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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有啥不一样的死人骨


  老陈跟他老婆关系不太好。去年一年,陈夫人都在乡下呆着,不在老陈身边。自从我到了上高县,只要是中午在老陈那里吃饭,陈夫人总会让我评价她做的菜怎么样。

  “小宫啊,去年一年我都不在这里,也不知道是谁做的菜,能把老陈吃胖了。”

  陈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而老陈只顾着埋头吃饭,仿佛影射的不是他。

  老陈这个人是个喜欢打听小秘密的人,方式是先请你喝酒再套你的话,酒也不是什么好酒,上高当地的大庙米酒,2.5L的袋装。

  他第一次向我打听的秘密是董事长到底跟“副总督”是不是亲家,“副总督”进去了对公司有什么影响,公司内部都有什么风声?

  我当时喝的有七分醉,一听这话茬,索性借着酒醉,用力眨巴眼睛,告诉他。

  “天塌不了,‘副总督’倒了,董事长后头还有更大的靠山。”

  老陈让我这不寻常的醉话哄的一愣一愣,又给我倒了一碗米酒,接着套我的话。

  “以后公司这太阳能还能不能干下去,会不会倒闭啊?”

  “陈总,你就放心踏实的干,就算以后我不在这家公司干了,去别家公司也是一样的干,有什么风吹草动我提前通知你,你好我好大家好。”

  我喝得实在太多了,脑子开始犯迷糊,同样喝了不少酒的老陈开着面包车把我送回旅馆。在房间门口要走的时候,他挤着眼睛要给我叫个小姐,我摆摆手,让他快回去吧!

  说实话,老陈不是个油滑的人,能回款的时候他一定回,回不了他就直接告诉你,回不了,也不跟你扯皮也不跟你要优惠。

  他其实是个内心孤独的人。我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他经常一个人坐在乡下的楼顶上发呆,一根烟抽不了几口,夹在手指头上一直到烧到手,他才回过神。

  也是在老陈这里,我第一次见到了死人的头骨。

  那天雨停了,我们下乡镇搞宣传,我走在一处山坡底下,低头看到路旁有块白色的类似塑料的东西,我顺脚踢了一下,这一踢露出埋在泥里的两个空洞的眼眶。

  这哪里是什么塑料?这分明是一个死人的头骨啊,我往山坡上看去,是一排排半裸露的窟窿。

  我在回去的路上把看到死人头骨的事告诉老陈,老陈却表现得不以为然。

  “这里刚下过雨,有些老坟给冲开了,有些坟里可有宝贝,小马你没进去看看?”

  我当时吓得腿软,还敢进坟里看?

  过了几天我去新余,正好小贾去别的区域经过新余汽车站,我俩在新余碰了个头,买了凉菜,喝着劲酒,闲聊天,聊到半宿,第二天各奔东西。想想当初那么多同学,感觉个个都跟自家人一样,现在眼前就剩下这么一个了。

  就这么靠着和经销商一起坑公司的广告费,给经销商找乡镇分销从中间拿提成,我干到了9月回山东德州,开全公司业务员大会。

  我们那个公司有4个分公司,都是销售太阳能或者太阳能相关产品。4个分公司加起来上千号业务员坐在一个后高前低的会场里,听着舞台上永远是少数人的演讲。

  我不由得想起前年找市场部部长老于签字报销的事,而今年我在进入会场的时候也碰到了老于,即便是面对面走过,他肯定也是认不出我的。

  江西分公司分到的座位区域挨着学院的学生们,我右边是我的办事处主任张泽,左边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学生。她上衣穿的比较宽松,通过敞开的衣领能看到她稚嫩不太大的小胸脯。

  她带着羡慕崇敬的目光看着舞台上演讲的董事长,我则细细地欣赏她稚嫩的胸脯和洗褪色的胸罩。

  轮到我上台领奖(之前老赵说的那个各个分公司新人奖),我站起来对老赵龇牙一笑,老赵没看我,他在低头看手机。

  带着复杂的心情,我和其他19个人在台上站成一排,接过总经理老王颁发的证书和奖金。

  随之响起的掌声把我和台下完全隔绝了,我不知道他们在看什么,就像我看不清现在的自己。

  我回到座位上,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脑子一抽,跟旁边的女学生说了一句。

  “你走光了。”

  女学生赶紧低头,然后捂住胸口,低声骂了我一句。

  “流氓。”

  我笑了。

  会议散场,瞅着没人的时候,我把900块钱塞给老赵,要没有他,这奖也轮不到我,尽管我想要的比这更多,老赵却没收钱。

  “这是你应该得的,自己收着吧!”

  在德州的日子很无聊,白天开会,晚上联系之前的同学在办公区和宿舍区之间的一条400米的水泥路旁边的小饭馆里,点上几个炒菜,要一花生米,喝着二锅头或者啤酒。

  之前在学校的副班长麻子跟我说了个事。

  “学校让咱们回去交大三的学费,不交钱不给毕业证。”

  我一听笑了。

  “麻哥,咱们从大二的时候出来到现在有2年了吧,别说大三的学费,就是大二的学费,我都觉得交得冤枉,从大二开始,咱们压根没在学校呆,学校凭什么让我们交大三的学费?”

  因为这件事,后来还闹到电视新闻网站上,结果这则《XX学校“逼”学生交学费》的软文刚上架没半小时就没了踪影,网站那个位置空白一片。

  为什么?因为据说我们学校的董事长人家有“有啥不一样”的背景。

  公司的一个员工宿舍,面积大约是140平米,能住20个人。大厅住8个,还有3个卧室。那天晚上我那个房间就住着3个人。我在进门的左上铺,下铺没人。右上铺是同学小张,下铺是同学小衣。小衣撸起袖子给我们看他花了1200块钱买的罗西尼手表,

  “男人在外面走,就要有块好表!”

  一直到现在我对1200这个数字都没什么好感。

  回到公司不可避免的晚上要泡网吧玩游戏,在外面两年下来,我发现我的精力大不如以前了,之前从早上8点往沙发上一坐,开始玩游戏,除了上厕所,基本不动弹,腰也不疼,一直能玩到晚上8点。现在不行了,在电脑前面坐3个钟头,腰就难受。

  晚上6点半吃完拉面,出门右转进网吧,9点往回走的时候,我们3个看见前面一个小男生左右手各牵着一个女孩,而且从两个女孩的衣着上看,还是一对双胞胎。

  “一代新人换旧人啊!”

  “这小伙才是人生赢家。”

  “咱们是老了,不行咯!”

  前面那三位肯定是听到了,但是他们依然手拉着手向学生宿舍楼走,人家压根没有回头搭理我们。

  两天后,我们回到南昌,筹措准备整个江西省所有市级以上大经销商的订货会。

  分公司经理老赵在火车上是这么跟我说的。

  “我来江西的第一年,像这种全江西统一来南昌的订货会,都是等人来齐了,直接拿防盗锁把门锁了,里面哪个经销商订了多少万的货,达标才放人。”

  我当时心想,土匪也是这么干的。

  订货会开始之前,我把我负责的区域挨个都走了一遍,把订货会的事情告诉了他们,尽管他们都不够资格来。

  之前在上高县老陈那里打印订货单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个打印店的女老板,50岁左右。她对我这个山东来的小伙子很热情。那次去上高县,她说晚上请我吃饭,我推辞之后就答应了。当晚去了一个中式快餐店,三个人吃饭,她,她女儿,我。我一直觉得她想把女儿介绍给我,但我没有先开口,她也没有提,而我一年后离开江西,也没有再联系她们。

  月底订货会开的那叫一个别开生面,简直就是敞开在明面上的绑票,虽然没把门锁起来签单,但是各个领导也极尽泼皮无赖之能事,相反我们这些业务员倒是轻松了,我更是一副看戏的姿态,因为我的经销商就去了一个信丰的老叶,而且他还不是奔着订货来的,人家是路过,顺便来蹭顿饭。

  腊月26回到家里,我不止一次躺在床上想我这1年在江西都干了些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吗?我这么做对于我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对我个人以后发展有帮助吗?成天的糊弄事,坑这个蒙那个,干干净净做事的次数一个巴掌能数过来,应付领导,公司里的外的,经销商的,经销商家的。

  晴子那一年还是在徐州,没有回家过年,算起来,她已经有2年没回家过年了,晴子妈妈在过年的时候来过我家,问我在外面工作怎么样,我知道她是想从我这里联想晴子的实习生活,我当然是挑好听的说给她听。

  但其实我对这种频于应付而又看不到实际成绩,看不到终点的生活感到了厌烦。

  转过年,正月初10从家到德州,在内勤张玉红那里签字报道,12从德州到河北衡水,然后回到南昌。

  老赵在办公室里摆弄新手机,那时候华为出了新款的电信定制手机。

  墙上的黑板画着表格,写着每个业务员的名字,对应的月份,要回多少款。

  张泽递给我一张纸。

  “按纸上写的往上填。”

  我像个考试带小抄的学生,把答案写在黑板上。写完之后,拿手机上的计算器算了算,今年我有760万的回款。

  过了没两天,家里传来消息,我爷爷食道口长了个肿瘤,住院了。

  我妈做了补充。

  “你爷爷住院半个月,你姑姑她们才通知的咱家。”

  在我上高中的时候,国家土改,把农民的耕地改成建筑用地。就因为这个事情,很多人的丑恶嘴脸显现出来,当然也包括我爸的亲哥哥,亲姐姐,这些我叫了十几年的大爷姑姑们。从那以后,亲戚之间的关系变得比我小时候更微妙,像一张煎饼里的馃子,一掰就碎。

  我妈的意思是能回来看看就回来,不能回来就在那好好工作。我没有回家,这也成了我心里的痛,9月份我爷爷去世,临了都没见上一面。

  我奶奶曾经跟我说。

  “你爷爷从医院回来,翻身都没力气,身上就剩骨头了。”

  在我印象里,我爷爷是个胖子,小时候我总喜欢用手去拍爷爷的大肚子。

  “这个西瓜熟不熟?”

  “你这个小家伙!”

  爷爷会抓着我的胳膊,挠我的痒,对于同样的把戏,爷孙俩总是会有无穷的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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