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旅途
精神的沟通用不着言语，只要是两颗充满着爱的心就行了。——罗曼.罗兰
又该启程了，对于沐心玥来说，‘流浪’是一个浪漫到极致的字眼。一个喜欢旅行的人，是极其拒绝旅行社赶鸭式的导游。用她的话说就是：那不是流浪，是流放！
可是，翻遍那涵盖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地盘的中国地图之后，沐心玥却像个呆子似的傻掉了。她已经累得眼珠子几乎要钉在这花花绿绿的地图上，也没找到想要踏足的地方，于是不免兴趣缺缺，窝在沙发上绕着头发打圈圈儿。原本以为旅行就这样搁置了，可时间的安排就是这样神奇，该领略的风景怎么也不会错过。那位和她私交甚好的导师终于舍得打电话来，才让她想起了这个地方。
“大美女！你可算舍得给我打电话了……”沐心玥假嗔道。电话里的人耐心地听她‘嘚嘚’的抱怨，温柔地笑了笑，才不紧不慢地说：“想要真正了解这段历史，就应该踏遍故事里的每一处，出去走走吧。”和煦的声音悠悠地传来，温柔而细腻。
沐心玥揉了揉眉心，有些沮丧地说：“姐啊，你可真是给我找了个好活计。想让我做免费劳工就直说，以咱们的关系，我至少可以给你打六五折的。你这样可是连哄带骗，典型的合同欺诈行为嘛！”
“真是满脑子的生意经！你离开学校这么久了，考验一下你的知识积累程度也算是我对你的厚爱。”轻快的调侃声，不像是师生，倒像是年龄相仿的挚友。
沐心玥只好点头告饶，眉飞色舞地揶揄着她：“好好好，我也是爱你的！”
“嗯，这才乖啊，！”
于是，沐心玥独自一人踏上了前往H市的航班。
尽管，她无数次想象过那里的样子，可当她与这座美丽的岛屿真正邂逅的一瞬，还是不免惊叹造物主的神奇。果然，真正能得到造物主垂青的，唯有这些无法复制的自然美。当她站在这个四季如春、风情浓郁的世外桃源时，才觉得这一趟来得值。
可是……
“你真的很煞风景耶。”沐心玥看着眼前这个挡住她沐浴阳光的人，她把手放在额前挡刺眼的阳光，无奈地苦笑。
“在飞机上还没看够吗，小心眼花啊。”欧阳帆伸手抚了抚沐心玥的眼角，好像没听见她的抗议，依旧很有耐心地调笑她。
“我想一个人找找流浪的感觉呢，怎么着，不行吗？”
“我在这儿，你找什么流浪的感觉，有什么好找的。”欧阳帆难得皱眉的样子，让沐心玥突然有些怯怯的。
她闷闷躲开他的手，噘着嘴不依地嘟囔：“真是的，想浪漫一下都不行，都让你给破坏了。”越是叨叨个没完就越来火气，她作势照着欧阳帆的胸口捶过去，嘴里还嚷嚷着：破坏分子！
欧阳帆一把握住她的手，笑眯眯地看着她说：“还真是小孩子脾气。”
沐心玥一仰脸，骄纵地对欧阳帆挑眉笑着，随口就开始胡诌：“我是八月生的，‘八月的天，小孩的脸’，你没听说过吗？”
“又胡说八道，明明是六月的天。”看她杏眼一瞪，欧阳帆又立马改口哄说，“好，好，就是八月。”心里无奈一笑，没见过这样不讲理的。
旅游区的商户们，在乎的只是旅游业带动的经济收入，并不是什么风花雪月的好意境，不当吃不当喝的，只有先保证了衣食无忧，才会想到享受生活的情调。所以，临街的异域民宿虽然风情浓厚，但是因为常年开发吸引受众的缘故，也终于抵挡不住商业元素的步步浸透，显得稍煞风景。就连‘海上升明月’的意境也平添了一些刻意，却丝毫没有妨碍到两人的乐在其中。
“既然来了，就没有不干活的道理了。”沐心玥说着，就把手里的相机往欧阳帆怀里一塞，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看着他笨手笨脚地摆弄了半天，才搞清楚哪儿是哪儿，忍不住掩着嘴笑了半天。
他们真的很不一样，这些对于程彻来说手到擒来的事，欧阳帆却对它们生疏得很，而欧阳帆能做到的事，于程彻来说也是难如登天吧。
每到一处，她都央着他拍照片，瞧那架势完全是把自己当成了行走的吉祥物。
直到欧阳帆笑她：“据我观察，进军广告圈当代言人，应该是你的下一个目标。”沐心玥才后知后觉自己的确有些兴奋过头，赧笑一声。欧阳帆看着她脸红的样子，像是老家从前种的苹果树，结了又红又大的果子，等熟透了摘下一口咬下去，甘甜的汁儿顺着嗓子眼直流进胃里，浸得心口都是甜滋滋的。
沐心玥抿着嘴，娇笑着说：“我是为了让你成为全能型人才啊，你应该感谢我才对的。”
欧阳帆听了后哭笑不得，只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耀眼的光芒总是应景跟随着他的，那身形伫立堪比雪山之巅的艳阳，温暖而耀眼。
这里的夜晚，澄净得像一块上好的靛蓝色云锦织就而成的，平展地铺就于广袤的山川河流之上，只有月光皎洁散出的隐隐光亮，夜空晴朗，让人仰望欣赏时内心沉静，就什么烦恼都没了。围着暖烘烘的火堆，两人静默良久，一起看潮涨潮落，周身只剩下波浪反复拍打沙滩的声音。沐心玥的面颊被烘得滚烫，连手心里传来的温度也是灼热的，背上甚至还烘出好多汗刺刺的疼，让她仿若置身盛夏。
“学会静观其变，是很重要的。”
“嗯，同意。”
“还真是聪明，一点就透，不简单啊”欧阳帆意味深长地对沐心玥笑着说。他低沉的嗓音，让沐心玥莫名的踏实，即使面对这夜晚不平静的海面让她有些恐惧，连呼呼的海风也冷飕飕的渗人，可身边的暖意却烘得她的心热腾腾的
“把我想得太复杂，只能说明你也不简单。”她斜睨了欧阳帆一眼，又盯着波澜的海面缓缓地说。很多人都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所以她宁可装傻，也不想自作聪明。
“我不是。”
“嗯？”可能他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搞得沐心玥一下子摸不到头脑。
“我不复杂，我们都不复杂。那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唬人的。”欧阳帆补充说。
沐心玥低头看了看，双脚在沙滩上踩出的印子，只是随手一抹，就什么痕迹都没有了，她有些低落：“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有些……有些过了。”
“没有。”
听到他坚定且毫不迟疑地回答，她的心里有一丝窃喜，不自觉地露出淡淡的微笑，又问道：“那她呢？以你的利益原则来说，她并没有损害到你的利益，你不该对她持有这样的偏见。以你的性格来说，也不会愤世嫉俗到这个地步，难不成是觉得她已经恶到了天理不容的地步，你才会出谋划策，忍不住横插一脚的？”
欧阳帆沉默了很久，沐心玥只觉得手被握得发麻，不由地往外抻了抻，他才下意识猛得松了力道，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损害了你的利益。”
沐心玥皱了眉，毫不否认地点头承认：“是，她想要的，还包括已经属于我的房产。”
“不是钱，钱可以再挣，她想要的话咱们大不了给就是了，反正也不指望这栋房子发家致富。”欧阳帆的话说得极其认真，让她听着竟然不敢轻易接话，总觉得哪里有些别扭。
“可是，作为亲人不该这样不择手段，有些秘密就应该让它成为过去，装聋作哑。而不是利用这些兴风作浪，连最起码的脸面也不要了。”
“你错了，这是对她最重要的东西。”沐心玥烦躁地闭了闭眼睛，皱眉苦笑着说，“很奇怪，我竟然是理解她的，是真的理解她。正因为理解，我才知道他们无论怎样用亲情去影响她都无济于事，因为道理总是和欲望相悖的。”
欧阳帆凝视着她的侧脸，轻轻地揽住了她的肩，沐心玥顺从地靠在他的臂弯了，轻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木质味道，心中安宁。
“打你的电话，丫晚一分钟就接不到了。”沐心玥站在房间的落地窗前，调笑着假意质问。
“乖，我丫这儿是真没接到，我发誓！”
“……”
沐心玥愣了愣，盯着手机看了半天，又小心翼翼地放回耳边，轻声问道：“嗯……我……我是不是打错了？”
浴室地板上的水渍残留在地板上，欧阳帆差点一个不留神摔个痛快，无奈地暗自摇摇头，对电话里说：“能打错吗？不是我还能是谁。”
“这不像是你的说话风格。”沐心玥捂着嘴笑个不停，眉飞色舞地揶揄他。
欧阳帆低声笑了笑，声音里带着点鼻音，“那我平时是什么风格？”
他原本是随口一问，哪知道沐心玥竟然正经地回答：“条理清晰，不卑不亢，进退有礼……”如数家珍地一一道出。
“你再夸下去我就要骄傲了。”欧阳帆好笑地打断了她，看了看表已经不早了，“中午想吃点什么？”
“海鲜！”沐心玥笑眯眯地回答。难得的一脸谗样儿，像极了小孩子期待得到糖果的样子，可爱又娇憨。
“好。”欧阳帆的眼里满是笑意。挂断了电话，他淡淡地扫了一眼茶几上放的几张废纸，眼中渐渐升腾起一抹不悦，随手就把纸张丢进了垃圾桶，又恢复了嘴角的笑意。
回Y市的飞机有近三个小时的路程，两个人意犹未尽地回味旅途上的趣闻乐事，笑意在脸上久久不散。欧阳帆看着沐心玥的笑脸，心里更是有种说不出的轻松，而沐心玥一路上也觉得心情豁然开朗了不少。
两人出了机场，才看见那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沐心玥一个健步上去夺过来她的手机，在女孩眼前晃了晃，直接劈头盖脸地问：“祖宗，你是爬来的吗？”
“哎呀妈呀，吓死我了！”
女孩正在打电话，沐心玥的突然袭击吓了她一个激灵，看见来人才抚着胸口说，“哎呀，你说奇怪不奇怪，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出门画个眼线，手抖得跟得梅超风似的，大概是要来见你，所以太激动了。”她厚着脸皮‘嘿嘿’笑着，又随口胡诌了一个理由。反正她迟到是常事，心心也早就习惯了。
“你是想说羊癫疯吧。”沐心玥满头黑线地瞥了她一眼说。
“……”
女孩讪笑一声，讷讷地说：“你最懂我了，亲爱的——”
沐心玥无语地摆了摆手，连声笑着说：“我懂，我懂。”
童佳见她火气尽消，拿她没招，就立马硬气起来地反客为主，把右手往前一摊：“我的礼物呢？拿来！”
“嘿！你还…….”沐心玥刚要瞪眼，还没开口就被眼前的礼物打断。
“心心专门帮你挑的，希望你会喜欢。”欧阳帆绅士地笑着说。
“谢啦，谢啦。”童佳反倒尴尬地看着手里的礼物，楞了半天才美滋滋地对欧阳帆连声道谢，眼里的八卦光芒一闪而逝，贼兮兮地盯着沐心玥暧昧地笑了笑。
沐心玥瞥见她的眼神，心里一毛就知道她肯定没想好事，冲她翻了个白眼，拉着人就往外走，“这下可以了吧，走走走！”
市中心的西餐环境是Y市最好的，每家的味道也都各有特色，为人称赞。沐心玥正四处打量这里风格独特的装潢，欧阳帆就走了进来，“今天的人还真多，车位都快停满了，等急了吧。”
“不急，她们还没到呢。”沐心玥摇了摇头。
“那我们先点单，今天这里人多，上菜会很慢的。”欧阳帆体贴地把菜单递给她。
“还是你来吧，我可懒得费脑子。”沐心玥懒懒地靠在沙发里，眼睛却闲不下来，滴溜溜地转个不停，“这里的水晶灯挺好看，跟那些俗货都不一样，材质也透亮。”
欧阳帆点完单，把菜单递给服务员后，才笑眯眯地看着她说：“当然不一样了，这里的水晶灯全是从奥地利来的进口货，喜欢吗？”
“嗯，喜欢！”沐心玥点点头，随口应了一声。
“你这是喜欢谁呀？”不远处传来了明显的揶揄，简直让沐心玥哭笑不得，连欧阳帆也忍不住笑意。
被调笑了当然是要反击的，这是她的一贯原则。沐心玥仰着脸坏笑，指着迟到的两人说：“又迟到，罚酒！看你俩还长不长记性！”
“好，罚酒就罚酒罚酒，我们喝交杯酒都可以！”两个人豪爽地一拍桌子痛快地答应，仰着脖子就灌了一杯香槟。
沐心玥正得意着，可偏偏她遇上的是阿静和童佳两个混不吝，接着就听到一句，“我们俩的喝完了，该轮到你们了吧。”
“我们喝什么喝？”
“喂，这叫礼尚往来，懂不懂？”
“既然大家高兴，我们也不要扫兴了。”欧阳帆端起酒杯，对沐心玥笑了笑，温和地说。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她也只好大方地点头。谁知道刚举起酒杯，童佳就慢悠悠地飘出一句话，让沐心玥差点没把一杯酒全泼在身上。
“哎！不急不急，你们俩啊……要喝个交杯酒！”
“童小佳！”
“好了，今天大家高兴，喝就喝了。”欧阳帆自然地打圆场，温柔地对沐心玥笑了笑，眼里满是深意。
沐心玥被他看得脸上一阵发热，心里暗骂了一声：老奸巨猾。只是这眼神太过锐利，让她闪躲不急就胡乱地点了头，然后故作镇静地拿起酒杯。
对饮时，两人不由自主地相互凝视，让她走了神，最后一口香槟猛得呛进了气管里，她捂着嘴不停咳嗽咳得脸通红，欧阳帆一边帮她拍着背顺气，一边连声问有没有事。她被呛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拼命地摇头，又摆了摆手表示还好，等终于缓过气来了，才暗瞪了一眼对面的两个‘罪魁祸首’。
阿静两个人讪讪地笑了笑，才觉出沐心玥的不对劲。只见她的脸色陡然间‘唰’地一下子泛着青白，脸上的表情被冰天雪地冻住了似的，僵得像个木头人。
沐心玥低下头别了别垂下的长发，掩饰了眼中的尴尬闪躲，才清了清嗓子，对欧阳帆牵强地笑了笑，声音有些沙哑地说：“我没事儿，已经缓过来了。”见童佳刚想扭头朝那边看，反应敏捷地伸手按住她的手背，又跟对面的两人隐晦地使了个眼色，故作严肃地说，“吃东西，别闹了啊。”
童佳也算是给面子，终于收回了好奇的目光，专心致志地对付眼前的食物。阿静倒是自始至终神情自然，只是中间有一次拿起手机回了一条微信，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值得欧阳帆关注的地方。可是混迹社会多年，欧阳帆的眼皮子功夫没得说，看这三个人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他聪明地保持了沉默。更何况，何必追问不愉快的问题，惹得她尴尬不快，就只是为了满足好奇心，这买卖也太不划算了。
“尝尝这个，还有这个也不错……”他贴心地为沐心玥夹菜，时不时地和她贴面耳语，眼神却飞速扫过前方不远处的窗边卡座，那双好看的眼睛里透着的，与其说是审视，不如说是警示。
“谢谢。”沐心玥温柔地笑着，一抬眼就容易和他的眼神碰撞在一起，更觉得羞涩了，他幽默风趣的语言也让她不停地轻笑出声。
手机响了一声，她也只是简单回了几个字：
“他和谁？”
“他老子。”
“……”
把手机放回一边，她又继续和大家说笑，只是在与阿静的眼神交汇时，两人的目光都显得意味深长，知道她的担忧与关心，沐心玥只是心领神会地安抚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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