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诈死
第十三章
当杨家兄弟们得知阿翁崩逝，还没来得及哭呢，就听说阿翁临去之前还下旨赐死了他们阿耶。
这下，一群人哭的惊天动地，尤其是杨俨本身这几年就熬的整个人形销骨立，这次更是哭到一半就昏厥过去。兄弟们吓坏了，阿翁没了阿耶也去了，现在长兄就是他们的主心骨，可不能出什么事啊。
几个人一边哭一边派人去找疾医。
可是这会儿云府正乱着呢，云定兴第一时间带着女儿留下来的珠宝财物去想办法和宇文述攀交情去了，宇文述乃是杨广太子府臣，非常得其看重。现在跟自己有关系的前太子已经死了，云定兴想着机会来了，他想起复，回到中枢去。
主子不在，下人们都是知道他们身份的，现在前太子已经没了，对于这些人，圣人会有什么指示他们也不知道，当然不敢听从吩咐，只能敷衍了事。
最后还是杨裕偷跑出府，想要找一位疾医来。可他刚出府，就被在街上戒严的左右骁卫给押送回来了。
这个时候，杨渵根本没去跟他们掺和，三天后就是七月二十六了，她要赶在今天把阿耶的灵堂设起来。反正这几天云定兴肯定是没功夫回来了，他肯定会借着全城戒严的机会粘在宇文家，求人给他帮忙。
杨广登基很匆忙，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儿，她得趁着众人忙乱的时候，把自己那几个兄弟全聚到一起，以便造成众人守灵时悲愤又绝望，无奈焚烧灵堂自杀的假象。
铜钱大把的撒下去，杨渵再表现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求人在府中角落处设个灵堂，好让他们送父亲最后一程。
古人对于死后祭奠这事儿还是看的很重的，云府下人和杨广派来监视他们的几个人都没有起疑，收了钱之后，很顺利的就给他们在云府的西北角设起了灵堂。
此举正中杨渵下怀，她一直还纠结着这年头的房子都是土木结构，烧起来不要太快，万一火起的大了，云府众人没有及时扑灭，火势会不会蔓延到周围邻居家去，伤到了无辜百姓。现在一看，这西北角的小院子一来靠近坊墙便于逃走，二来背后就是大街，没有百姓人家的房屋，火烧大了也不至于伤及无辜。
众位兄弟在灵堂里继续哭父亲，哭自己，哭未来的时候，杨渵忙的脚不沾地，又是亲手给灵堂藏了几桶桐油，又是让孙己传信出去，让外面的几人做好准备。
就这样，忙忙乱乱中，杨广于仁寿四年七月二十五那天祭告天地，迅速登基了。没有人再去注意几个每天只知道哭的小孩子。
七月二十六，这是个月如弯钩，星子稀疏的夜晚，也许是杨渵心中有事，她总觉得这样的夜晚简直处处充满了肃杀的味道。
灵堂中，杨勇的十个儿子还在哭。
杨渵走进灵堂的时候，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些人一天不怎么吃饭又哭个不停，这样子哪来的体力去逃跑？她的计划就是等火起来了以后，从这个小院的背墙处跑出去，外面有孙甲他们接应，一旦接应到了，马上会带他们去附近的孙记豆腐店先藏起来。等过几日，杨广向外面宣布了他们的死讯之后，再想办法藏在送豆腐的牛车里溜出城去。
到那时，就让兄长们通知自己的黑甲卫来接他们，随便他们去哪儿都行。
可这一个个站都站不稳的样子，还怎么跑？云府离孙记豆腐坊虽然近，但也有将近两公里的路程，她看这群人的模样，别说两公里了，跑个两百米怕是都悬。
她跑去后堂找来几个碗，从空间里拿了葡萄糖粉冲的浓浓的给众人端了进去。
“众位兄长切不可哀毁过度，阿耶在天之灵怕也是不忍我们为此伤身吧？”
杨俨没有理她，依旧跪在蒲团上念着佛经。倒是杨裕，红着眼睛走了过来，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他声音沙哑又低沉，带着渗人的冷意：“这下你欣悦了否？你终于克死了阿耶，下一个是不是就要克死阿娘，然后是我们兄弟众人？”一挥手把杨渵递过来的水碗打翻在地。
杨筠也顾不得伤心了，赶忙过来把妹妹护到身后，“次兄你这是何意？什么叫妹妹克的！子不语怪力神，阿耶苦心教导你多年，就是让拿幼妹撒气的吗？你没看这些日子豚奴也熬红了眼睛，还记得关怀我们的身体，她才六岁啊！”
杨裕冷笑道：“她才六岁，就把我们好好一个家搞的家破人亡，那再过六年，是不是我们兄弟的骨头都冷在土里了？”
杨筠不是个会吵架的人，此刻一边是他尊重的兄长，一边是他疼爱的幼妹，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该帮谁，只能抱着妹妹想离开这儿。
杨渵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先别走，自己有话要说。
下地之后，杨渵先去门口看了一眼，孙己果然已经把灵堂周围的人都支开了。她关上门，走到灵堂中央，静静的打量这些人。
杨俨跪在灵位前念念有词，杨裕狠狠地瞪着她，看样子简直想吃她的肉喝她的血；杨孝实和杨孝范二人还是没有存在感的模样，跪在灵位前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杨嶷一副魂游天外行尸走肉的模样，杨恪拉着胞兄的衣角默默垂泪；杨该、杨韶和杨煚三人跪在灵位前，不时偷眼看她，从他们恶狠狠的眼神中杨渵可以看出，这三个人是信了杨裕的话，简直恨不得她立刻就死这儿。
杨渵火气上来了，本想转身就走不管这群人的死活。可是一转头就看到六兄红肿着眼睛，明明自己一脸憔悴了，却还关怀地看着她，好像一有什么不对，马上就要带她跑走的模样。
她深深吸了两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扬声道：“我知道几位兄长都怎么想的。可是，我不在乎你们怎么看我。今日我要说的就是，我们得逃出去，继续留在这里非常危险，只有死路一条。”
这番话像是水滴溅到了热油锅里，虽然没人跟她说话，可是他们都在和身边的人窃窃私语。
“阿耶已经去了，阿翁也已经崩了，我们现在无依无靠不说，最重要的是，我们是先皇嫡长子的血脉。阿耶曾经当了十多年太子，在那些叫着礼不可废的人看来，我们就是所谓的正统血脉。你们以为这是好事吗？长兄，我知道你一直为这个而自豪，可是我要告诉你，这个所谓的正统血脉现在已经变成了架在我们脖子上的一把刀。
昨日，二叔登基了。从今以后他就是皇帝，是圣人，是掌握我们生死的人。你们好好想想，二叔会让这个世上活着几个在别人眼里比他还正统的人吗？不可能的，迟早有一天，屠刀就会斩到我们的脖子上！”说到后来，杨渵甚至是在嘶吼。
杨俨已经站起来了，证明他把杨渵的话听了进去。他皱着眉头和杨裕低语半晌，才开口道：“那弋阳，你想如何逃？”
“我早已做好准备，今夜亥时，我的人会带来十一具和我们相仿的尸身扔在灵堂。我们先躲出去，我的人会在灵堂里点火。放心，布置灵堂的时候，我在这里放了许多桐油，一旦有明火起来，烧的很快。到了明日，二叔就会接到奏报，前太子的子嗣们因为哀毁过度，焚烧灵堂随其父而去了。”
杨俨没想到这个妹妹居然真的做了准备，他忍不住继续问道：“那我们逃出去了该去哪儿，长安城戒备森严，我们如何离开？”
杨渵看到众人都开始用心听了，继续沉声说：“出去之后，我的人会把我们带去隔壁长兴坊的孙记豆腐店躲起来。等过几日，二叔确认了我们的死讯之后，他们会想办法把我们送出城外。我想各位兄长都有阿耶赠与的黑甲卫吧？出城之后，你们就联系自己的黑甲卫，让他们带你们离开，想去何处就去何处。”
杨家的几个兄弟聚到一起开始商议这件事是否可行。
杨筠走到杨渵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含着泪道：“对不住豚奴了，我们这么些个比你大许多的兄长，却要你来为我们操心，实在是太过无能。”
杨渵看到他一脸羞愧欲死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自己这个傻白甜的哥哥哟。
“六兄说的哪里话，事关我等的生死，我为之操劳那是理所当然的。对了，六兄，你到时候就跟我走，我在蓝田有个修缮的特别好的庄园，我在里面还给你修了马场，专门从胡商那里买来不少大宛宝马，到时候你可以想怎么跑马，就怎么跑马。我们可以开开心心的在那儿过一辈子。”
杨筠一听到有自己想了很久的大宛马，一扫刚才的沮丧，眉飞色舞道：“豚奴你真是太厉害了！长兄的骑术是最好的，到时候让他教你，我们兄妹几人一起打马球，去行猎，岂不快哉！”
杨渵愣了一下，感情这位六兄还没有听出她刚才那番话的意思。
“六兄，你也知道，长兄次兄对我甚是厌恶，我……”
杨筠一挥手，毫不在意道：“他们只是想岔了而已，自家兄妹，血浓于水，日后多多相处，就好了。豚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他们欺负你的。况且你今日可算是救了众人性命，我想长兄和次兄不至于狼心狗肺到继续厌恶你的。”
对于自己哥哥的傻白甜杨渵真是没办法了，都到了这种地步，在他眼里还是把人想的那叫一个真善美。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等大家都成功出城以后，再说其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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