两现在好歹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有些东西隐瞒反而会造成麻烦。”
殷染撇了撇嘴：“你害我欠迹部一个人情，所以想让我帮你打掩护可得想想怎么贿赂我。”
“？”柯南转头：“什么叫我害你的？”
“为了隐瞒在昨天那件案子里是你告诉我的那些消息，我在跟高木警官说明时谎称是在和迹部的讨论中得出的，迹部配合我了。”殷染耸了耸肩：“但其实是我直接询问的他一年前那件事。”
柯南明白了殷染的意思，若殷染如实相告，那么柯南就必须暴露出来，但当时为了让警方相信自己，两人都不约而同用了工藤新一的名号，因此如果细究，警察肯定能发现不对劲，因此殷染才选择隐瞒。而迹部的配合，显然让殷染欠了他一个人情。
“咳、咳，那什么，”柯南有些僵硬地说：“咱们两都是过命的交情了，这点小事不算什么对吧？”说完心虚的笑了一下。
听完柯南的话，殷染哼笑了一下：“等会我要去一趟咒术高专，今天就不在家里吃饭了，到时候记得帮我给小兰说一下。”
今天是周末，小兰昨天等她回来等到两三点，因此今天早上才没有早起。
柯南闻言，转头问道：“咒术高专？”再想到凌晨殷染的举动“出警局后那辆车是咒术高专的人吧？这个案子难道也有咒灵的存在吗？”
啧，所以说，侦探什么的有时候也太敏锐了点。
殷染伸出手按在柯南头上：“这种事情交给大人就行了，你这种小鬼头还是乖乖的和小兰姐姐相亲相爱吧。”说完就转身走了。
“喂——”柯南嘴角抽搐。这家伙，真是恶劣。不过……现在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毕竟在审讯室的时候，他看见了殷染的那种表情，脸上的疯狂让他心惊，担心殷染会不会做出出格的事。现在看，应该已经恢复过来了吧。
柯南松了一口气。殷染救了他一命，又在昨天的事情里帮助了他，不管她怎么想，自己都已经把她划进自己的圈子里了。无论如何，他都不希望殷染处在情绪疯狂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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