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文学网 > 我怀疑她是我夫人 > 42.42

42.42


  花骨朵似的清河殿下的确被惊到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先头话说的好好的, 聊天聊得十分顺畅,然后一言不合便说起了婚嫁的事。

  加之国公府里那位老太太才说完, 国公府外头这位参政便又讲起来。宋朝唯不免怀疑这二人是早有图谋,成群结伴一块来的。

  但这又与老太太口中的有许多区别。

  对于老太太提及的段彦, 她并没有半分的儿女之情。可是眼前的舒参政不同。她对于舒参政,的确是风花雪月的相思之情。远在吴郡的月色之下时,便有着那样的情谊了。也的确是想过与他白头,行嫁娶之事的。

  可是并非现在……

  “太……太急了些,我还没想好怎样同父皇说呢。”宋朝唯罕见地扭捏,笼罩在宽大玄色衣袍下的玉指也不免蜷紧了起来。

  即便已经和太子讲过这件事,但她却还没有想好怎么同皇帝讲。

  况且, 女儿家一旦成婚便要去往婆家。而她一旦出嫁,也该住在金陵的公主府或者舒参政的宅子里,再如何也不能日日夜夜留在宫中了。

  御膳房膳食不够香没有味道, 关雎宫到了夏日热得很, 糕点都是限量的并不能让她满足,果子酒更是没有的,夜里要早睡不然就会被念叨, 时不时还要被灌几口大补的难吃得很的汤。

  偶尔得了空闲想要出去赏赏花,御花园里还要有低阶妃嫔在弹着凄切又不知所谓的苦琴。如同被宋习贤叨扰一般,时常还要见到一些扰心的人。

  宫里的日子, 其实并不好, 也有许多束缚, 并不自由,不能让她随心所欲。

  可是宫里有她的父亲与兄长。

  一旦她出嫁了,宫里也就只剩下她的父亲与兄长了。

  那两个人、平日里凑在一块儿不知道嘀咕些什么,嘴碎也便罢了,偏还笨,记性也不好,总是因着折子忘了用膳,宫人又不尽心,连盏茶都是凉的。

  父皇宫里那些庶母娘娘又都是胆小如鼠的,平日里尽想着怎么梳妆打扮,连乾清宫门都不敢入,哪里还能照料他。而东宫便更是冷清了,太子哥哥,不说太子妃,妾室也一个没有,更没的人照料。

  若是没有了她,皇帝同太子说不准身上就长蘑菇了。

  尤其是哥哥,才从庙里回来,都没热闹几天又要冷清下去。

  宋朝唯觉得这样不好。

  越想越觉着不好。

  但又不想直白拒绝了舒参政令他伤心,委婉说完那一句后,便仓促捡了一个别的话头来,“怎么忽然说起此事了?”

  舒庭冬看着她顾左右而言其他,便也知道了结局。因是意料之内,伤怀仅有半分,加之不欲宋朝唯瞧见难受,便将那半分也掩在了心间,浮起了一个轻浅的笑,“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宋朝唯心细,想了又想,以为他是今日瞧见了段彦的冠礼,以及这些日子绕在她耳边,不定在金陵传得纷纷云云的她与段彦青梅竹马之说,于是便坦诚地轻声再讲,“你别担心,我肯定是喜欢你的。表哥再如何好,我也是喜欢你的。”

  舒庭冬目光柔和,“自然,我自是相信的。”

  宋朝唯便又问:“说来,上一回国公寿宴就瞧见你了,这一回你又在,你同蒋国公府到底有什么我不知的故事?”

  舒庭冬微愣,转而正色道,“那十年间,同国公的确有些来往,是以初回金陵时,凑巧碰见了寿宴,便来拜访一回了。不过这一回是作为太傅的学生来的。”

  “你还真有许多我不晓得的故事呀。”宋朝唯感慨。

  “若是闹闹想听……”舒庭冬便笑道。

  只未说尽便被宋朝唯打断了,“不,我不想听。你那些子可都是些朝堂上的事,说出来一点乐子也没有,还是算了。”

  舒庭冬还以为是何缘由,一听是此,不免又笑,“也是,说来无趣得很。”

  “不过,你居然是太傅的学生。”宋朝唯撇了撇嘴,“太傅可凶了,当初在太学院时,让我写了好久的字帖,笑话我的字是小鸡扑腾出来的,干干瘦瘦一点也不好看。还用父皇告状,不抄便要告状,一点颜面也不讲!”

  舒庭冬静听她说完,再笑道,“太傅一贯是个严谨的人,待你还算好,其余弟子,怕该是要被打手板的。”

  宋朝唯点头,“五哥哥被打过好几回呢,家常便饭似的,手都肿成馒头了,不过他现在依旧不会写字,听说寄给慎妃娘娘的家书为了展露真情,都是自个儿动笔,惹得慎妃每月收到家书都要哀声哭嚎,再琢磨琢磨去,眼睛都坏了,我琢磨着大抵是被太傅打傻了。”

  “后来太傅在府中也说过你的。”舒庭冬听着她那儿上课时的乐事,也添上了笑,又说。

  宋朝唯便奇了,“说了什么?”瞧着舒庭冬没讲话,神色又是莫测的,于是便猜道,“不会是损我字丑吧。”

  舒庭冬仍旧没讲话,她便愈发觉着是如此,脚一跺眉半拧,“都这么些年过去了,他怎么还记在心上呀!”

  瞧着她娇艳姿态,舒庭冬细赏了片刻才慢慢说,“太傅说公主飞白体堪称当世之绝。”

  “当真?”宋朝唯不信那个说不出好话的太傅会夸她。

  “自然是真的。”舒庭冬点头,又问,“只是女孩家大都是簪花小楷,闹闹怎地写了飞白?”

  “当年太傅日日夜夜催促着让我练字,拿了好些小楷的字帖让临摹。我看不惯他告状,更是不乐意顺着他的心思来的。那会儿还看了张伯高的草书,瞧着龙飞凤舞的,还觉得很有意思。后来表哥又拿了临摹升仙太子碑文的帖子来,便觉得飞白极好,一门功夫练飞白去了。”宋朝唯答。

  “闹闹……”舒庭冬轻喊。

  宋朝唯便看向他,却见他欲言又止,心里有些疑惑,便讲:“你今日怎么这样奇怪。”

  “有吗?”舒庭冬又覆上些无奈的笑,“大抵是觉着表哥二字太过亲切了。”

  宋朝唯一噎,再挥手笑道,“行吧,我晓得啦。”

  她十分无所谓的模样,令舒庭冬心里头的那个疑惑也有了答案,但终究没有确定,想了想还是又问道,“闹闹同他当真是青梅竹马?”

  宋朝唯以为他在喝醋,“我长在宫闱,他也就一块儿在太学念过几日书,才能同我遇见,算什么青梅竹马,没有的事儿。”

  话是这样说,但段彦在太学念书的日子可长得很,哪里只有几日。其实舒庭冬查探之后,也能晓得所有,而今不过是想看宋朝唯对于段彦、亦或者说是蒋国公府抱了怎么样的心。

  总归是外祖家,再如何也有一层血脉连着。

  然而宋朝唯话里话外,都没有将他们放在心上。比起她心里头的父亲与兄长,差得太多太多。

  舒庭冬心下松了一口气,“你前些日子同我说的那些事,而今我有些眉目了。”

  宋朝唯眉一挑,心想是什么事。

  “陛下不想让你晓得,的确是有他的原由的。”舒庭冬道,“只是陛下怕是也忘了,你是会惦记母亲的大人了。”

  没有大人愿意一辈子被蒙在鼓里,含糊着过日子,尤其是生母无病而终这样的事。

  宋朝唯果然往后退了半步,长眉紧颦,眼眸中有些担忧,嘴上也不饶人,“不是说了你不要去管?我想晓得自个儿会去查,你做什么来插手。”

  舒庭冬微笑了笑,“无恙的。若是你去查,的确是查不出半个眉头来。”

  天子之令,谁人敢不遵从,如此又有谁敢透露半个口风予她。

  宋朝唯显然也是想到了,从皇帝闭口不谈之时,她就已经想到了。

  只是她不明白,何必瞒着她,瞒着她会有什么好处还是如此。

  不待她细想,也不待她婉拒,舒庭冬便已为她解惑,“皇后薨逝……或与蒋国公府有关。”

  话如巨石,破开宋朝唯心中一汪净水。她柳眉锁着,一张稍显冷淡的脸上全是不敢置信。

  她心里这个惑委实解了,迎来的便是另一个更大的谜。

  明德皇后与蒋国公府,应当是唇齿相依、安危与共的。母仪天下的皇后,为国公府带来的可不止一丁半点的益处。蒋国公府是怎样猪油蒙了心,才会去迫害明德皇后。

  “无原由的。”宋朝唯仍旧不敢信。

  “我初闻时也觉得如此,但要再详细些也是不明了的。”舒庭冬定眼望着她,微叹半声,“是以陛下费尽苦心地瞒着你,也是有原由的。”

  舒庭冬其实也不能想清。蒋国公同段相俱是混迹官场的老油子,权势滔天前兢兢业业多少年,益弊之分最是明晰。实在没理由去害一个能让家族锦上添花、烈火烹油的皇后女儿。

  但皇帝在乾清宫中,话里话外皆是这个意思。让舒庭冬无法去揣测别的。

  而若说是皇帝害的。

  那委实说不过去。比蒋国公府害了皇后还要说不过去。

  皇帝杀了皇后,何必盛宠公主多年;又何必为了稳固太子地位,惹得诸庶皇子心怀不轨,而一一诛灭叛乱之子;更没必要缅怀皇后,予她身后荣名多年。

  皇帝实在没有必要去迫害一个,同他一块儿长大,情谊颇深,且又最是端淑的皇后。

  “……你不必说了。”宋朝唯终缓过劲来,“你原不该告诉我的。”

  “陛下不想让你知道,可你想知道。”舒庭冬以轻和的笑去安抚她,“只要是你的心愿,我定要想方设法为你实现的。”

  他讲得情真,做得也实意。宋朝唯水眸微有漾,也不叫他担忧了,“罢了罢了,咱们的悄悄话,总归也没人听见。”

  “自是如此,咱们的悄悄话,偷着说定然无碍的。”舒庭冬顺着她的话道。

  宋朝唯颔首。

  却见舒庭冬又义正言辞道,“所以啊,日后离你表哥远些,越远越好,最好是他在桥头,你就去城楼上头。那些子花灯啊点心啊糖果啊,一应不收。免得中了招去。”

  “……”

  “毕竟咱们也不晓得,国公府这一家子怀的什么心思。你瞧今日,不就是打着让你来成婚的心思吗?也不想想,一个姑娘家来看男儿的冠礼,算是什么事。若非你身份尊贵,旁人不敢妄言,加之还有层亲眷关系在,指不定要被如何编排。可见半点不为你着想。”舒庭冬正义凛然再道。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

  宋朝唯觉得今日的舒参政,的确是个不太正经的人。

  “你在吴郡,刚好错过了我的冠礼。”舒庭冬看着她惊讶与木讷共存的模样,缓缓再添。

  折腾了半日,费了这么多话,原来是因着这个。

  难怪舒参政今日格外不同了。

  “好了,我晓得了。”宋朝唯便笑劝慰道,“余下日子还长得很,你同他计较这一日做什么?也不过是他开口相邀,我给他个面子罢了。”

  舒庭冬也不胡搅蛮缠,只细嚼慢咽她那半句话,“是了,日子还长得很。”

  两人一路慢慢悠悠地走,宋朝唯走得有些累了,于是停下来,再问,“过些日子秋猎你也是会去的吧?”

  舒庭冬点头,“虽说不善骑射,但的确会去。”

  “那便好,让你见见我的无敌大将军。”宋朝唯颔首,笑道,“好了,今日不说了,走得好累了,咱们归家去吧。”

  “说到底……”

  舒庭冬抬眼望她,话在这儿停顿。

  宋朝唯便疑道,“说到底如何了?”

  “说到底我那宅子何时才能添一个女主人?”舒庭冬仰头看落叶,无尽萧瑟道,“烤肘子的老东家都觉得自己明珠蒙尘了,需得有个女主人才能让他快乐起来。”

  “别想了。”宋朝唯还以为是什么大的事,“你的宅子是添不了了,我的关雎却还缺一位二品内侍。比你这参政官还大些,你也别当参政了,来关雎补了这个缺吧。”

  舒庭冬意味深长看着她,时间有些久,看得宋朝唯心里有些发慌,才听他含带着笑意,轻声说,“还是不了,我怕你会后悔。”

  宋朝唯并非个二五不识的人,在吴郡时话本子能装得满满一柜子,其中香艳的也并非没有。

  是以此刻,只能猛地一推他,娇嗤道,“不害臊!”

  推完了也不管他,气冲冲地便往身后离了好几步远的从月那儿去,扶着从月的手直往软轿上去了,再也没有回头。

  她走得快,连带着抬软轿的侍人也跟着脚步如飞,又快又稳,像是一阵风从舒庭冬面前吹过。

  舒庭冬瞧着仪仗轻快地离了,徒留他在原地,只能轻声无奈地笑,笑里却还隐带了几分忧愁,再接着也回首去看了身后的已有些远了,隐在秋日枯枝下的蒋国公府,眸色沉沉,若有所思,再低头掀轿门,回了府。

  他站在这儿望着蒋国公府,那边又有人在宫里听着案下人回禀。

  乾清宫里的皇帝,听完了今日蒋公国府发生的所有事,直在太子面前摔了他最为珍爱的玉龙纸镇,摔在地上落得粉碎,将跪在后头的暗卫统领心肝儿都吓坏了。

  “无耻之徒!当年那般祸害皇后,而今竟还敢以她为由头祸害公主?”

  “真当朕是死了,宫里头没人了不成!”

  “无耻至极!”

  还好体贴的公主和皇帝心有灵犀,没有应下。

  不然现在落到地上的就不是镇纸,而该是不知道哪家哪户的头了。

  监察了蒋国公府大半辈子的暗卫也觉得。

  实在是无耻至极了!

  也不看看当年做了什么事,真以为皇帝不晓得似的。居然还敢肖想公主,肖想公主就算了,还不能拉进密室偷偷说,硬要在大庭广众下讲,害他不得不来告诉皇帝,害那个纸镇遭此无妄之灾,害他被吓得半死。

  太无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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