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挣命

　　可是哭泣和眼泪在病魔面前是最没用的。

　　哭过之后，杨渵重新振作起来。郭嘉曾经救过她的命，现在轮到她为郭嘉拼一把生存几率了。

　　那个疾医虽然不是什么名医，但是开一些减缓天花症状的药物应该还是可以的。而杨渵的想法就是要中西合并，双管齐下，和死神搏一把命。

　　她先去把自己用医用酒精洗了个遍，拿出空间里的纱布折叠好几层捂住口鼻。再把脚上的伤口用酒精冲洗好几次，紧紧的包扎起来，从空间挑出一瓶抗病□□物吃上几片。

　　她绝对不能感染，绝对不能跟着倒下，郭嘉现在命悬一线，她要救他，自己就得先活着。

　　把自己收拾妥当之后，她把空间里所有的药物全部倒在地上，一样一样开始浏览其说明书。当时买的急买的多，找了门路还弄来不少处方药，她实在不清楚自己到底都有哪些药物，而这些药物里有没有哪种能够帮郭嘉抵抗天花病毒。

　　杨渵一边翻看这些药物，一边回想着当初老师讲埃及法老木乃伊的时候，顺嘴提到有位法老的木乃伊上就有被疑为是天花皮疹的迹象，之后旁征博引还说了不少关于天花的病症特性。

　　因为那位教授讲课幽默风趣，杨渵非常喜欢听，关于这一段还有那么一些记忆。不过时隔太久，她也只记得天花最容易致死的就是它会引起毒血症或大出血，不过天花引起的大出血的病人不会出现典型的疱疹，而郭嘉身上已经开始出现丘疹了，大出血可以排除。

　　所以，她现在要找的就是能够治疗毒血症的药物，或者相近的药物也可以。

　　毒血症，毒血症……

　　杨渵只恨自己不是医学生，实在不知道毒血症属于哪种病。

　　快想啊，那个教授当初是不是还说过毒血症和大出血的情况，杨渵你个废物，你快点记起来啊！

　　想了半天，杨渵还是想不起来，这个时候她已经几近于崩溃了。沮丧、绝望、自责一点一点开始啃噬她的内心，让她六神无主。

　　“啪！”杨渵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左脸瞬间高高肿了起来，都这个时候了，还沉浸于自己的负面情绪中，简直欠揍！

　　她拿起这堆药物里的几盒阿昔洛韦，因为上面写着可以治疗疱疹病毒所致的感染，不管有没有用，先让郭嘉吃着，如果是病毒引起的毒血症，那说不定会有用。又挑选了几盒最新一代的头孢类药剂和一盒针剂朝郭嘉走去。

　　杨渵知道有些人可能会对青霉素类抗生素过敏，严重的时候甚至会致死。所以，她打算先给郭嘉做个皮试。她看似冷静的打碎氯化钠液，把青霉素混好，抽出一点到针管里。

　　可当针头越来越接近郭嘉手腕的时候，杨渵的手开始无法控制的抖了起来。她害怕，真的很害怕。当初买了这些药物之后，想着学学怎么用，就看过几部注射要点的小视频而已。

　　她甚至分不清楚人手腕上的动脉到底在哪儿，万一皮试出错，她扎到郭嘉的动脉里怎么办？！

　　杨渵举着针管，用酒精棉把针头一擦再擦，就是没法让自己平静下来，去给郭嘉做这个皮试。

　　忽然，郭嘉抖了两下，然后嘴里还说着朦胧的呓语，他说了很长的一段话，可杨渵只听清了毛毛两个字。杨渵浑身一震，她没有想到郭嘉都病成这样了，还在叫她的名字。咬咬牙，抬手又在自己另一侧脸上狠狠给了一巴掌。

　　这一下好像定海神针一样打在了她的心头，她的手不再抖，一边回忆着关于注射视频的模糊记忆，一边居然很顺利的就做完了这个皮试。

　　杨渵紧紧盯着郭嘉手腕上这个鼓起的小包，度日如年一般等了一刻钟。

　　上苍保佑！没有过敏情况反应，可以用！杨渵高兴的眼泪都往下掉，青霉素是炎症克星，只要能用应该是能起点作用的！

　　这个时候了，也不是讲究什么男女大防的时候，杨渵过去把郭嘉翻过身，一把扯掉他的裤子，看着眼前这个白皙浑圆的肉|球，她想，这么厚的肉，应该不会在打针的时候扎到坐骨神经了吧。

　　扎针，推药，再翻过去，撬开郭嘉的嘴，把药片喂进去，一气呵成。

　　做完这一切，杨渵整个人就脱力的趴在了榻上。

　　这一天对于她来说，简直堪称跌宕起伏，先是愁着怎么应付征役官的贪婪，然后就听到郭嘉病了，最可怕的是这个病还是天花。而她这个文科生看过几个视频，就敢上手给人注射青霉素，也是胆大包天了。

　　缓了一会儿，杨渵去拧了个热帕子过来，给郭嘉仔仔细细的擦了把脸，又从空间拿出一床又轻又软的鸭绒薄被给他盖上。

　　想到自己当初长水痘痒的不行，她又找出一些布条把郭嘉的四肢全部捆在床柱上，免得他痒的厉害，无意识中会抓破身上的疱疹，那会留下很难看的麻子不说，还会引起感染。

　　能做的都已经做了，现在剩下的，只有等待了。从不信神佛的杨渵也不由地跪在地上，虔诚的祈祷，请求满天神佛保佑郭嘉能熬过这一劫。

　　就在杨渵忙着照顾郭嘉的时候，城外接到她传信的孙甲等人才是真正的如坠地狱。

　　天花！

　　主子说郭先生染了天花，而她把自己圈在了院子里，和郭嘉日夜相处！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天花是比神罚更可怕的病症，得了这个病无药可医，只能硬熬，可能熬过来的人，十不存一！

　　可主子给他们下了死命令，绝对不能进郭嘉的院子，而且他们还要去做更重要的排查工作，一旦天花在城中蔓延，那后果不堪设想。

　　发狠的孙甲只能忍着心中的煎熬去执行主子的命令，他安排下去，让孙乙孙丙带部曲营先自查，查完以后，去把西南区新来的流民管控起来，然后挨家挨户的查验；让孙丁孙戊带队去查验原来的居民，孙己负责维护整座坞堡的防卫。

　　这一查，果然查出不对劲的地方。

　　一月前，主子把这群流民收了进来，圈了十天没有发现什么有病的人，就逐渐放开手。谁知这里面有个带了四个孩子的妇人，最小的那个孩子还不到两岁，进城以后就开始发热，这妇人怕查验的人为此把她们一家孤儿寡母赶出去，就把孩子匿藏起来，又求爷爷告奶奶，让周围邻居不要说出去，孩子就是一点点咳症，有点发热而已。

　　都是一路互相扶持逃难过来的，几家邻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往上报。一个不足二周岁的孩子，想藏还是能藏住的，巡防队见一家子孤儿寡母，寡母又很年轻，怕瓜田李下传出话来被孙甲打军棍，匆匆查过就算，没有发现这家还有一个被藏起来的孩子。

　　也正是这个孩子，她就是在逃难的时候患上了天花，还带进坞堡里了。

　　这孩子痘也没发出来，进城不到两天就死了。母亲没有发现是天花，只以为孩子命薄，一场热症就给带走了。她嚎哭了一场，就匆匆挖个坑给埋在窝棚的后院，想着等以后安定下来了，再想办法给孩子做一场法事。

　　之后，周围的邻居们都忙着建屋，哪有人关心她家是不是少了个孩子。

　　而服侍郭嘉的孙葵在一次外出揽枯叶的时候，认识了这家的大儿子，交谈之下发现这家居然跟他是同乡。看这家实在可怜，母亲体弱，幼弟幼妹才三五岁还帮不上上什么忙，一家子的活计都压|在这个和他同龄的男孩身上，本着照顾老乡的心思，孙葵就想办法给这男孩在城中的皮货坊谋了个小工的位置，还时不时拿出郭嘉给他的吃食帮扶这家一二。

　　可没有人知道，这一家的孩子都已经染上了天花，只是未曾发出来。而同这家接触最多的孙葵自然也就被传染了，然后又过给了郭嘉。

　　可能郭嘉因为太忙，身体有点差，一被染上，马上就倒下了，杨渵这才发现不对，下令要求全城查验。

　　孙甲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恨不得把孙葵的脑袋拧下来！

　　孙葵这小子是六弟救回来的，本人会看眼色，又十分机灵妥帖，十分讨人喜欢，孙甲这才想着把他送去服侍郭嘉。可他是真没想到，孙葵居然这般大胆，擅自去接触刚刚进城的人，还把天花过给了郭嘉。

　　如果能见到孙葵，孙甲恨不得掐着他的脖子，大声问问他，还记不记得当初濒死是谁救的他？还记不记得去服侍郭嘉之前，自己再三交待他要谨慎的话？新来的流民里，说不得还藏着有不好心思的人，他怎么就那么大胆，人家说是同乡，他就忘了自己的告诫，忘了主子的安危，给人家鞍前马后的帮忙！

　　尤其在得知郭嘉得了天花倒下的时候，孙甲的头皮一麻，浑身汗毛倒竖，原本铁铮铮的一条汉子，却硬是站不住，双|腿发软。

　　要说和郭嘉接触最多的人是谁，那一定是主子！

　　主子要是被染上天花，活剐了孙葵和那一家子人，孙甲都不解恨！他们到底知不知道，对于这个能给他们一处栖身之地，为他们遮风避雨，想办法让他们填饱肚子吃饱穿暖的人到底是谁？如果，主子要是出了什么事，孙甲觉得自己一定会发疯的。

　　幸亏按照这两日主子传信来看，她是没有被染上的。否则，孙葵哪怕熬过来，他也得亲自出手，一顿军棍打他个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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