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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破茧


  遇见是两个人的事,离开却是一个人的决定,遇见是一个开始,离开却是为了遇见下一个离开。这是一个流行离开的世界,但是我们都不擅长告别。——米兰.昆德拉

  一路上,欧阳帆的手紧握着方向盘,皮子上浅浅的纹路都能硌着双手,手心的一缕潮热透出了不安。他紧紧地蹙着眉头,瞥了一眼身旁的人,看着她魂不守舍的迷糊样子,欧阳帆的眉宇间闪过浓重的担忧。

  平常拥挤的医院,今天显得异常冷清,更加凸显了这种地方独有的冰冷。

  清晨的风,还有些隐隐的凉意,沐心玥抱紧双臂一路瑟缩着,急匆匆地一步不停歇。明明是清凉的早上,衣襟上的汗水却黏腻得难受,她的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慌张。

  等她一脚踏入那间熟悉的房间时,那样的场景,那样多的人,沐心玥霎时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她深吸一口气,压抑着充斥在胸腔的愤怒和恐慌,尽量语气温和地问一旁的医生:

  “怎么……怎么不……不提早通知我们?”话音刚落,眼眶就盈满了泪水,眼睛憋得通红。屋子里静极了,医生也识相地垂眸不语,只是微微摇头。沐心玥茫然无措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竟然没有一人敢搭腔,紧接着声音陡然升高。

  “为什么不通知!”

  “冷静点,冷静点……”

  欧阳帆就站在沐心玥的身旁,在她高声一呵的瞬间,他的心底砰然龟裂,这样短的一句话里蕴着深深的痛苦,他猛得握住了她的手紧了又紧,嘴里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想让她冷静下来。

  沐心玥感觉到手中的温暖力量,像海上浮木终于可以靠岸停息。她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抬头看见沐兰投来了一缕温柔的关切目光,眼中的悲伤亦是难掩。沐心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轻微地点了点头。

  沐潇站在一旁,用余光轻瞥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欧阳帆的动作显然被她尽收眼底。

  “老人的生命体征出现异常,是在五点钟左右,发现的时候……很快就……来不及抢救了。”责任医师看到家属的情绪稍显平稳,才敢开口耐心地温和解释。

  竟然,才不到二十分钟而已,一切就成了既定事实。

  沐心玥想过,外公也许到生命的最后都是爱他们的。经历等待的煎熬与折磨之后的失望,会让人绝望。所以,他走得这样干脆,甚至不留给他们见最后一面的机会。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只有一片嘈杂的声音充斥在周围。这是她第一次尝到“死亡”的冷冽,它赐予人类的绝望不可估算。

  几年前的夏天,沐心玥以为将梦想从云端拽落入尘土,已经是最大的绝望。

  几年后的现在,上帝又一次验证了她的愚蠢。

  沐心玥知道在很多人眼中,她的家庭是残缺的,所以不幸。但她知道自己是幸福的,然而她得到了太多,就忘记了失去。她以为自己永远会被上帝眷顾,不料却被这当头一棒,打得眩晕。

  各种各样事情接踵而至,忙碌得根本来不及感受悲伤。

  “别难受了,也是好事。你外公走得干脆,是不想让咱们受折磨。”沐兰声音喑哑,温柔地轻声安慰女儿,也是安慰自己。沐心玥温顺地点了点头。

  “还有很多事要办,你现在去……”

  “好。”

  沐心玥转身走出病房,脚步忽快忽慢,全然没在意身后跟着的那个人。欧阳帆担心她的状态,一直紧跟在她的身后,她瞬间感到一阵心慌,喉管堵得难受,猛得弯下腰,捂住嘴跑向洗手间。欧阳帆吓了一跳,面部的线条紧绷着,快步追了过去。

  沐心玥双手撑在卫生间的洗手台上,手臂隐隐发颤,胃里一阵阵地翻江倒海,却什么也呕不出来,她抚着胸口喘息了半天,才觉得好一些。

  欧阳帆焦急地在门口踱来踱去,听到里面的动静,眼中突然蕴着不明的深意,眉头紧锁。他等了半晌,才看到沐心玥从洗手间脚步蹒跚地走了出来,满脸的憔悴怎么都掩饰不住,让他再也不忍心多问一句,只是温声说:“我送你。”

  沐心玥只是用手抹了把脸上残余的水珠,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坐在车上,她都闭着眼一言不发,欧阳帆时不时地转头看她一眼,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心疼。

  欧阳帆陪沐心玥办完手续,把她安全送回了大院。

  “我留下来陪你。”

  “不用了,你有你的事要忙。”沐心玥硬扯出了一抹牵强的笑容,摇了摇头,低声说。欧阳帆知道拗不过她,只嘱咐了一句:“有事给我打电话。”沐心玥点了点头,没有吭声。

  屋子里的哀乐,渲染得人总想掉下泪来,一次又一次。沉浸在这样浓重的悲伤里,每个人都

  会身心俱疲的。

  沐娉婷的眼睛哭得有些红肿,恍惚地看着对面的沐心玥出神,那真切的目光深长而悠远似

  乎是在透过这个人看向过去种种,只觉得过去的少年时光犹在眼前,那样清晰。

  天,好像还是那样晴朗的天。公园里成群结对的白鸽觅食,嬉闹,飞来飞去的也不停歇。

  广场上的大叔总是甩着两三米长的陀螺鞭子噼里啪啦地抽打着,发出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回声,

  小孩子听了一个个都禁不住把耳朵捂得紧紧的,还忍不住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地瞪着水灵又好奇的大眼睛看得入迷。

  那时候,眼前这个小丫头也才两岁,两条小短腿儿倒是倒腾地挺快,只顾着撒欢儿跑在前头。她紧跟着她,怕这个小笨蛋又一个不小心“乓当”一声摔个小狗啃泥到时候哭鼻子不说又要缠着吃冰棒了,因为嘴巴又磕在地上了……

  爷爷和奶奶拉得很远,尽管也走得很快追赶他们可毕竟年岁不饶人难免力不从心,脸上慈爱的笑容在艳阳的映衬下永远是那样的温暖。她向前奔跑着,偶尔笑着回眸望去那温暖的眼神就刻在了心底。

  看着沐娉婷短暂的出神,沐心玥陡地一怔,却并不多言。那样的神情是甚少出现在她脸上的,沐心玥只觉得陌生极了,仿佛坐在她面前的这个多愁善感的女人不是和她一起成长过的那个人。可她明白她的难过,却不知道该怎样开口安慰,亦或是开口问一句: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此时此刻,这些话都显得那么不合时宜。

  所以,她只是沉默,沉默地搭上了她的手紧了又紧,眼中闪烁着和她一样的晶亮,一直重复着说:“好了,别难受了,别难受……”她有些分不清楚这无谓的安慰是说与谁听的,只觉得眼前模糊地看不清人,可她还是尽量微笑,剩下的,就不记得了。

  过了零点,家里人就让他们都回去了。“记得进家门之前,拿些清水洒在门口,再把衣服掸干净。”女人也递给沐心玥一瓶水,照着之前交代沐娉婷一样,又交代了沐心玥一遍。

  “知道了,舅妈。”她温和地应答。谁知刚走出家门,就看到了不远处的一个人影,那个身形她再熟悉不过了。沐心玥缓步走过去,语气平淡地问:“你怎么来了?”

  “心心,别伤心了,节哀顺变。”来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用关切的眼神凝视着她。

  “嗯。”沐心玥面无表情,话里透着深深的疲惫。

  不远处,一辆黑色越野里隐匿在夜色里,男人点着烟一直静静地看着两人的靠近和低语,吞云吐雾间,遮了些他眼中的沉思。

  程彻看着沐心玥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正想着如何措辞,还没开口就被沐心玥抢先说:

  “我有点累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她扯了扯嘴角,牵强地笑了笑。

  “心心……”程彻一把拽住沐心玥擦肩而过的手臂。

  “你能放我一马吗?程彻!你放过我行吗!”程彻的动作,让沐心玥心中一直压抑的情绪,在一瞬间陡然爆发崩溃地冲程彻低吼。她喘着粗气,面容略微狰狞地死瞪着程彻。

  程彻看到沐心玥的样子脸上的惊诧一闪而逝,有些不知所措,正想上前安慰失控的她,就见一个急促的身影快步走来。

  欧阳帆的车窗没有合上,他清晰地听到了沐心玥的声音,那样悲怆,让他的心猛然一震,快步走到她的身边,轻轻地抚了抚她的背。

  欧阳帆轻轻地揽过沐心玥,见她并没有抵触,才低头柔声说:“累了一天了,我送你回家。”

  又抬起头对程彻说了一句:“抱歉,我们先走了。”

  “你路上注意安全。”程彻瞥见欧阳帆的手臂紧拥着沐心玥,隐隐皱眉,叹了口气,只专心地注视着沐心玥说。沐心玥却没答话,倒是欧阳帆礼貌性地点了点头,驱车离开了。

  “我不想回家。”沐心玥坐在车里,沉默良久后才低声说。

  “好,不回家。想去哪儿,我陪你。”欧阳帆忧心地看了看她,皱眉思忖片刻,缓缓开口,“但是要吃东西。”伸手从后座拿出一盒老式点心。

  沐心玥一眼就认出这是什么,嘴角终于有了一丝弧度,眼里的感动与感激交织,她深深地望着眼前这个人,努力地扯了扯嘴角,嗯了一声。

  欧阳帆和沐心玥走到离大院不远的公园里。这里一直是大院孩子的“后花园”,孩子一茬一茬地长起来,公园也经历了一次一次的改造。可即使时隔多年,沐心玥仍然能在这里找到童年的味道。

  欧阳帆陪沐心玥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耐心地等她开口。

  “我出生的时候,外公就跟白建生要求让我姓沐,连名字都是外公取的。外公说,‘玥’是古代的神珠。他总是夸我很乖,跟我妈妈小时候一个样子。真是偏心,他明明有四个孩子,却只记得一个阿兰。也对,人的心都是偏的。”沐心玥弯着身子,她的手臂支在腿上,低着头拨弄手指,轻轻地说。

  “他很爱你。”欧阳帆不予置评,只是目光温柔地凝视着沐心玥,露出一抹笑意温声说。

  “其实,我小时候可霸道了呢,家里的沙发上总是被我摆满了娃娃,谁坐都不行。就连外公也要每次都哄着我,跟我打着商量,我才会腾出个位子,让他坐那儿看京剧。他特别喜欢听戏,可是现在家里的戏,唱得却比京剧精彩的多。”沐心玥望向漆黑的远处,还能隐约瞅见桃花树的轮廓,多少年了还是长得这样好,想着这里从前的模样,沐心玥轻笑了笑。

  欧阳帆的表情僵了僵,他知道她终于说出了真正的失落。

  沐心玥指着不远处,轻笑着继续说:“夏天的时候啊,我总来这里玩沙土,坐在蓝色的小板凳上,玩儿好久都不停。那时候,我的年纪小皮肤嫩得很,公园里的毒蚊子又多,外公就一直蹲在我旁边给我打扇。我妈有洁癖,总因为这个吵我,外公却总是纵容着我,不让妈妈吵我。”

  沐心玥绘声绘色地讲,欧阳帆聚精会神地听。听着听着也渐渐笑了出来,原来这就是她的童年,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对他说起她的故事,这是他听过最好听的童年故事。

  “原来,你从小就不好惹啊。”欧阳帆挑了挑眉,抿着嘴直笑。

  沐心玥偷笑着点点头,随即笑意收敛了些,声音低落起来,莫名其妙地说了句:“再也不会了。”

  死亡,这个她只在书里见过的词语。她从不觉得它和其他词汇有什么不同。可现在,只是想想就觉得悲痛至极,这个疼爱她的人,永远离开了。

  欧阳帆却坚定地沉声说:“会的。”

  沐心玥一怔,心里一松,将眼里的伤心流露个彻底,她的声音低沉到令人窒息:“这是我……第一次……面对死亡。”

  欧阳帆闻言,只是握着沐心玥的手又紧了紧。

  “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会来。”过了片刻,沐心玥突然低下头,像个犯错的孩子,显得委屈又无辜。

  “‘对不起’,‘谢谢你’,咱们就不能换个词吗?”欧阳帆轻松地说,只是言语中细微的挫败感,他自己却清楚的很。

  “你就不问问他吗?”沐心玥疑惑不解看着他。

  她知道欧阳帆待人一向温柔体贴,也知道这样的如沐春风中蕴含着疏离。自从两人默认关系,他的情绪从不会刻意掩饰。所以,她宁愿欧阳帆大发雷霆也不想他隐忍。

  “你应该介意的,这恐怕是最俗套的关系。”沐心玥嘴角牵起一抹讽笑。

  “只是一起走过一段路而已,三年以后,这还重要吗?”欧阳帆挑了挑眉,低沉好听的声音从唇边溢出。那样漫不经心的语气,是他一贯掩饰自己的方式。人的一生总有些秘密的,他不想问她的过去。

  如果爱,就不必多问。

  这句话问得沐心玥哑口无言,只愣楞地看着欧阳帆,竟然忘记了言语。她刚想说些什么,却猛然感到了小腹一阵阵的抽痛,下意识地皱了皱眉,用手按揉了一会才感觉好一些。

  “怎么了,不舒服吗?”欧阳帆敏感地察觉到沐心玥的不对劲,关切地问。

  “没事儿。”沐心玥摇摇头,勉强地扯出一抹笑,她知道那笑一定比哭都难看。

  “太晚了,回去休息吧。这几天会很忙,一定要注意身体。”欧阳帆忧心地看着她,他只能这样劝解她,陪伴她,剩下的什么都做不了。

  “嗯。”沐心玥点点头。

  第三天的清晨,是一场真正的告别。叩拜,送行。

  城郊的殡仪馆六号厅里,沐心玥站在第二排,垂眸回头望去,宽敞的大厅里竟然一排排站满了人,远远看去只有黑白的一片,台上穿着军装演奏队伍神情肃穆,左右旗手衣着庄重,场面这样风光,却是悲伤的。

  欧阳帆站在后面,可以清晰地看到沐心玥苍白颓色的侧脸。他看见她的嘴紧紧地抿着,眼泪隐忍在眼眶里,顿时觉得心里憋闷得难受。

  哀乐声起,司仪讲述着逝者一生的丰功伟绩,让外人听了肃然起敬,让家人听了倍感自豪,可是再铿锵有力的鼓乐,再抑扬顿挫的歌颂,也都只剩仪式。

  看到老人随着台子缓缓降下,沐心玥只平静地看着众人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沐娉婷的脸哭得通红,贺端揽着她的肩轻抚安慰,老人的儿女们更是歇斯底里,抻着被众人拉住的胳膊往台子跟前凑。沐心玥也紧紧拽着沐兰的胳膊,拉着她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转身的时候一眼瞥见消失在门外的身影,心下了然。

  随着缕缕青烟,一切都灰飞烟灭。呛鼻的烧焦味道充斥了整个天空,沐心玥觉得胸腔里的空气少得可怜,难受极了。

  沐心玥坐在车里闭目养神,她感觉到一股股的热流从身体里流出,却连哼一声的力气都没有。

  欧阳帆感觉到车内的低气压也无心开车,索性把车子停在路边。他静静地看着身边的她,心疼的难受,伸出双臂紧紧抱住她,直到听见她压抑的呜咽,才终于松了口气。沐心玥的哭声渐渐地大了起来,从轻声呜咽变成嚎啕大哭。欧阳帆听着这痛彻心扉的哭声,也情不自禁地红了眼眶,轻声安慰着怀里的她。

  等阵阵车流涌过,周围沉默寂静得只剩下她的哭泣,沐心玥一直没有抬起头,他才觉察出了异样,她的哭声里竟然有压抑的□□声。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低头余光一撇却是一片猩红入目,刺痛了他的神经,黑裙遮盖了雪白的双腿,染着这斑斑血迹,像是惊悚片的画面。

  欧阳帆惊骇不已,顿时慌了神,迅速发动车子,飞速赶往医院。他紧盯着手术室的红灯,心情复杂难言,心疼与疑惑暗自交杂。

  手术室的灯还没灭,欧阳帆听到廊上响起空旷而急促的脚步声,知道来的人是谁,他也懒得回头,直到那人出声,让他恨得像捏死蚂蚁一样捏死他。

  “她……她怎么了?”

  “你他妈还好意思问!”‘嘭’的一声,只见欧阳帆猛得回身,‘嚯’地一拳把程彻打翻在地上,眼里的阴狠陡然爆发,是很少人见到过他的这一面。心里的疑影还没消除,使他更加狂躁,愤怒地低吼:“这一拳,是我替她打的!我警告你,从现在开始,你给我离她远点!”

  程彻站起来抹了抹嘴角的血迹,看见那刺眼的警示灯暗了下来,他也霎时释然了。程彻似乎毫不介意欧阳帆的无礼,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希望你是可以保护她的那个人。”就转身离开了。

  手术室的门打开,沐心玥被推到了普通病房。欧阳帆赶忙上前,他的脸上还有余怒未消,话里带着一丝恐慌,眉头紧蹙,焦急地问医生:“医生,她怎么样?”

  “没事,放心吧。只是身体有些透支,引发激增的子宫肌瘤破裂,才会有月经来而不止的现象发生,手术后恢复一段时间就没事了。”医生很有经验地说。

  欧阳帆心里一轻,疑云尽散,终于松了口气。

  他守在病床边,牢牢地握住她的手,轻轻地抚摸她的额头,眼中的疼惜毫不掩饰。沐心玥的麻药劲早就过去了,应该是太累了,她睡得很香很沉。等她缓缓地睁开眼,看着身旁的欧阳帆心里暖极了,她轻轻覆上欧阳帆的手背,安抚他的担心。

  “吓死我了……”欧阳帆如释重负地笑着,眼中的浓厚情丝让沐心玥无法忽视,这一刻,他也终于在她的心上划下了深深的痕迹。

  “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好不好。”这样撒娇的口吻,让欧阳帆很受用,伸手抚了抚她的碎发,暖暖一笑说:“那说好了,以后要乖乖听话。”

  “好。”

  看着沐心玥的笑容,欧阳帆心里一震,只因那一眼深深望进他的心里,那层看不清捅不破的隔阂散尽,他也终于卸下所有的担忧,紧紧地回握住她的手,温柔地笑了。

  外面的雨一直下,诚然是老天的落泪送别,却也把两人的心洗得透亮。

  出院的这天,沐心玥坐在床上等欧阳帆,盯着手机看了半晌:我们见一面吧。她犹豫再三终于利落地打出了这个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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