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风起青萍

　　

　　几日后，金陵城已近在咫尺，夕阳的余晖洒在厚重古老的城墙上，为它镀上一层澄黄光彩。城门下，车马百姓穿梭不息，彰显出金陵城郭的昌盛与繁华。

　　李其琒勒紧着缰绳，长腿轻夹马肚徐徐前行，遥遥望着城门上烫金的大字“金陵”，陌生又熟悉，三年后它依然雄伟庄严，不曾改变。远处隐约可见皇宫的飞檐翘角和闪耀着微光的碧瓦琉璃。三年前，他从此处奔赴南疆战场的惶恐，仿佛才发生在昨日。

　　城墙下，一辆马车伫立在旁，一位身着白衣的翩翩公子已等待良久。李其琒与他目光遥遥相触，便即刻扬鞭，策马，至他面前翻身而下，久别重逢，满腔喜悦化为两人紧紧相拥。

　　李其琒拍拍白衣公子的肩头，“子偕，这些年你可好？”

　　“其琒，我虽不像你久经沙场，但我的实力可不能小觑。”苏子偕笑着锤上他硬实的胸膛。“我可等着你回来切磋！”两人相视，放声哈哈大笑。

　　一路并肩同行，李其琒回到昭王府，眼前修缮一新的王府正迎接着主人的归来。看到熟悉的一切，他感慨万分，千般滋味涌上心头。

　　子偕在一旁道，“我自接到你的信件，便派人修葺了你的园子，这三年来亭台楼阁都荒芜了，现在总算有几分模样。”话锋一转，“南疆局势企稳，这次回来后你不会立即离开吧？”

　　李其琒颔首，“这三年，我虽身处穷山恶水的南疆，每日操戈练兵，却也躲过金陵里的明枪暗箭。福兮祸兮，莫不如此。”

　　听到这里，苏子偕顿下脚步，沉吟片刻后开口，“其琒，皇上已是垂暮之年，太子与楚王之间的夺嫡之争已到了剑拔弩张的时刻。如今皇上与韦后失和已久，昔日荣国公韦翦战功赫赫，上月因青苗案令皇上震怒，被发诏狱待审，恐怕凶多吉少，太子一派已是四面楚歌。反观楚王，凭着外戚徐国相的长袖善舞赢得不少朝臣的支持，风头已远盖过太子，现在朝廷私下已有了废太子的传言。正值多事之秋，皇上大寿，诏诸皇子回宫，又为风声鹤唳的朝堂增添许多变数。”

　　李其琒的脸上辩不出神色，微微叹气，良久后才道，“这宫廷之内的权力争夺比南疆的绵延战事还血腥。南疆烟瘴之地，是获罪官员的流放之处，频繁的罪臣贬谪，也让我得以窥见激烈的朝堂争斗。父皇以驾驭权臣之术，来对待自己的儿子，相互制衡，实在天家寡情。”失望愤懑之情溢于言表。

　　夕阳余晖下，远处几声零落的鸟鸣，陪伴着两人长长的影子。

　　苏子偕见他心情郁结，便挑起一个轻松的话题，“你来信中提到，回京途中将专门去思齐书院拜访周维翰先生，可有收获？”

　　“此趟不巧，周先生外出讲学，无缘得见。”李其琒的脑海中蓦然浮现在群山碧水之中古朴的思齐书院和那里聪慧美好的少女，嘴角不由得浮起笑意。“思齐书院果然名不虚传，在那里，我亥遇到了姑苏陆氏的后人，的确聪慧灵透，不负一门二宰相的美名。”

　　“噢，能让昭王殿下称赞才华的人可不多！”苏子偕调侃，“可是‘男儿才俊兼年少’的姑苏通判陆瞻？我听说他思维缜密、能谋善断，是斐满江南的大才子。”

　　李其琒含笑摇头，“我遇到的这位陆氏后人，是这位陆通判的妹妹，真有几分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不过你提到的陆瞻，他在地方上颇受赞誉，这样的人才若能揽到朝廷，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明月当空，三年未见的李其琒和苏子偕，谈兴正浓，南疆见闻、行伍所得、朝廷局势……不知东方之既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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