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小老婆，小老板，大老板，小蛀虫
“我妈妈一年都住在寺里，除了先人的忌日回来，祭拜完又回寺里。”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叶总，老太太修的福报都是为了你们，喝！”
眼见又快到月底了，又到了当土匪催回款的时候。
早上8点，我到了老叶店里。
“我有事要出去，中午回来。”
“你先忙，我在这等你。”
中午11点多，老叶没有回来，我也没心情在店里吃饭，去汽车站门口买了两份米皮，回旅馆自己吃了。
下午2点，午睡醒了，我又打了一遍电话给老叶。
“我还在外面，没回来。”
我走到店里，两个安装师傅都不在，老叶老婆在。
“嫂子，叶总今天忙什么去了，中午都不回来吃饭？”
“还能忙什么，去陪那个小狐狸精了，那小狐狸精今天闹别扭，让他去哄！”
我猛然想起来有一次，我趁着老叶不在，翻看他的笔记本电脑，在里面发现了几部不一样的视频。男主角是老叶，女主角我只当是某个会所的小姐，原来是在外面包养的小老婆啊，看不出来啊，老叶平时一副顾家的好男人形象。
晚上8点，张泽给我打电话。
“信丰那边怎么样，这个月能回款吗？”
“叶欣今天有事出去了，中午也没回来，我明天再去。”
“小宫要抓紧啊，新领导来了，怎么也得做做样子回个十万八万。”
我心想，我回多少款也没有奖金，我干嘛要逼着人家老叶回款，自己做恶人？
“行，张哥，我抓紧。”
在旅馆呆着也确实烦躁，穿好衣服，来到了老叶已经拉下卷帘门的店门口。当时外面飘着雨，伴着凉湿的风，好在是没什么蚊子，我站在屋檐下低头玩手机。
是不是冥冥中的天意，晚上11点，老叶打电话给我。
“你在哪？”
那口气像是猪八戒照镜子，受了很大委屈。
“我在你店门口。”
“这么晚你还在我店门口干什么，给我当保安？”
“你今天不是让我等你回来吗，你不回来，我就在这等着。”
“我马上过去。”
5分钟后，开着马自达8的老叶来到了店门口，看我在那站着，挥手让我上车。10分钟后，把我带到了一个夜市，这时候雨也停了。
俩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天，我面前堆了一大堆花生壳，他的面前则是毛豆壳，喝的都是南昌的8度啤酒。
“我没想到，你能等我到这么晚。”
“我上午就说等你，你不回来我就一直等。”
我看得出来老叶心情不好，也不知道是什么让他做了接下来的决定。
“这个月我打13万的款，把那3万的广告费用了。”
由着我的心思，我是真不想让老叶打这笔钱给公司，因为跟我没关系，有那么一点关系吧，那就是别人夸两句，没实在好处。
月初回到南昌，前半个月已经不是帮经销商搞活动的黄历，计划被改变了，江西分公司所有人去湖北，帮助湖北一个很大的经销商搞一场大型活动。湘赣两个分公司的业务员、办事处主任、分公司经理都去湖北宜昌。
六天的活动预热，直到活动引爆完毕，具体卖了多少不知道，接下来肯定是大会餐。
新来的华总经理挨个包厢的走动，我们这些业务员也很识相地表忠心。满脸的激动，仿佛只要华总经理一声令下，我们就能上刀山下火海，慷慨赴死。
晚上，我跟小贾出去溜达，各自买了瓶洗面奶，这几天在湖北累的够呛，脸黑了不少。
半路上，张泽给我打电话。
“小宫，在哪呢？”
“张哥，我在外面跟小贾买东西。”
“回旅馆，赵哥找你有事。”
“找我，好事坏事？”
“回来就知道了。”
我到了老赵的房间，老赵躺在床上，胳膊枕在头底下。
“小宫啊，你上个月干的不错，整个江西分公司回了56万的款，你的信丰就占了10万，我给你往公司报了个新人奖，有奖金1200块钱，还有一台公司新出的电热水器，好好干！”
“哟，谢谢赵哥，谢谢赵哥！”
“行了，没事回去吧！”
突如其来的惊喜虽然让我高兴，可心里还是惦记着之前21万没有奖金的事。
领导都不提，我提？我还想不想在公司干了？
湖北的活动结束，我们回到南昌，赶上办事处客服小王过生日，于是我们那天晚上就在ktv呆到凌晨2点。
王朝，范姐，张泽多次暗示小王时间不早了，回去吧！而这个只有18岁的女孩子已经玩疯了，怎么会懂那些潜台词？最后，凌晨2点半，在我和小贾的一曲《精忠报国》结束后，大家离开ktv，回睡觉的地方。
第二天早上8点半到办事处的我们果然挨批评了。按公司规定，业务员只要不在市场上，要在早上8点整到办事处，等于说是我们迟到了。收拾东西准备回德州的侯前总经理发了余威，把我们好一顿批评。
下楼的时候，张泽让我过两天去趟小贾管的鹰潭。
“小宫，鹰潭经销商有场大活动，你过去支援支援。”
“没问题张哥。”
“还有一件事，让大余那边以后进货都从南昌办事处进，别再在信丰那进。”
“行，张哥。”
等我到了鹰潭那一看，活动场面确实不算小，还请了一个电视台的主持人当嘉宾。
鹰潭经销商老邓是个经营的多面手，产业涉及家电、有色金属、煤矿。举办活动的家电城，负责吃住的酒店，那都是他自己的产业。50来岁，个子不高，一双眼睛深陷在眼窝里，让人看不透他的想法。
我去鹰潭之前，先是从南昌到了信丰，又从信丰到了大余，按张泽说的。
“大余经销商和你说话，不管他说什么，你都假装记在本子上。”
果然，这招很奏效，大余经销商看我掏出本子写着什么，他的语速都放慢了，说出来的话都是经过仔细斟酌的。
大余回到信丰，已经是下午4点半，我在楼下点了香干炒辣椒和西红柿炒鸡蛋（这是我在江西吃的最多的两个菜，因为很便宜，也下饭）、2个矿泉水瓶装的米酒、一小盆米饭。
我到鹰潭已经是上午10点半多，活动都开始了，去了也没什么事，就跟小贾2个人跑到酒店后头的停车场，附近的鱼池看风景。
这个鱼池可不小，长50多米，宽20多米。
“身上有吃的吗，我忙了一早上，饿死了。”
“帮促的时候没养成身上带吃的习惯？我是生生饿出来的习惯，出门身上一定带吃的。”
我从包里掏出2根火腿肠，俩人就凑合着吃了，挨到中午，寻思能混顿大餐。结果倒好，人家来买太阳能的人在酒店里大吃大喝。我们这些公司来帮忙的人呢？在一个堆满杂物的二层小楼里，4个菜，11个人吃，米饭管够。
难怪张泽自己都不来，肯定是有前车之鉴。
下午4点，活动结束，该走的都走了，我和小贾又成苦力了。几个月的养尊处优，让我对干体力活变得不耐烦。
我的青春热血，我的积极进取，早在一次次派到市场的帮促活动中，一次次不公平待遇中消磨殆尽。
公司新出的太阳能BBQ烤箱，我在湖北，南昌都没见过，而鹰潭的家电商场门口，一边一个。
酒店里的8台太阳能样机，拆得剩下2台，我们几个人快速地把它们拆了放进箱子，等着拉完了，好回旅馆休息。结果几个人在台阶上等了40多分钟，车子就没回来。
我不耐烦了，打电话给老邓。
“邓总，你手底下的人把样机拉回仓库，这都40多分钟了，怎么还不回来拉剩下的2台。”
“你等等吧！”
半个小时了，我打了第二遍电话，老邓的回答还是让我等。
1个小时了，我打了第三遍电话，老邓的回答是好好好。天边已经黑了，车才来的，顺便把我们从酒店带回到家电城。
老邓等我们卸完了样机，上来握着我的手。
“小宫啊，一看你就是重情义的，记住啊，以后说话别那么冲，年轻人收一收脾气，不然要吃亏的。”
我一愣，这才想起面前这个比我矮一头，穿着随意的男人是个身价千万的大老板。
我能说什么？当然是点头微笑。
晚上回到旅馆，我问小贾。
“老邓从哪看出来我重情义？”
“老邓之前跟我说，你的两条眉毛，主的你重情义。”
小贾给我讲了个故事。
“之前鹰潭的业务员杨天蛟，因为随口说了老邓一句SB，结果让老邓派人扣起来了，地方就是咱们白天吃饭的那个二层小楼，一个周的时候，谁都联系不上这个人，分公司经理老赵打电话求老邓放人，老邓就直说‘我就是要收拾收拾他’，老赵亲自来鹰潭跟老邓赔罪，老邓这才放了人，紧跟着，杨天蛟辞职不干了。”
鹰潭的活动结束，我去了上高县经销商老陈那里，在后来的接触当中，我知道他是个能吃苦耐劳，又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经营太阳能就是他的主业，店里的安装工是他妻子的弟弟。
那个月老陈搞活动，在物料这块往公司报的是电线杆宣传灯箱，160元一个。其实那个所谓灯箱就是用四条木头拼出来的一个框，两面用喷绘布和订书机的钉子组成的。我跟着老陈还有他妻弟，一起去乡镇，在乡间小路两边，他们隔几个电线杆就安装一个灯箱，我负责拍照。一场成本1200元的活动，我往公司报了8600，老陈就算一台太阳能不卖，也能赚公司一台太阳能。
我在江西这里从最开始的志气昂扬，变得如今跟经销商和稀泥，打哈哈，利用每次活动报销来笼络他们，背着公司拿提成，我感觉我干了个蛀虫的活。
现在有一个我在江西这么做，那么全国还有多少个这样的我也在做着同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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