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虚证假供
王巡司从未见着一个人如此细致地检查一具尸体，一众人等都看着徐若枫在那里查看尸体，只见他弯着腰，戴着手套，翻开死者的双唇，看了看死者的牙齿，又用手摸摸他的头骨，之后又仔细查看颈部的淤痕。
他拿起死者的手掌，从指甲到手掌心，从大拇指到尾指，从左手掌到右手掌。然后又检查死者的双脚，和检查手掌一样，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部位。
他仔细观察了死者身体每一个部位的淤痕，最后是那处刀伤，伤口很浅，并且不是致命部位。然后他又反转尸体，检查了死者背部、腰部、腿部，然后又将尸体翻转过来，又仔细摸摸头骨，再来回检查一遍尸体。
他检查完毕，站起身来，除掉手套，在水盆里洗了洗手，擦干双手，对网巡司说：“尸体检查完了。”王巡司问他：“有什么发现？”
徐若枫说道：“死者先是中刀，但却并不是致命伤，死者头部受到过重击，也不是致命原因，死者真正的死亡原因是被人用手勒住脖子窒息死亡。死者曾与凶手搏斗过，是被人勒死的。”
王巡司说道：“我们也是这样想的，只是死者的身份还不知道。”
徐若枫说道：“现在将你们知道的线索，全部告诉我。”
王巡司就将之前调查的结果全部告知这位推官大人，徐若枫听完后说道：“这冯次平的家住在哪里，我们要去再问问他。”
王巡司说道；“他怕被人发现与官差来往，所以我们不便带多人前去。”
徐若枫说道：“他在说谎，他根本就不怕，不管怎样，只有我和虎子前去就可以了。”
王巡司说道：“好吧，我派手下藏在周围，看看有没有嫌疑人。”
徐若枫说道：“不必了，我和虎子两人就好。”
王巡司说道：“那大人的安危，我还是加派人手。”
徐若枫说道：“我只是问他几句话，又不是逮捕凶手，即使真有什么危险，虎子也应付得来的。”
城东郊外，紧挨着一片旷野的一座房子，房子的主人就是永辉布行的账房管事冯次平，虎子和徐若枫两人骑马来至房屋前，二人下了马，将马栓在树桩上。二人走到房门前，敲了敲门。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男子，徐若枫早前在客栈见过这个年轻人，于是说道；“我是州府的官差，我有事想问问冯先生，请问你是？”
年轻男子说道：“噢，我不是这里的主人，主人现在不在，我也在等他，我只是在郊外碰到一个小女孩，小女孩告诉我她家在这里，于是我将她送到这里，我想等主人回来，有必要跟他说一下缘由。”
徐若枫问道：“那么，女主人不在家吗？”
年轻男子说道：“你还是自己进来看看吧。”
徐若枫看到一个妇女坐在房间的角落，手脚都被锁链缚住，嘴里不停念叨着别人听不懂的话。一看她的样貌，便已猜出她是个智力有缺陷的女人。而房间中央的桌旁坐着一个小女孩，也在桌上摆弄着野花。
年轻男子又接着说：“我只是不放心她们二人，所以等主人回来，然后再离开，刚刚我还以为你们是这座房子的主人。”
徐若枫在房间四周走动，观察着这个房间，然后走到房间中央，问小女孩；“小姑娘，你爹爹呢？”
“爹还没回来，哥哥带我回来，我还骑着马。”小女孩说。
徐若枫转过头问年轻男子：“请问阁下怎么称呼？“
年轻男子说道：“在下黄闻铭。”
徐若枫说道：“听口音黄公子不是本地人。”
黄闻铭说道：“在下原籍是广东梅县人，随父驻军在这云南，这几日出来游玩。”
徐若枫说道：“不知道新调任的滇川大将军袁将军是阁下什么人，他好像也是梅县人。”
黄闻铭说道：“是在下的舅舅。”
徐若枫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仔细打量着这间屋子。
又去问那小女孩：“那是你娘吗？”
小女孩说道：“是的。”
徐若枫问道：“是谁锁着你娘的。”
小女孩说道：“是爹爹。”
徐若枫说道：“你爹爹为什么要锁着你娘？”
小女孩说道：“怕娘打我。”
徐若枫问道：“你娘经常打你吗？”
小女孩说道：“锁着就不会了。”
徐若枫问道：“你娘要是肚子饿了怎么办？”
小女孩说道：“我喂她吃饭。”
徐若枫问道：“是你做饭给你娘吃吗？”
小女孩说道：“不是，是爹爹做饭。”
徐若枫问道：“你爹爹不在怎么做饭？”
小女孩说道：“爹爹做好饭才走。”
徐若枫说道：“你爹爹走了，你又饿了怎么办？”
小女孩说道：“爹爹会回来的。”
徐若枫问道：“你爹爹中午也回来吗？”
小女孩说道：“是的，回来做饭，然后又走了。”
徐若枫说道；“你爹爹走了，不怕坏人来吗？”
小女孩说道：“怕。”
徐若枫问道：“有坏人来过吗？”
小女孩说道：“没有坏人。”
徐若枫问道：“坏人要是来了怎么办？”
小女孩说道：“叫婆婆赶跑坏人。”
徐若枫说道：“婆婆不在这里啊。”
小女孩说道：“婆婆在隔壁，我一叫她就来了。”
徐若枫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那是官府贴的告示，他指着上面的画像问小女孩：“你见过他吗？”
小女孩说道：“没有。”
这个时候，黄闻铭看到了告示上的画像，对徐若枫说道：“我认识这个人。”
徐若枫惊讶地问他：“你真的认识他，他是谁？”
黄闻铭说道；“他是舅舅手下的一名士官，我经常见到他，但是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徐若枫说道：“这个人被谋杀了，你可知道？”
黄闻铭说道：“我不知道，对于军营的事情，我一向没有什么兴趣。”
他刚说完，房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正是冯次平，他吃惊地看着屋内的人，说：“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在我家里？珠珠，有没有人伤害你？”
徐若枫说道：“我是州府派来的官差。”
“这是我的护卫虎子。”他又指着虎子说道。
冯次平看着黄闻铭，问道：“那么，你又是谁？”
“我在旷野发现这个小女孩，将她送来这里的。”黄闻铭说道。
冯次平看着女儿说：“珠珠，我跟你说了多少次，别去旷野玩了。”
然后又对徐若枫说道：“我早就把知道的告诉了县衙的官差。”
徐若枫说道：“我知道，也看了你的证词记录，我来这里，就是想问你，你为什么说谎。”
冯次平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说谎？”
徐若枫说道：“任何人看到那份证词，都会觉得事有蹊跷，我也不明白县衙的差人，为什么不再次对你审问调查。“
他接着说道；“你的女儿看起来才十三四岁，你为什么要撒谎。”
冯次平慌忙说道：“大人，我只是一时财迷心窍，所以才这样，但是我所提供还是不能证明死者身份，我以为只是提供一些线索，官府不会再调查我的，即使来了，看到我女儿年龄不符，我想我也会对他们说小女头脑有缺陷，以至于看上去像个小孩。”
徐若枫说道：“你是否真的见过死者。”
冯次平说道：“是的，但是我没有杀他。”
徐若枫问道：“为什么说你没有杀他？”
冯次平说道：“因为我在之前跟官差说，他没死，我也要杀他。”
徐若枫问道：“你为什么要对官差这样说？”
冯次平说道：“因为我想让他们相信我的话。”
徐若枫说道：“所以你说的全部是你瞎编的话。”
冯次平说道：“不是全部，关于我妻子女儿的，我说的是真的。”
徐若枫说道：“那么，你是说女儿十七岁也是真的吗？”
冯次平说道：“这个是说的假话。”
徐若枫问道：“你是在哪里见过死者。”
冯次平说道：“就在我家附近的旷野。”
徐若枫问道：“你还在哪里见过死者？”
冯次平说道；“我只见过他一次。”
徐若枫问道：“你是怎么见着死者，当时是什么情况？”
冯次平说道：“我傍晚回来，在回家的路上见到了他。”
徐若枫问道：“只是在路上见过一面，你就能肯定他就是死者？”
冯次平说道：“因为当时他喝得醉醺醺的，摇摇晃晃故意撞向我，我叫他小心看路，他还凶我，我也没和他计较，就走了。但是那张脸我却记得清楚，我也见过尸体，他就是死者。”
徐若枫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跟官差这样说？”
冯次平说道：“因为我担心他们不相信，我就拿不到赏银，反正死者已经死了，我怎么瞎编都行。”
徐若枫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见到死者的？”
冯次平说道：“差不多也有六七天吧，具体哪一天我也忘了。”
徐若枫问道：“你为什么锁住你的妻子？”
冯次平说道：“我怕她伤害小女，我妻子有癫痫病，一发作就乱砸东西。”
徐若枫也不再问什么了，对话就此结束，他对虎子说：“我们回去吧。”
黄闻铭说道：“大人，我跟你们一起走吧。”
徐若枫看着他说道：“好吧，我正好有事要问你。”
于是三人一起离开了冯次平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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