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第三位玩家
但苏媚儿却令她失望了。
年轻美丽的女孩被触及到最恐惧的情绪点，豆大的泪珠瞬间从眼中流出，她几乎是在哀鸣中祈求：“不要！阿俊，我哪里不够好？是我不够乖吗？为什么要和我分手，你不爱我了吗？我爱你啊！”
彻底染黑，变成一团恶臭的凝胶状粘稠物的【精神】。
没有意识到的苏媚儿，还在不停不停不停地祈求，一遍遍诉说自己的爱意。
哪怕她的眼中满是痛苦的泪水，身上都是阿俊留下的伤痕，但她无法离开他。
她早就被阿俊控制了。
那股疯狂的情绪惊得牧宙步步后退。
接着，无需‘阿俊’回应——
虚空中疯狂的气息找到了有孔可入的机会，从苏媚儿的四肢开始，向她的躯干一点点地包裹上去。
不再刚刚只是围绕在她身边，此时那股疯狂的力量已经在规则的允许下，疯狂地吞噬着女生。
和她的【精神】。
那是最为美味的养料。
这样的养料，祂想要更多！
牧宙再一次想起来了，规则是【不可有爱】。
而苏媚儿说了：“我爱你。”
于是，牧宙就只能在无法反抗的状态下，眼睁睁地看着苏媚儿由哀求变成了哀嚎，最后在僵立无神中，化成一滩粘稠污浊的黑色黏液。
最后的最后，苏媚儿看向了牧宙，在濒死的边缘，她找回了理智，也认清了此刻的现实。
哪怕被拉入这恐怖的欺骗游戏中，面对死亡，苏媚儿却笑了。
她说：“他又不要我了。我终于，解脱了。”
从绝望黑暗的现实中脱离，她甚至不用去自己结束自己恶心又可悲的生命，就能从那个男人手里解脱了。
苏媚儿以为，自己是幸运的。
这份从始而终的悲哀生命，大概从未被真正爱过吧。
牧宙无法呼吸。
苏媚儿看向自己最后的那一眼，牧宙觉得，那可能会是自己余生永远的噩梦。
冷汗淋漓地看着地上的黏液，牧宙又开始控制不住地干呕。
温馨的小家在她不注意时，又变回了冰冷的样板房。
一双长腿来到跪坐在地上的牧宙身边，顺着看上去，牧宙对上了那双无机质的双眸。
奇怪地，对苏媚儿这种‘玩家’没有表现出丝毫人性的男npc，却在看到牧宙痛苦的眼泪时，露出了不忍的神情？
牧宙颤抖着嘴唇，脑子却无比清醒地，在模糊中反复确认他的表情。
他在可怜，或者说心疼自己。
那股被非人存在怜悯的反胃感，让牧宙忍不住想吐。
但她十分清楚，自己必须利用好这份怜悯。
否则无法完成npc任务的话，下一个死的，也许就是自己。
被他，或者被那股疯狂虚无的力量。
于是牧宙强撑着小小身躯，颤抖着站了起来。
把满是冷汗的手在裤腿上擦了擦，才颤巍巍地伸出，握住男npc的手。
她强撑着笑说：“爸爸，我有点害怕。”
示弱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行为，也是最容易引起成年人保护欲的行为。
男npc明显一愣，低头看着牧宙呆愣一瞬，才缓缓伸出手，冰冷机械地抬起，在牧宙暗自警惕下，放在了女孩儿的头顶。
拙劣地模仿人类安慰幼体的方式，摸了摸牧宙的头。
“没事，”他说，“交给爸爸。”
牧宙深深吐出一口气，暂时过关。
果然，在下一个男性玩家推门而入时，牧宙清楚地感受到，虚无中赋予她的使命。
这场游戏，该她上场扮演了。
牧宙浑身僵硬地在无形的推动力下，不由自主地即将‘上台’。
可男npc却先她一步，幻化成男玩家母亲的模样，温柔地呼唤。
“儿子回来了？”
像是上个玩家一样，男玩家头脑昏沉一瞬，就在虚假的记忆中露出放松的笑容。
“妈！都说了我要加班，别等我了。”
“饭菜真香，谢谢妈。”
“累也得坚持啊，得给妈买套房子养老。”
“我是你儿子，我不孝敬你，谁孝敬你啊！”
“有女朋友也得孝敬你，我最爱你了妈！”
他【精神】在进入房间时，还是缓缓流淌的溪河，不到一个小时，就变为粘稠的黑色凝胶状……
于是，狩猎的游戏又一次得逞，男玩家在最后清醒时，却流下了怀念的泪水。
他说：“我已经二十年没见到妈了，她长什么样儿，我都快忘了。我就说，她怎么都不来梦里看看我呢？”
那双犹如孩童般无助的双眼对上牧宙的，释然地笑了：“这下死，也算如愿了吧？”
看着地上新的一滩黑色黏液。
虚无疯狂的气息又一次蜂拥而上，吞噬了他。
发出了餍足的叹息。
【啊……我要……更多……】
牧宙仿佛是去了呼吸。
小胸膛不停地艰难起伏，哽咽和内疚同时涌了上来。
为什么，为什么她什么都做不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牧宙心想，就算死在这儿，也比永远看着死亡上演来得舒服。
她必须找办法破局！不能再让人类进来送死了！
在下一个小伙子玩家推门进来时，牧宙连忙上前一步，在男npc惊愕的眼神中，她硬挤出一抹甜笑：“哥哥！”
一身正规迷彩服，明显不是平民的寸头小伙，头脑昏沉地低头看下去。
女孩儿矮矮小小一只，穿着他熟悉的碎花裙，梳着两个麻花辫，脸蛋还是脏兮兮的傻样，呆呆傻傻地抬头望着自己。
那是他妹妹啊！
老九连忙蹲下身，熟练地拍了拍自己身上训练留下的灰尘，才伸手把妹妹抱了起来。
让她坐在自己臂弯上，轻松地颠了颠。
“咋还轻了呢，没好好吃饭？”
边说，边往屋里走。
牧宙在失重下慌张地抓住老九的领口，不熟练地回答：“吃了吃了，我每天都吃很多呢！”
这个男人不一样！
牧宙‘看见’，他的【精神】像是川流不息的河流，透着蓬勃的生命力。
或许……他能活下来。
如果自己做什么的话。
牧宙面色沉重地想到。
“就吃这些？”老九皱眉，瞪着破烂餐桌上，几乎称得上清水煮地瓜和树根，喉咙突然被酸涩堵住。
他哑着嗓子说：“哥不是往回寄钱了吗？咋还吃这些？”
样板房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满是灰尘的土洞屋，在偏远山区才能见到的，尚未通电的那种土房。
这副真实又熟悉的场景，让男人全然沉浸在了虚假的场景中。
对于妹妹的宠爱，让他的【精神】流淌速度慢了些，像是粘稠了一点点。
牧宙静了静，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九搂紧怀里的妹妹，低声问：“是不是那个人……就是咱爸，不给你饭吃？”
“告诉哥，哥不生气。”
牧宙一愣，垂下眼眸，咬了咬牙才猛然看向男npc的方向说：“不是啊，哥你别瞎猜。爸，你跟哥说，我有没有好好吃饭！”
顺着她的目光，老九才看得到男人的身影。
男npc从阴影中走出时，已然变成一个沉默寡言，衣衫褴褛的乡下中年男人，风霜让他的脸满是沟壑与沧桑。
在女儿清脆的呼唤下，他也只是呆滞地递来一丝目光，仍然一言不发地蹲坐在门口，遥望着他的田地。
父亲这个角色的出现，让沉浸在与亲人重逢喜悦中的男人，突然冷静沉寂下来。
恶意的情绪冲淡了爱意，他的【精神】竟然暂停了恶化的趋势。
或许这就是这场游戏的恶趣味吧。
人类如果越反人性，去遵循游戏的规则，绝不去爱，绝不沉浸在爱里的话。
就有活下去的机会。
牧宙引出了男npc，便不再多话，只独自一人玩了起来。
生怕说了什么，导致男人的【精神】恶化。
可时间仿佛流逝地很快，牧宙感受得到，因为他们引诱玩家的时间越来越长，虚无中飘散过来的混乱疯狂之力就越加暴动。
从万古无尽的那边传来的野兽哭嚎和混乱尖叫，刺激得牧宙脸色白得吓人。
演技也越来越僵硬。
老九却好像没有任何察觉，只憨厚地陪着妹妹，哄着逗着，像一个最尽职的哥哥。
牧宙坐在他怀里，思绪紊乱下，不由自主地问出一句：“哥哥爱我吗？”
话一出口，她就知道坏了！
那股虚无疯狂的力量不愿意等待，竟然控制了她这个npc！
猛然回身，看着老九的双唇就要毫无防备地说出：“哥哥当然爱……”
【精神】几乎停滞，黑色的污染跃跃欲试！
“爸爸！”
牧宙突然高声喊道！
老九和门口的男人都一惊，两双眼睛一齐看向她。
牧宙感受到自己的牙关在不住打架，发出嗒嗒嗒的碰撞声。
但她无法回头，只能似哭似笑地问男人：“爸爸，那你爱我吗？”
看着那张扭曲恐惧的小脸，男npc甚至不符合角色地歪了歪头，似乎有些疑惑。
他起身，缓缓走到两人身边，蹲下。
冰冷的双眸盯着牧宙的，安静了许久。
诡异的气氛连老九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本能地想推开父亲，保护好妹妹。
当他发现，自己久经训练的力道连老父亲都推不动，哪怕使尽浑身力气，都无法让男人挪动一分一毫
老九知道，有哪里不对劲。
在他还在和虚假的记忆对抗时，男npc还在观察牧宙。
女孩一身冷汗止不住地流，却绝不将眼睛挪开一瞬，赴死般看着他。
……
“我当然爱你，我的女儿。”
在恐惧的寂静后，他开口了！
那一瞬间，虚假破碎，现实出现。
样板房里，老九惊惧起身，将怀中陌生的女孩放到地上，自己连连后退，快速观察周围陌生的一切。
他连连按动专用对讲机，却只能收到沙沙的盲音。
老九清楚地记得，6月1日零点时，他正在执勤，下一秒，自己就出现在了这里。
记忆甚至都被人动了手脚！
他的妹妹……明明在三年前，就死了！
刚刚那个女孩儿，明明处处透着诡异，自己却毫无察觉地把她当做了妹妹！
这是怎么回事！？
老九突然响起，近期部队中下达的一个任务！
从3月1日开始的每月1日，国内都会有成人在零点原地消失，再也没有出现。
最开始，报案人数只是个位数，之后两个月几乎翻倍增长。
同时，国外也传来了相同情况的新闻。
无数流言在民间传播，□□、魔术、阴谋、暗杀等等不着边际的想法都在发散。
警方也失去了一些同事，人手不足下，他们一边从相关大学调来实习生充当人手，一边上报，从部队中请求帮助。
老九和他的直属上级也参加过调查任务。
却一无所过。
老九冷汗直冒，手不自觉搭在后腰l型皮套处，以便应对任何危机状态。
他知道，自己可能找到了大型失踪案的关键信息。
“这是哪里！？”他质问道。
此刻，他的【精神】恢复了缓慢的流淌，散发出了原有的生命力。
眼前的一大一小却没人回答他。
牧宙正惊呆了地看着男npc，老九可能看不到，但她能清晰地看到，那股虚无混乱的力量，同样要吞噬掉男npc。
如果破坏规则的是npc，也无法避开死亡的结局！
只是花费的时间，比前两个玩家长一些。
也就给了男npc一些时间。
他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牧宙，轻声说：“我的女儿，也是在你这样大的时候……”
原来，牧宙在男npc身上感受到的温柔与怜爱，不是假的。
他自顾自地说着：“但我的种族不允许非法幼儿的出现，我和女儿被驱逐到了星际流浪。为了生存，我接手了那些怪物的雇佣，为他们恶心的游戏服务。”
“但我的女儿……还是死了。”他机械的眼睛里，竟然流出了机油一般的眼泪。
男人伸手，在消失前递给牧宙一个白色的球体：“收下吧，这是我没送出去的，生日礼物。”
牧宙没敢伸手。
白色球体从男人手边滑落。
虚无就吞噬了他，和他最后的声音：“我永远爱她，我的女儿。”
“呕！”
恶臭和诡异吓到了年轻的小伙子，哪怕久经训练，老九也没见过如此恐怖的场景。
一个人，活生生化成了黑色污浊的黏液，便被疯狂的气息吞噬殆尽。
“你……”老九忍着反胃，谨慎地上前一步，刚想问些什么。
【可惜……游戏结束。】那道永恒混乱疯狂的声音，好像忽略了牧宙这个npc的存在，吐出了令人惊惧的话语。
下一秒，时空碎片支离破碎！
牧宙在失重中，最后还是抓住了男人留下的白色球体。
回到了现实。
“你！你刚刚消失了一秒！！什么他妈玩意儿！你是人吗！？”
父亲熟悉的怒吼声又重新出现。
现在的时间是，6月1日00:00。
从牧宙消失到出现，仅仅过了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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