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调戏
曾经心动,如今却不会了。理智不允许她心动。
徐敬灵不相信近藤诚之的话,她默然良久,思忖着,想找出近藤诚之言语里的破绽,但只是徒劳无功。
他说的都是真心话,哪有破绽可寻呢?
徐敬灵认同近藤诚之的分析,也知道自己再也瞒不住他,而且不论自己是否表明身份,他都会告诉别人她是军统,如此不如不再掩藏,趁着他对自己还有感情,好好利用一番。
徐敬灵转头问:“你真的可以为我拿到图纸?”
近藤诚之闻言禁不住自嘲一笑,冷哼道:“呵!你现在还真是任务第一啊。”他以为自己的话能令她感动,让她回想起两人之间的美好过往,可是她却只关心她的任务。
徐敬灵冷声笑道:“既然你先前以此诱惑我说实话,那我关心图纸有什么不对吗?”
近藤诚之五指扣紧方向盘,压制心中不悦,愤然问:“那现在你眼中的我,包括我的价值和意义,都跟井上雄辉一样吗?”
徐敬灵斩钉截铁地说:“是。”
近藤诚之不死心地问:“就只有利用价值吗?”
徐敬灵用力咽了咽口水,似乎要把脱口而出的“不是”两个字压下去,微微踌躇过后,她听见自己冷静地说:“没错。所以你不要再抱有幻想了,我已经不是从前的徐敬灵了。如果你还想继续图纸的话题,那你便往下说,如果不是,那我要下车了。”说这话的同时,徐敬灵已经再次抠开车门锁。
近藤诚之立刻越过她,伸手拉紧车门,爽快地说:“好,只要你告诉我实话,我就会把图纸给你。”
徐敬灵立即问:“什么时候给?怎么给?”
近藤诚之一面发动汽车,一面答道:“明天下午五点,辰山公园,西北角,由角门数起,第四张长椅,有人送去那里给你。”
近藤诚之如此爽利,徐敬灵也不再转弯抹角,直接坦白道:“如果我任务失败,那自然是死。如果成功,看我身份暴露多少,多便彻底转入地下工作,少便一面留在明面活动,同时也在暗地里活动。”
“也就是说,你们的人为你暴露做了打算?”
“是。”
“那便好。”近藤诚之彻底安心。他开着车,忽然又想到一件事,转头问:“那你转入地下工作后,便再不用去施美人计了吧?”
“嗯。”
“那更好。”近藤诚之满意地笑了笑,他为徐敬灵再不用因为任务勾引男人得意着,头都不自觉地歪晃起来,不知情的人要以为他在哼唱一首歌。
徐敬灵很怕看见近藤诚之表现出来的他对她的喜欢,她生怕自己把持不住,又要动容,她意欲将话题转回到正事上,便在脑中搜索起正经严肃的话题。
她猛然想起她之前忽略了的一件事,忙问:“你声称井上雄辉与我这个军统特工过从甚密,所以才杀他,那你呢?你现在难道不是与我过从甚密吗?”
近藤诚之缓缓停了车,说:“他们都知道,我救你不是因为什么军政事宜,是因为……”他顿住话语,深情地凝望着徐敬灵,说出那温柔至死的后半句,“……喜欢你。”
徐敬灵立时心弦乱振,她红着脸,把头别过去,看车窗外灯火依稀,淡淡道:“你别再说这样的话了,你我身份立场皆已对立,也许有一天我们还会兵刃相见,所以还是不要对彼此留情的好。”
不留情,不留下情意,还是不手下留情?
近藤诚之重重呼出一口气,决然道:“我不会因为你的三言两语便改变作风,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想喜欢你就要喜欢你,你别妄想干涉我的心意!”说完,他推开车门下车。
徐敬灵看着他走过车前,绕到自己这边,拉开车门,一把拽了她出去,命令道:“下车!”
徐敬灵按着他胳膊,警惕地问:“你要带我去哪?”
近藤诚之不理会她,只顾拉着她往一幢花园洋房走去,他们还未靠近院门,便有人来拉开铁门放他们进去,又有人去将近藤诚之的车开进院子。
借着院中丁香花形路灯发出的柔和灯光,徐敬灵看清面前是一幢三层洋楼。伸出的环形阳台,凹陷进去的豪华门,斜屋顶突出的尖角阁,无一不给人精巧别致的感觉。
两个女佣站在门口,近藤诚之拉着徐敬灵的手走过她们身边时,她们恭敬地叫了声“先生”,他便冲着她们点了点头。
徐敬灵一路挣扎着,此刻也还在挣扎,她已看出来这里是近藤诚之的家,问:“你带我来你家干什么?”
“你说呢?”近藤诚之把徐敬灵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上,眉宇间尽是轻佻之色,他将她打横抱起,一直抱到他二楼的卧房里去。
徐敬灵又惊又慌,一时竟不知所措,等她缓过神来,人已经被近藤诚之半丢在床上,连手包也甩出去老远。
她腿弯搭在床沿边,双脚还可及地,正要挣扎起来,近藤诚之却欺身而上。他一腿绷直,膝盖抵着床,另一条腿抬起跪在床沿边,双手撑在她肩膀两侧,眼里烧着欲.火,说:“我都为你杀了人了,不对你做点什么,不是太亏了?”
徐敬灵此刻更是惶然无措,她微张着嘴巴,惊慌不已地看着眼前的人,眼里闪烁着久违的清亮光芒。这一年多以来,只有这一刻是她最本真的样子。
近藤诚之见徐敬灵一脸惶恐,忍不住要逗一逗她,他把头低下去,正要吻上她的唇,她却顺势抱住他屈下的手臂,一下子从他身旁站起。她借助自己站起的力量,反将他死死按在床上,拧着他的手搁在他后腰上。
只是女人的力量到底不能和男人相较,近藤诚之只用未受束缚的那只手撑着床,另一只被徐敬灵拧住的手微微一转,便反握住了她的手。他的大手扣住徐敬灵的双拳,以巧妙的角度旋了两下,徐敬灵整个人便被带着旋倒进了他的怀里。
徐敬灵身穿束着腿脚的鱼尾旗袍,腿上功夫完全使不出,手上功夫又不够用,只能由着他欺负自己。
近藤诚之看着怀里的徐敬灵动了动脚,却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不由地哧笑出声,放开了她。他调笑道:“你今晚本来不是要杀井上雄辉吗?怎么穿这么束手束脚的衣服?”
徐敬灵对他的话嗤之以鼻,道:“当然是要换过衣服再动手的。”
近藤诚之脸上原本的笑意猝然凝住,目光紧迫着她,肃声问:“那你换衣服的时候,井上雄辉会回避吗?”
徐敬灵走开一步,心虚地躲开他咄咄逼人的视线,低声说:“不会。”
近藤诚之鼓起一侧腮帮,仿佛有一团火气在里面游走,他走向衣柜,拿出一套他的白色真丝睡衣扔给她,孩子气地说:“好哇!那我也不出去。”说完,他坐进一张扶手椅里,双手闲适地搭在两条扶手上,翘着二郎腿,等着观赏旖旎春.色。
徐敬灵白了他一眼,拿起他的睡衣丢到他身上,问:“我为什么要换衣服?”
近藤诚之挑了挑眉梢,问:“难道你想穿着旗袍睡觉吗?”
徐敬灵冷哼一声,拿上她的手包走向卧房门口,头也不回地说:“我要走了。”
“你不能走。”近藤诚之站立马起身拽住她,急切道,“虽然我杀井上雄辉可以说是因为他勾结军统,可是我急迫杀他的导火索却是你,我为你杀了人,却轻易放你走,这太说过不去了,你必须陪我演完这场戏。”
近藤诚之知道近藤义则从来没有信任过自己,他在他家里安插了不止一个特务,都是派来监视他的一举一动的,所幸他足够谨慎小心,掩藏得很好,从来没被人抓住过把柄。
“你为什么要演戏,演给谁看?”徐敬灵回头,不解地问。
近藤诚之放开她的手,无奈道:“你以为这屋子里没有监视我的人吗?”
“为什么会有人监视你?”徐敬灵追问。
“政治上的勾心斗角,争权夺势,说了你也不懂。”近藤诚之不能让徐敬灵觉察到他身份有问题,所以如此搪塞她,为了不让她有时间斟酌他的话,他紧接着游说道:“你就当是报答我帮你完成任务,暂且在这里睡一晚,你放心,我不会真的对你做什么的。”
近藤诚之见徐敬灵面容和缓,似已心软,便走到一旁,把徐敬灵丢开的睡衣拿过来,柔声说:“你先把衣服换了吧。”
徐敬灵只管看着从他手里垂下来的软软的白色睡衣,却犹豫着不接过去,近藤诚之只好把睡衣塞进她手里,催促她赶快换衣服,然后便向门外走去。
他才推开门,便见一人躲闪到了墙后,他蔑视地看了一眼那人背影消失的墙角,走向挂在墙上的电话,给杉本实彦拨去电话。
“诚之哥?你在哪?”电话那头传来杉本实彦焦急的声音。
“家。”
“你没什么事吧?”
“我没事。”近藤诚之声调平平,“美穗现在在哪?”
“夫人回司令部了。”杉本实彦进一步解释,“我本来在司令部值勤,见夫人急匆匆地回来了,我问过跟回来的人才知道你做了什么。夫人一个人跑上跑下忙了许久,又不准别人跟着,我估计是在帮你收拾烂摊子。现在她好像要去报馆,应当是去压下消息……”
“行了,我都知道了。”近藤诚之打断杉本实彦,继而吩咐说,“明天早上八点,你来我这里,送她回去。我怕美穗对她不利,不是你护送她走我不放心。”
杉本实彦有些不敢相信,问:“真的是从前那位徐小姐吗?”
近藤诚之握紧电话,嘴角漾起微笑,温和地说:“是她。”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说:“好,明天我准时到。”
近藤诚之挂了电话,回到卧房,见已经换上睡衣的徐敬灵正在翻看他的衣柜,他一进来她便立刻合上衣柜门,退到一边。他狐疑地问:“你看我衣柜干什么?”
徐敬灵做贼心虚似地瞟他一眼,道:“没什么。”
近藤诚之走到衣柜前,问:“怎么?嫌身上穿的那件不舒服吗?不舒服你就换一件。”
徐敬灵把手覆在胸前,紧了紧衣襟说:“不了,很舒服。”
徐敬灵回身去整理床铺,近藤诚之也走向一旁沙发,卧进里面,只是沙发太短,盛不下他高挑的身体,他头枕着一侧扶手,双腿搭在另一边扶手上,半截小腿都悬在外面,极不舒服。他只好上下挪动身体,徒劳地寻找一个舒适的睡姿。
徐敬灵看他扭动身体极不舒服的样子,隐隐心疼,便抱了一床被走到沙发边,对他说:“我睡沙发吧,我比你矮。”
近藤诚之受宠若惊地看着她,缓慢站起身,征求道:“我们两个不能都睡床吗?我都说过了,不会对你做什么的。而且做戏做全套,你老师没教过你?”
徐敬灵知道他还在试图验证她来自哪个组织,便故意避开他的话,反问道:“难道监视你的人还不知道收敛?他们会直接闯进你房间吗?”
“不然你以为呢?”近藤诚之不屑道,“只有突然闯入才能知道一个人真正在做什么,不是吗?”
“他们怎么敢?!”
“有什么不敢?冒犯我最多就是被我赶走,但是打探不出我在干什么便要受幕后主使的惩处,你说他们敢不敢?”
“那你为什么不赶走他们?”
“赶走他们还会有新的人被送过来,我没时间去了解一批又一批废物。”近藤诚之唇迹跃一抹轻蔑的笑意,“现在我已经摸清了身边这些人的脾性,知道他们的弱点,他们对我构不成威胁。”
徐敬灵隐约觉得不合理,若是只为争权,何苦逼得这样紧,她正要问:“怎么……”
近藤诚之却催促道:“快睡吧。”
近藤诚之受乔润英告诫,不管多么相信一个人,都不可以把身份告诉那个人,不是怕他出卖,只是怕他一旦被捕,受不住刑。从前近藤诚之为了行事方便,同时他也确实需要一个帮手,他便在适当的时机将身份秘密透露给了杉本实彦,乔润英知道此事后自然是一通狠骂,不过后来体谅他处境艰难,同时杉本实彦确实可信,他便也不再计较,只是再三叮嘱万万不可再让他人知晓。
徐敬灵刚刚躺下,盖好被子,近藤诚之便去关了灯,房间里顿时漆黑一片。她听着他的脚步声,然后听见拉扯被角的窸窣声,又感觉床沉了一沉,便知道他已经躺在她身边了。
他们都默不做声,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她没有听见匀停的呼吸声,知道他没睡着,她迟疑了许久,终是问:“江口美穗不会回来吗?”
他答:“不会。”声音浅浅的,若有似无。
隔了许久,她又问:“我可以问你一些事吗?”
近藤诚之动了动身体,保持一个舒适的姿势,说:“你可以问,但是我不一定回答。”
徐敬灵的声音比方才低了几分,恍惚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她伤感地说:“当初分开得太匆忙,我有好多话来不及问你,现在想问。”
近藤诚之听着她凄凄楚楚的声音,不忍让她失落,便答应道:“你问吧,我都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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