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乌云蔽月的夜章
“薇尔？你叫薇尔是吧？”
“你是……”薇尔看着挡住自己去路的陌生少年。
“我是爱之神的候选人，泽威。”少年介绍自己道，“我们之前见过面的，新一任金之神的上任典礼，你还记得吗？”
“典礼？”薇尔努力回忆，但是他的记忆里没有关于泽威的一点印象，“抱歉，我想不起来了。”
“算了，毕竟爱之神的候选人有十多个，你不记得我，也是情有可原，”泽威尴尬一笑，“但是薇尔你的名字在神之境可是相当出名的。”
“出名？”
“神之境八个神位中，七个神位的候选人都超过十人以上，唯独命运之神的候选人只有一个，就是你，薇尔。”泽威指向薇尔。
“每位上神的想法都不一样，我师父喜欢清静，所有没有找太多的候选人。”
薇尔解释完，欲绕过泽威离开，但是泽威伸手再次将他拦住。
“你知道的吧？不管候选人有多少，最终只有一个能够继承神位成为上神，其余的候选人会被安排在神之境的其他岗位上，和人间的普通人一样，度过无聊又平凡的一生。”泽威不顾薇尔冷淡的面孔，继续说道，“神之境有这样一条规定，每位候选人必须前往人间历练，这其中是有目的的。一方面是为了考核候选人在神之境的学习成果，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削减候选人的数量，最终能够完成考核并且活着回到神之境的候选人，才有资格继承神位。”
“你想表达什么？”薇尔不耐烦地看向他。
“我就是羡慕你，班纳特大人只有你一位候选人，那你必然会成为命运之神。但是也不一定，毕竟人间可是险恶之地，除了要警惕魔族，还要小心那些看似柔弱的普通人，以及其他神位的候选人。”泽威眯眼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飞鸟形状的银制胸针交到薇尔的手中，“如果你在人间遇到什么困难，就用这只红襟鸟联系我，我随时过去帮你。”
薇尔看了眼手中的胸针，又看了眼面前皮笑肉不笑的泽威，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深知自己没有什么竞争的实力，只是希望未来落魄的时候命运之神能够对我伸出援手。”泽威看出薇尔眼中对他的猜疑，随即又道，“反正就当交个朋友，你就把这枚胸针收下吧。”
薇尔不知如何作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师父还在等我，我先走了。”他把胸针随手放入挎包，转身离开了。
冥冥之中，一个声音出现在他的脑海。
“薇尔！快醒醒！”
他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逐渐消退，最后化为一片漆黑。
“薇尔！别睡了，快醒醒！”那个声音还在呼唤他。
一丝明亮的白线出现在他的面前，将黑暗照亮。薇尔睁开朦胧的双眼，原来是扎克在叫他。
“这么快就天亮了吗？我感觉我还没睡多久……”薇尔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不好了，烧起来了！”扎克着急万分地道。
“扎克，别吵，让我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薇尔重新合上眼睛。
“别睡了，薇尔！这座房子烧起来了！”
“什么！”薇尔瞬间清醒，环顾四周，心说难怪四周亮如白昼，原来整栋楼房已经陷入了熊熊燃烧的火海之中。
“快点逃吧，这火势好像是从隔壁的一户人家那里烧过来的，今晚风大，趁着火势小赶紧离开这里。”扎克将薇尔从地上拽起，“走后门，我刚刚听到外面街道上有动静。”
“嗯。”
薇尔背上挎包，突然想起老人送他的那顶草帽还在卧室里，但已经没有时间去取了，和扎克一起直接从后门逃离了被大火吞没的房子，躲在一处狭小的巷子里，探出半个头远远观望外面的情况。
街道上走过一群缠着绷带的流氓，各个手持着火把。
“你们几去那边搜，克雷尔大人说了，今晚一定要把那个金色长发的家伙搜出来，哪怕把整个天鹅镇烧了！”
薇尔看着这群趋炎附势、仗势欺人的流氓，后悔当初没有狠下心直接解决了他们。
“你昨天下午都干了什么？他们宁愿烧了天鹅镇也要找到你。”扎克低声问道。
“打了一群流氓，招惹了一个魔族。”薇尔深感惭愧，他本想将天鹅镇的居民从魔族的压迫中解救出来，没想到反而将他们推入了水生火热之中。
“有人来了。”
二人往角落里缩了缩。
一个身形瘦小的白发男孩从他们的正前方走过，在明亮的火光下，薇尔认出他就是下午那个驱使飞蛾的魔族。
“克雷尔大人，还请您不要这样任性行事！”一个身形高大修长的男子追了上去，与白发少年一样有着山羊的耳朵，是魔族。
“克雷尔？”薇尔惊讶。他想起之前那群流氓说克雷尔是魔王哈里的手下，原来这个白发男孩就是克雷尔，怪不得这么难对付。但又一想，魔王的一个手下就让他险些丧命，那如果遇到真正的魔王该怎么办呢？更何况人间的魔王不止一位，总共有十六位。
“克雷尔大人！就算您说的那个人是神族，但是为了一个神族把整个天鹅镇烧了您有没有想过后果？”
克雷尔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身后的男子，“琼斯，你能不能别像个女人一样胆小怕事？”
“不是琼斯是兰斯！”
“抱歉，记错了。”克雷尔回过身继续向前走。
“克雷尔大人！”兰斯三两步跟上克雷尔，“你这样闹会被哈里大人责骂的！天鹅镇本来就不属于任何一位魔王，哈里大人也只是觉得先下手为强，但是我们这样公然在公共地界闹事迟早会引来其他魔王的。”
克雷尔没有停下脚步，边走边道：“雷斯，我知道你想要在魔族间混出一些地位，但是对于我们魔族来说，心机和谋略远不如实力有说服力。”
“我叫兰斯！”兰斯一脸崩溃。
“叫什么无所谓，别来打扰我，如果我抓到那个神族，哈里大人一定会高兴的，你成天对我的事情指手画脚，无非就是想分一份功劳吧？”
兰斯看着克雷尔逐渐远去的身影，恨得直咬牙。
薇尔拿出诺言之书，翻开后，纸张上显示出兰斯的生平事迹以及对于未来的预言，但是因为兰斯的身份是魔族，所以书中的很多内容都出现了残缺，关于未来的预言更是模糊不清。薇尔快速翻阅，断断续续地捕捉到了不少的细节。
兰斯这个人在变成魔族之前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实人，虽然没什么才能但是在工作上总比别人更加勤奋认真，然而就是因为他老实的性格常常被人当作工具一样呼来唤去，有时还会被同事陷害，背上黑锅。成为魔族后，他在哈里的麾下干的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活，一路谨小慎微才终于成为克雷尔的助手，但是他对于克雷尔一意孤行、不顾后果的行为习惯很是反对。他曾多次想要趁机杀害克雷尔，却因为胆小怕事的性格而一直没有付诸行动。在这次的事件中，兰斯会受克雷尔的牵连，被魔王哈里惩罚。
“都这时候了，薇尔你怎么还有心情看书？”
“读书让时间变得枯燥又漫长，这样就能让人生最后的宝贵时间流逝地慢一点了。”
“你这是已经放弃了吗？”扎克紧皱眉头，“你不是说……”
薇尔歪头一笑，“骗你的，我找到了对付他们的办法。”
“什么办法？”
薇尔从挎包中取出匕首，金色手柄银白色刀刃的匕首变化为一杆金色笔头银白色笔身的钢笔，他用这只钢笔开始在诺言之书上修改兰斯的未来。红色的墨水顺着笔尖流出，将金色的字迹覆盖，命运就这样一点点地被改写。
“这就是你说的办法？”扎克看了看诺言之书，又看了看薇尔，一副不明白的表情。
“剧本已经写好。”薇尔合上诺言之书，将笔变回匕首，收拾好东西，站起身来对身后的扎克道，“扎克，我们找个隐蔽的地方准备看戏吧。”
他抬头看向天空，乌云蔽月。
夏夜的晚风将火势往天鹅镇的中心吹赶而去，绵长的火舌舔舐着黑色的夜空，整座天鹅镇笼罩在如血的红光中。慌乱的人们从房屋中冲出，像一只只柔弱的绵羊聚集在一起，悲伤、无助地哭泣着。
流氓们手持着火把大摇大摆地走到人群前，其中领头的光头流氓迈出一步，站在人群的正前方，道：“我们老大没有要伤害你们的意思，只是想找一个金色长发的男人，上报可靠消息赏金币二十枚，成功活捉赏金币六十枚以及出入天鹅镇的自由。”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人群中有人问。
“凭什么？”流氓气愤地用火把对着人群指指点点，“就凭我是克雷尔大人心灵手巧、外修慧中、足智多谋、才思敏捷的得力助手。”
“你废话太多了，秃子。”克雷尔走到光头流氓的身后，一把将他推开，然后面向人群道，“帮我找一个金色长发的男人，找到那个人，大家都能相安无事，如果找不到，就算把整个天鹅镇烧成灰烬我也要把那个家伙翻出来。赤目蛾已经把天鹅镇的四周都包围了，不管是谁离开天鹅镇都会变成他们的晚餐。”
光头流氓低头哈腰地凑到克雷尔的面前，“克雷尔大人不要着急，小的一定想办法帮您把那个混蛋找出来，惹克雷尔大人生气的家伙都不得好死！”
“滚开啊，秃子。你和罗斯一样，只会嘴皮子功夫。”
“是兰斯，克雷尔大人。”兰斯纠正道。
“你们还聚在这里做什么？”克雷尔对人群大吼，“准备站在原地等死吗？希望都是自己争取来的。”
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四散分离，各自去不同的地方寻找克雷尔所说的“金色长发的男人”。
人群散去后，一个穿着黑色衬衫的男人走到克雷尔的身边。
“克雷尔……大人。”那人显得局促又紧张。
克雷尔把头转向他，“怎么了？”
“我可能知道您要找的那个人……”那人低着头道，“我是警察署的职工，我有个同事叫扎克，他说昨天晚上他的家里来了个外乡人，面相年轻，长着一头金色的长发。”
克雷尔听了，毫无表情的面容突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对兰斯道：“兰德，给他六十枚金币。”
“是兰斯。”兰斯从口袋中掏出钱袋，递给那人，“我身上只有二十五，等事情结束后再补给你。”
“谢谢大人。”那人接过钱袋。
“你叫什么名字？”克雷尔问。
“我叫兰斯，克雷尔大人。”
“没问你。”
“我叫阿业。”那人回答。
“阿业，带我去找扎克。”
“可是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阿业坦诚道。
“你们不是朋友吗？找到扎克，明天你就能带着六十枚金币离开天鹅镇，去更繁华、更安逸的城镇生活了。”
阿业的眼神微微晃动，犹豫了一会儿后道：“我尽力。”
“我让我的飞蛾暗中跟着你，如果扎克和那个人在一起，我会立马赶过去。”
“嗯。”阿业点了点头，离开了。
薇尔与扎克趴在一座五层居民楼的屋顶上，偷偷窥探着不远处的克雷尔，无奈于距离过远，听不见他说了什么，只看到人群四散而去。
“那不是阿业吗？”扎克突然叫道。
“阿业？”薇尔指了指那个穿着黑衬衫的男人，“是那个人吗？”
“嗯，阿业是我在警察署的同事。”扎克道，“他找魔族做什么？”
“他是不是和那群流氓一样归顺魔族了？”
薇尔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竟然惹怒了扎克。
“绝不可能！”扎克情绪激动，“我了解阿业，绝对不会和那群家伙同流合污的。”
“抱歉，我只是随口一说……”薇尔立即扯开话题，“阿业走掉了。”
“我们得去找阿业，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扎克爬了起来。
“你这样说没错，但是……”
薇尔还没说完，扎克早就从屋顶的天窗跳进了楼房。
“但是我总觉得那人不值得相信啊。”薇尔叹了口气，也起身跳进了楼房，顺着楼梯赶上扎克的步伐，“扎克，我觉得我们还是小心一点，现在外面都是魔族的手下，我们不知道那个阿业跟魔族说了什么……”
扎克停住脚步，薇尔也立马停下，漆黑的楼道里谁也看不见彼此。
“阿业是我相处了五年的同事，我相信他。你要是不放心，那我先去找他，到时再去屋顶上和你会和，这样你总放心了？”
“我……”薇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看不见扎克的脸，但是从扎克的语气中能够听出隐隐的愤怒，这种愤怒，来自于他对扎克的不信任。薇尔知道自己不该怀疑扎克与阿业的交情，然而他的内心一直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行……”薇尔最终还是妥协了。
扎克的脚步逐渐远去，薇尔重新回到屋顶，坐在冰冷冷的瓦片上，看着这座被烈火燃烧的城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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