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圣火榜

　　薛陌在厅堂里喝着御前龙井，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茶案。那个道士会不会在阿昭面前胡言乱语？

　　常副将像是看出了将军心中所忧，劝道，“李道长今日虽然莽撞，但是看公主的样子，好像信了几分。说不定李道长一番开解，公主的心结从此解开了呢。”

　　薛陌揉了揉眉心，“但愿如此吧。”

　　门房前的小厮禀告道，“将军，李统领来了。”

　　薛陌笑了笑，语气带上了几分轻松，“他的消息倒是灵通，李道长前脚来闹上一番，后脚他便来了。”

　　李沉轩大步走了进来，显然是赶得急，头冠上还粘着雪屑。他朝薛陌拱了拱手，脸上是愧疚的神色，“将军，实在对不住。家兄胡闹，唐突了公主。”

　　薛陌听到“家兄”这一称呼倒是微微挑眉，听常叔说，昔日的李老爷早将李辰风逐出族谱，今日李沉轩却称呼他为家兄，这其中倒有几分意思。看来在自己这位昔日下属心中，还是承认这个兄长的。所幸李老爷早已仙逝，不然见此情景要气得从墓里跳出来吧。

　　薛陌虚扶起他，语气也听不出是高兴还是责怪，“你这个哥哥，倒是有几分本事，满口胡言乱语，却把公主唬得一愣一愣的。”

　　李沉轩的后背出了些许冷汗，面上却是不显，哈哈一笑道，“将军真会开玩笑！辰风他有几分本事末将最是清楚不过了，装神弄鬼糊口饭吃还成，要真是捉妖除魔什么的，末将可是一点都不信！哈哈！”

　　薛陌也笑了起来，语气带上几分无奈，“奈何后宅妇人就是信这些。”

　　李沉轩一脸赞成的神色，接着道，“可不是，这几日末将的小妾怀了个孩子，可把末将高兴坏了，谁知道那个母老虎非要说末将小妾是狐狸变得，非要找辰风去作法。你说好笑不笑？”

　　薛陌对这些内宅女子争风吃醋的事一点兴趣也无，索性随意敷衍了一下，换了个话题，“对了沉轩，方家的灭门案进展如何了？”

　　李沉轩脸上的笑容垮了下来，一下子愁云密布，“别提了，这都大半个月，一点进展儿都没有。那个凶手应该是武功极其了得，没有留下一点打斗的痕迹，我们也找不到任何的线索。唯一的突破点便是周围的百姓，可是这半月来挨家挨户调查过去，没有一户人家看到凶手的影子。”

　　李沉轩苦笑了一下，接着说，“这个方阁老也是可怜，人至古稀都不能颐养天年，最后落了个剑下亡魂的下场，唯一的独苗儿也没了，可恨的是凶手连婴儿都没有放过。可怜方家就这样绝后了。”

　　薛陌的脸上也是一片冷肃，“可有别的办法？”

　　李沉轩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薛陌，“不瞒将军，连请神婆招魂的法子我们都想到过，奈何还是没有办法。据说那个凶手手中命案太多，方家区区几十口刀下亡魂震慑于那人的凶恶，都不敢出来指认。”

　　这话一出，连薛陌都十分重视起来。虽说神婆有装神弄鬼之嫌，可是能说出凶手的特征，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方家七十三口人，在那人所犯命案中居然不值一提，可见那人杀人之多。

　　薛陌沉思片刻，说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这个人会不是是个职业杀手？被买通来取方御史上下性命？”

　　李沉轩双眼一亮，但是马上又黯淡下去，“如果是这样，官府更不可能捉到他了。”

　　薛陌把玩着手中的茶盏，眼神却愈发犀利起来，接着道，“天下的杀手组织不多，其中最为有名的便是西梁国圣火榜。榜上一共九十九人，凡是能够上榜的必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高手。据说圣火榜臣服于西梁皇帝势力，不管是刺杀朝中重臣，还是于一国中取君王首级，圣火榜的杀手都从未失手过。正是因为拥有这样一个强大的组织，西梁仅靠五年的时间，得以从一个弹丸小国扩张到如今这样大的面积，甚至可以和大夏、北戎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李沉轩手中的茶都洒了出来，惊讶得合不拢嘴，“圣火榜的事末将这些年也有所耳闻，只是他们从来都只是在西梁国附近惹事，想不到如今已经把手伸到了大夏？”

　　薛陌用手敲了敲桌案，提醒道，“你别忘了，半年前西梁已经打到了陈木郡，而这个陈木郡，再过一条河——”

　　薛陌顿了顿，声音低沉，“可就是大夏的地界了。”

　　李沉轩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将军，我们怎么办？要进宫向圣上禀明这件事吗？”

　　薛陌直起了身子，缓缓摇了摇头，面色仍然沉重，“这些目前只是我的猜想，尚没有任何证据。”

　　李沉轩心中焦急：圣火榜的人，可是不会留下任何证据的！

　　为了安抚像是火烧了屁股的下属，薛陌接着说：“不必惊慌，便是他们再厉害，一人还能抵得过一支军队不成？没有强大的军队，西梁是不可能打败我们大夏的。”

　　李沉轩显然松了口气，“是末将莽撞了。”

　　薛陌看他轻松下来的样子，心中却仍是担忧，西梁不可能靠杀手灭掉大夏，却能通过杀手让大夏大乱。毕竟一直以来这就是他们扩张的套路，先刺杀君王让一个国家内乱，在国内势力几败俱伤之后再派兵攻打，坐收渔翁之利。

　　正担忧间，李辰风挽着一柄如意，怀抱着公主赏的一小箱金条，从内室走了出来。

　　李沉轩吓了一大跳，他、他、他怎么从公主内室出来的？

　　李辰风看到自己弟弟，登时欢喜地奔了过来，“沉轩，你也来了？”

　　御林军统领的脸上浮现出几分尴尬的神色，冲着薛陌抱了抱拳，歉意道，“将军，告辞。”说罢拉着得了金子喜滋滋的兄长走了。

　　出了薛府大门，李沉轩沉下脸来，“你今日怎么去了将军府上闹？”

　　青衣道士嘴一撇，有些生气，“什么叫闹哦，明明是人家请我去的。”

　　李沉轩倒是吃了一惊，“将军请你去的？可是府上发生了什么事？”

　　李辰风点了点头，却并没有打算把公主的事告诉他，于是含糊一点道，“公主生病了，将军怀疑有鬼魂作祟，故而把我请来驱鬼。”

　　李沉轩愕然，喃喃道，“将军可不像是会信鬼神之说的人啊。”

　　他的话没有等到兄长的解答，李辰风打开小箱子，一个一个地认真数起金条来。

　　李沉轩被那些金光闪闪的东西刺得用手遮了一下眼，无语道，“收收你那无耻的笑容吧，嘴角快咧到耳根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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