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三日药
“晚了？”我没太懂。
“茶止言，你就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了么？最后关头来找我，这就是你一贯操作？大师兄的面子你倒是用的干干净净。”炔城主的呼吸和这竹林的微风几乎揉在一起，透着夜晚的危险。“把睿喻修一个人丢到那堆羊中，狼脱掉羊皮的时候，谁又能反应过来呢。”
这……炔城主说的对，我，不过就是个小小的门卫，和炔城主勉强只是认识，大家，都，中间有关系的人都不在了。
但是，但是我绝对不能让睿喻修死掉。
炔城主：“茶止言，我倒是想问问你，为什么一定要睿喻修活着。”
我冷静思考一番：“我不想让蒲冬师兄怀疑我一辈子。睿喻修他，会是个好掌门，这是这世界欠他的尊荣，本来睿喻修才应该是师父第三个弟子。”
“他不是？”
我摇头：“他不算正规弟子，他打断了我的拜师仪式，这么说，我也不算正式弟子吧。”
“你师父原本就是要收你的。”
“没收成，不是么？你有所不知，在他毁了仪式前，是我曾毁了他第一次拜师，但他的代价比我高的多。”
炔城主语气似安慰又似怜悯：“茶止言，你不必为这种事情愧疚，物竞天择。”
“炔城主！您说错了，只是，他是我师弟，他也是我师弟！要是，明明是他最需要我帮助的时候……大师兄死了，也是他一人留在了茶山，我，炔城主，您。”我气息就像被切了一样，我觉得好累啊。
雨伞微微倾斜：“那要是，我只救你们其中一个呢。”
我怔怔望着炔城主，这问题是什么意思，但是城主的回复只是没有感情的假笑。
我撤开一步任由那细雨落在我身上：“那让我死掉吧，把我埋在——”
“月心峰？和你大师兄一起？”炔城主似乎知道我会这么说而早想好了这个问题。
我决然摇头：“骨灰撒在雷山，我没脸见大师兄，更没脸见师父，不如与雷山那般恶鬼冤魂同入地狱。”
那伞又盖上了我：“到死都是你大师兄，我可不遂你的愿，我要把你的骨灰——欸，茶止言你不会哭了吧。”
“怎么可能，那是雨水。”
“罢了罢了，回去吧，睿喻修死了你这么痛苦，你要是死了睿喻修只会安心当上掌门，茶止言，我替你不值啊。”
我借力一瘸一拐走着回去的路：“那日大师兄病危，睿喻修费去大半家产为师兄求得一药。”
炔城主轻哼一声：“我知道那件事，但最后证明睿喻修拿到的是假药。”
我：“我也替他不值。”
炔城主：“这个世界，原本就是愿赌服输，他赌输了，不甘心也正常。但，就算睿喻修带来了真药，你觉得他能得到想要的么？不能把命运原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怪罪到别人身上吧？”
我摇头，只得苦笑：“我，炔城主你难得话这么多。”
“茶止言，你以为你赢了‘药局’么？”我的小臂被抓住，明明不远处就是天芜门的围墙，我却——
我赢了么？
“我当然赢了啊。”我心虚的说：“我带回了真药，睿喻修带回了假药。”
炔城主语气冰冷：“你那真药还欠着我一笔债呢，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茶山的人不会不讲信用吧？”
我故作冷静：“炔城主，玩笑归玩笑，您不会当真吧。”
炔城主：“我八年前可没开玩笑，是你自己不讲信用。”
这是我……回茶山以来最心慌的一次。
我转回身子：“炔城主，您虽然答应了给我药，但当我带着药回到茶山时，您那加急给我大师兄的药不是已在锅里煎着了么？明明八年前是您耍我在先吧。”
说起来就让人怨愤，想当年我和睿喻修分头下山寻药，那日我从炔城主手里接过灵药如获至宝，哪料到我回到茶山时，炔城主正与我大师兄闲谈。
炔城主竟哈哈大笑了出来：“八年前我耍不耍你，到底也是你有诺在先，我给药在后，其它的，另论。”
八年前，我还记得这个张狂的疯子坐在我面前：“药给你可以，但有个条件。”
“我让你退出师门，永远不回茶山，如何？”
真是糟糕的回忆。
“炔城主，待睿喻修成了掌门，这约不是自然实现了。”
炔城主纠缠：“那你这违约八年怎么算。”
我沉默，脑子里转连起这一系列：“炔城主！你回茶山不会真的是为了阻止我成为茶山掌门，以报我违约八年之仇吧，你以为我回来拿着大师兄青玉羽就是为了成为掌门？”
“不错，这才想到啊。”炔城主那表情恨不得给我加点掌声：“我看你那么宝贝青玉羽，就想着怎么在你登座的时候把你拉下来呢，没想到，你不想当？不，茶止言，你还是想当掌门吧，不然为什么你大师兄临死前让你把青玉羽交给睿喻修，你却自己留了八年？”
我不再回答，独自一人淋着雨向着我房间方向走去。
我自己都不知道答案的东西，怎么说呢。
我是因为恨我大师兄临死前没有把掌门之信物托付给我，所以我偏要当上掌门，这个答案最合适了。
我怎么可能实话说，这是我祭奠的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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