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恶魔游戏
牧宙就这样僵硬地站在阴影里，对上了父亲的眼睛。
“娘的，小贱人还回来了？谁他妈的让你回来的？”
烂醉的男人走不了直线，就一歪一扭地冲牧宙走来。
恶臭的嘴里不停地吐露着脏话：“我和这贱人都离婚了，你他妈没人要了，赶紧给老子滚！”
“滚出去！滚到街上，我管你是出去卖还是出去饿死，都不关老子的事！”
牧宙听着，只觉得耳鸣嗡嗡作响，吵得她脑子都清醒了。
眼前的男人一步步朝自己走来，令人战栗的恐惧与愤怒，甚至还有反胃的呕意一起涌上。
这些复杂的情绪或许就叫绝望吧。
牧宙以为自己已经死在这份情绪中。
只有震耳欲聋的心跳声提醒她，她还活着。
而她或许即将死去。
不远处妈妈正在挣扎着起来：“不要！不要我的碰孩子！你要打要骂冲我来！你混蛋啊啊啊！！”
绝望无力的尖叫，阻止男人。
所以牧宙只能眼睁睁看着满脸恶意的男人走到了自己面前，那双打过她母亲的手就要碰到自己的脖颈……
呼吸停滞的一瞬间——
零点的钟声响起。
一股从虚空宇宙传来的混乱力量降临人世间，随即拉扯着或迷茫或恐惧的人类。
在那一瞬间，牧宙从灵魂深处发生了一些改变，她看到了一切。
她看到了身体里那股令人作呕的、混乱的、疯狂的黑色能量团。
从自己的肚脐处破体而出，肆意涌动……
她看到了全球有800个人被拉进了碎片状的空间里。
还看到了眼前父亲惊恐诧异的目光。
下一秒，她就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看向四周，这里更像是一个样板房，没有生活气息，只有模仿人类生活的僵硬感。
【不可有爱】。
那是一道怎样恐怖的声音啊，带着所有理智生物都无法模仿的疯狂，混杂着野兽哀嚎、刺耳的尖叫和诡异的鼓声中，用人类无法理解的语言说出了那四个字。
仿佛宣告了世间的法则。
一个反人性的法则。
伴随着800个人从各个碎片中传出来的尖叫声，牧宙感受到自己的手脚正在逐渐冰冷。
那并不是心理作用，而是她正在从四肢向躯干进行变化。
体内那股黑色的能量团正逐渐覆盖她的全身，少女感十足的房间里，干瘦平凡的少女，正变成一种非人的存在。
牧宙慢慢走到镜子前，她看到了自己。
明明还是人类模样的自己，却如此明显的不再是人类了。
因为几秒前的恐惧和脆弱感，已经完全抽离了她的内心。
黑暗与疯狂的气息围绕着自己，扭曲的空洞构成了她的一切，哪怕微微变换表情，镜子里也不过是一团作呕的黑色能量团在模仿人类罢了。
牧宙明确地知道，自己此时不再有人类的情绪和灵魂，取而代之的是那股黑色能量带给自己的混乱之力。
非人，非物，非科学，非理智的存在。
她代表着疯狂，扭曲，恶意，混乱。
并且，无比强大。
如同这个游戏的主宰般。
少女的房门被打开，“吱呀……”中，客厅温暖的灯光给黑暗的房间增添了一些光亮。
一位高大的男性走了进来。
“啊……”牧宙发出了无意义的叹息。
她竟然如此轻易地知道，眼前的“人”，同样不是人类。
祂模仿着人类的外貌和举止，却无法拥有那种独特的灵魂。
“走吧。”高大的男人无机质的金属声线说道，“人类入场，游戏开始了。”
牧宙顿了下，她发现自己竟然在冷静地思考。
从狭小的门缝中，她看到了温馨的客厅，暖色的沙发，还有电视柜上放着的两人相片。
有幼年的她和眼前男人年轻时的模样，典型的亲子照。
门口处只有一大一小两双拖鞋，说明没有母亲角色的存在。
男人刚刚说的是“人类入场”，而她和男人都不是人类，非常明显。
她和祂都不是作为“玩家”那一方的角色，或许是npc？
于是，她轻声答道：“好的，爸爸。”
走上前，主动握住男人冰冷的手，抬头看去。
高大的男人一顿，双眸带着非人类的寒意低头看向了她……
那双无机质的双眼更像是两颗带颜色的金属球，毫无感情波动地低头看向牧宙。
因为无法从其中分析出任何情绪，牧宙的心微微提了起来。
难道我猜错了？
不安下，黑色能量跟着翻涌活动，竟有一个不对就吞了眼前npc的势头。
反胃作呕的气息眼看就要破体而出，控制不住它的牧宙眼神逐渐混乱而昏暗——
“恩，跟爸爸出去等妈妈吧，妈妈很快就来了。”
npc男性短暂沉默后，开口说道。
似乎不知道自己刚刚濒临被吞噬的边缘。
伸手回握住牧宙的举起的小手。
这一瞬间，牧宙感受到，翻涌的能量竟缓慢平息了下去。
她惊愕地抬头，对上男人平静的目光。
意识到了一件事。
祂，比她强。
那只手，竟带着一股陌生冰冷的力量，形成一张无形的薄膜，覆盖在牧宙的周身。
禁锢住了那股非人的能量团。
他压制住了她。
牧宙仿佛天生就能感知到，他的能量与自己有本质的不同。
那种冥冥的感知无法用人类语言描述。
除了强弱之别。
更多的是对立之感。
面对男人时，黑色能量在不断充满敌意地叫嚣着吞噬，毁灭与疯狂。
两人一时无言，体内能量涌动，却无法突破男人禁锢的牧宙，只能被男人拉着手，缓缓走出自己的卧室。
仍然是样板风的客厅摆设，处处都是僵硬的模仿痕迹，真正在人类社会中生活过的牧宙知道，“家”永远不可能是这个样子的。
还没等她四处观察，这个虚假的时空碎片就迎来了第一位“玩家”。
在陌生女人推门进来的一瞬间，房子里顿时填充进了人气儿。
或者说是烟火气。
似乎有了真正的人类进来后，细节处的摆设陈列都有了生活痕迹。
是根据她来变化的吗？
牧宙站在原地，被男人拉着手，静静地打量迷茫着进入房子的女人。
年轻朴素的打扮，背着书包，二十出头的岁数。
浑身的气质像是没出校园的大学生。
从未知虚空中得到了女人的名字和生平——苏媚儿。
假期回家的女大学生。
第一次进入这种恶魔的游戏，看样子也没有任何防备。
在牧宙有任何动作前，身边的男人先一步上前。
抑制住牧宙的能量消失了。
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一个警告。
恢复控制力的牧宙，重新在黑色能量包裹下，变为非人存在。
此刻的她，被任何一个人类看到，都会立刻引起惊恐的尖叫。
进门的女人，却好像牧宙不存在一样。
愣愣地看向男人。眼神茫然又失神。
男人动作娴熟自然地接过苏媚儿的书包，还一边轻言轻语地哄道：“今天下课这么晚？”
让呆愣在门口的苏媚儿一愣：“阿俊？”
阿俊是她的男朋友。
牧宙自然而然地得到了这个信息。
虚无送给了她这份信息。
或许是为了帮助她，更容易地解决眼前的人类？
牧宙不知道，但她能感知到，这个房间外的一切都是虚无疯狂的气息，随时随地等着进来吞噬眼前的人类。
而自己，则是人类对立面阵营的。
像是一个npc，帮助构建这一切的神秘存在，引诱人类走入圈套，自取灭亡。
所以，牧宙只能眼睁睁看着苏媚儿像是昏头了一样，浑然忘记了几分钟前她被拉扯进时空碎片里的事。
全然相信了这就是正常的日常生活，她就是回到了和男友阿俊共同合租的小屋里，和最爱的人亲昵轻松地撒娇。
“是啊，教授拖堂了啊。”女生拉着男性npc的手臂，她清明的双眼明明看到了男性npc和男友阿俊无一相似的面孔。
却仍然毫无察觉，依赖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幸福地笑着。
牧宙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知道苏媚儿根本意识不到此处的诡异。
是这个npc的能力吧？
迷惑或者是欺骗？
牧宙思索着抿起了唇。
那自己会有什么特殊能力吗？
除了这个偶尔闪过的念头，牧宙把更多的精力，放在眼前人类女人的存活几率上。
苏媚儿不记得，但牧宙记得。
那道万古邪恶的声音说出的四个字。
【不可有爱】。
身为npc，牧宙知道，那就是游戏规则。
正常来说，进入这场狩猎游戏的人类和npc都会冥冥中知道，那四个字代表的规则含义。
虽然只是一个模糊的印象，但完全可以作为提示的作用。
提升人类的存活率。
但牧宙看向一脸幸福的苏媚儿，和逐渐向她涌去的混乱疯狂的气息。
就已经意识到了，在男npc的能力影响下，全然无法恢复神志，记起最重要的规则的，这位单纯玩家的最终结局。
牧宙有些心急了。
刚刚获得新身份的她，还无法适应眼睁睁看着一个人类走向死亡。
可在无尽虚空之力的规则下，还有眼前男npc的监视下，她根本无法帮助苏媚儿。
“先吃饭吗？”‘阿俊’半搂着苏媚儿，温柔地问道。
“好呀！今天吃什么好吃的？”
幸福的女孩开心地看向餐桌，暖黄的灯光下是整齐摆放的餐具和菜肴。
牧宙却能‘看到’，女孩的【精神】像是片清澈干净的小溪，在短短几分钟内，因为她无知地沉浸在爱意中，已然被污染了。
逐渐被染黑的精神溪流，粘稠的半黑【精神】，代表她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失去大半理智，也代表着苏媚儿在一步步走向疯狂的灭亡。
‘阿俊’一边笑着回答：“是我新学的菜，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尝尝看吧。”
边将四菜一汤还有米饭，分别拨出一些，混杂地倒进一个不锈钢的狗用饭碗里。
而后将狗碗放到了脚边的地板上。
苏媚儿没有养狗。
牧宙非常清楚这一点。
餐桌前的两人却都没有发出质疑，除了苏媚儿有短暂的迟疑。
但她还是顺从地蹲下身，接着双膝着地，俯下身，双肘也撑在了地上。
脸向下，直直看向地上的狗碗。
浑然就像一只乖巧的大狗。
牧宙一惊，不自觉地上前一步。
男性npc就立刻抬眸看过来。
那双无机质的眼中仍然毫无感情，嘴里却带着令人作呕的诱导性，温柔地对地上的苏媚儿说：“媚儿不乖哦，吃饭前应该怎么做？”
在牧宙惊恐的视线中，苏媚儿只微微颤抖了一下，很快地乖顺抬头起，双眼朦胧又痴迷，含着丝丝泪意，微笑着张口：“呜汪汪汪！”
……她才是那只狗。
牧宙浑身冰冷地意识到了这点。
胃酸一股气儿地涌了上来，刚刚过完12岁生日不久的女孩，忍不住干呕出声：“呕！”
这种恶心的场景，哪怕处于非人状态，牧宙也忍不住地反胃。
这实在太反人类了。
趴在地上的苏媚儿却根本听不到，只是随着虚空中疯狂的气息越接近，她的神色就越加痴迷狂热，嘴中不停地蹦出狗的叫声。
那疯狂的兴奋中，牧宙却听到了哭意。
苏媚儿在哭啊……
牧宙腿软地跌坐在地，紧紧地捂着嘴，瞪大了双眼，又连忙捂住双耳，试图让自己不要再听到那道疯狂的狗叫。
“不要……”牧宙呢喃着。
却在男性npc的能量控制下，根本无法做出阻止的动作。
‘阿俊’此时才满意地说：“媚儿真乖。”
他摸了摸她的头，带着恶心的满足感，发布施令：“吃吧。”
他一声令下，苏媚儿就像忠实的犬只，欢快地将头埋在狗碗里，只用嘴去啃食叨食饭菜。
还不停地发出咕噜咕噜的，似狗的满足呼噜声。
“不要……不要啊！别吃了！别吃了！你不是狗，你是人啊！！”牧宙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眼泪止不住地流淌，她只是在无力地喊叫。
却没有任何作用。
苏媚儿在此时停顿了一瞬，似乎是感知到什么，茫然地看向牧宙所在的方向。
伏爬的姿势让她和个头矮小还坐在地上的牧宙平视。
牧宙便清楚地看到了她眼中痛苦的泪水。
和她脸上不相衬的狂热笑意。
像是扭曲的精神病人，她的心已然碎裂，不再属于她自己了。
同时，她的【精神】已然大半染黑。
下一秒，苏媚儿却又毫无察觉地埋头进碗里。
吭哧吭哧的咀嚼声，从牧宙的指缝间穿过，像无孔不入的空气钻入她的耳朵。
在牧宙不停地干呕的时候，苏媚儿吃完了饭。
‘阿俊’奖励地拍了拍她的头。
才让她起身。
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苏媚儿没有擦掉脸上的污迹，只是笑容满面地坐在‘阿俊’对面。
幸福又满足地拖着下巴，明亮单纯的双眸看着他：“阿俊，你也吃啊，很好吃的，我陪着你。”
几近凝固的黑色【精神】。
苏媚儿已经疯了。
‘阿俊’却一转刚刚温柔到诡异的态度，满脸淡漠疏离，吐出一句：“苏媚儿，我们分手吧。”
牧宙站在餐桌边，不禁急促地吸了一口气，期待地看向苏媚儿！
同意他啊！分手啊！离开这种神经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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