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歹毒
一切都如同杨渵计划的那么顺利。
在灵堂外看守的仆从们都被孙己带去灌醉了，杨广派来监视他们的那些人觉得自己以后就要发达了，不用杨渵费心安排，在看过他们哭的气都喘不匀之后，一股脑跑去聚餐宴饮去了。
戌时二刻的时候，孙甲带着孙丁孙戊从小院的矮墙处偷偷顺进来十一具尸体，十男一女，都是年轻人，身量也与他们相仿。
几个兄弟一看那死的脸色青白的尸体，都一脸嫌恶的避开了。
只有杨渵走上前去，轻轻地为他们诵了一段刚学会的往生经，然后在心底默念：虽然你们不是我害死的，我只是用一下你们的尸体。可是，我是个忒虚伪的人，只能这么做让自己心里能舒服点。虽然我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不信封建迷信，可是我还是希望真的有轮回转世，这样，希望你们可以投胎到现代去。那里没有肆虐的盗匪，没有可怕的皇权，在那里虽然空气可能比这儿差点，但是你们可以活的像个人，可以去读书，可以去工作，可以去看看世界。还有，谢谢你们。
念完之后，杨渵示意几位兄长把随身的那些不容易烧毁的带有身份印记的物件取下来给这些尸体挂上去。
杨嶷和杨该还不乐意，“本王的东西岂是这些贱民们能挂配的？弋阳，你这是在侮辱我等吗？”
杨渵翻个白眼不去理他，转头去看着杨俨。
杨俨自然是明白杨渵的意图的，他取下挂在腰间的一方金镶玉挂件，在手里摸索了许久。这个虎形玉雕是他出生那年，阿耶亲手替他雕刻，又找了金玉大家做了金饰镶嵌其上，为了替他压祟的。
他走上前去，把挂件递给了孙甲，“这方虎玉跟了我十多年，没想到有一日真的要替我挡劫，唉……”
看到长兄都已经按照杨渵说的做了，其他几个人就算再怨念，还是跟着把自己的爱物取下来扔了过去。
弄好之后，杨渵示意孙甲几人把尸体全部在灵堂里摆放好，然后给这些尸身上面浇满了桐油。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不得不防着万一突然下雨，在尸身没有被完全烧的无法辨认时大火就熄灭了。今天的行动关乎他们的生死，一点纰漏都不能出。
眼看着亥时就要到了，孙甲跑到墙角处，冲着外面学了两声蛙叫，不一会儿外面也回应了两声蛙叫。
“主子，孙乙已经在外面等着接应了，孙丙留在豆腐铺附近等着主子。来之前奴等已经打听清楚了，亥时的时候，城中武侯和正在戒严的左右翊卫都会换岗，咱们现在出去到豆腐坊的这段路不会碰到他们。主子，是否可以准备走了？”孙甲过来替众位主子换上事先准备好的棉脚套。
杨渵深深看了一眼灵堂中的那个牌位，从孙甲手里接过火把，扔了过去。
“走！”
翻墙出去就到了朱雀大街上，孙甲本想抱着杨渵一起跑，可杨渵一看杨恪杨煚他们几个才跑了不到一分钟就步履踉跄，气喘如牛的模样，赶紧拒绝了他，示意他们几个抱起这些身骄肉贵的王爷们。实在是他们的喘气声太大了，在黑黝黝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听上去不要太清楚。
杨筠就跑在杨渵的身边，他伸手拉着妹妹一起跑，心里想着，等逃出去了，安顿下来，就想办法给还在宫里的阿娘捎个口信，让她不要担心，他们几个都活着，还活的很好，他会照顾妹妹，让她再也不用操心这么多事，一辈子都开开心心的。
跑了一会儿，杨俨对杨裕使了个眼神，杨裕会意。
反正现在已经逃出来了，云府的众人应该以为他们已经葬身火场了，后续的计划他们也都知道了。是时候解决掉这个灾星了，不然他们就算跑出去了，也会被这个灾星给克死。
至于孙甲这几个人会不会因为主子死了就反水，杨俨二人想都没想过，奴婢就是奴婢，他们这群王爷不比一个郡主更适合给他们当主子？
杨俨和杨裕逐渐放慢了脚步，来到了跑在最后面的杨筠和杨渵身边。
杨俨点点头，停下脚步，突然伸手，一把将杨筠搂在怀里，捂住了他的嘴。
说时迟那时快，杨裕立刻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冲着杨渵的心口就扎了过去。
杨渵一边被六兄拉着跑，一边心惊胆战的四下张望着，谁料突然六兄就甩开了她的手，她被扯了一个踉跄。
也就是这一下踉跄，居然让杨裕冲她心口扎来的匕首偏离了原本的位置，直接插到了她的右肋下。
“嚓”刀刃入肉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大街上显得那么清晰。
杨筠睁大了眼睛，整个人好像变成了石雕一般，他不敢相信这一瞬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长兄突然抱走了他，而次兄居然拿刀刺向了豚奴？
他想叫，可是长兄的大手死死捂着他的嘴|巴，他根本叫不出声。
他想去看看豚奴怎么样了，可他没法挣脱长兄紧箍他的手臂，只能眼睁睁看着豚奴不可置信的瞪过来，血渐渐在她的身上晕了开来。
杨渵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的精神一直紧绷着，心里只想着路还有多长。踉跄了一下之后，还没站稳，就觉得肋下一凉，有什么东西插了进来。
直到疼痛唤醒了她的神智，她才发现自己的肋下插着一把镶金嵌玉的匕首，握着匕首的那个人……是杨裕。
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只觉得尖锐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张开了嘴。
“啊……”明明都看到成功的曙光了啊，就要逃出去，开始属于自己的新人生了。她那写了好几年的种田经商的套路总结计划还一个字都没有实现，难道就要这么半路夭折了吗？
好不甘心，能不能向天再借五百年啊……这是杨渵失去意识之前最后的念头。
这些动作几乎都发生在一瞬之间，孙己跑在最后断路，他也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好像一眨眼的功夫，自家主子就被人插了一刀。
在杨渵发出痛苦的叫喊声时，孙甲们这才看到后面发生了什么，赶忙扔下几个小王爷，朝杨渵跑了过来。
杨家兄弟也看到了这一幕，他们站在那里像是傀儡一般，不知所措的看向杨俨，希望他能给个有用的指示。杨俨也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点点头，埋头就跑。
可是迟了，刚刚杨渵的那声叫喊，已经惊动了附近正在换防的武侯和左右翊卫们。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严厉的呼和声传来，他们冲这里来了！
杨筠看自家实在挣脱不了长兄的禁锢，情急之下使出吃奶的劲在长兄的胳膊上咬了一口。
杨俨吃痛吃下，松开了手，杨筠跌在地上也不知道痛，连滚带爬的朝杨渵冲了过去。阿妹，他的阿妹怎么样了，有没有被伤到要害？她会不会死？她……是不是很痛？
孙甲抱起杨渵，一只手死死的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叫出声来。既然已经惊动了守卫，这个时候必须找地方躲起来，否则现在正是圣人登基期间，为了防卫京城安危，看到有人宵禁后在街上乱跑，肯定直接乱刀砍死再说。
对于孙甲他们来说，什么王爷皇孙都是浮云，他们唯一忠诚的只有杨渵一个而已。
听到脚步声和呼和声越来越近，孙甲带着杨渵，一手抓着跑过来的杨筠一起跳进了朱雀大街旁边用来排污水的深水沟里。现在正值夏日，水沟里又脏又臭，杨筠刚被扯下去就被这臭气呛的想咳嗽，孙己赶忙一把捂住他的嘴。几个人紧紧贴在水沟边上，听到脚步声从头顶上跑过去，渐渐远离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杨渵此时因为失血过多，早就昏迷过去了，只不过身体还会因为疼痛而不停的抽搐着。杨筠看着妹妹在月色映衬下愈发苍白发灰的小脸，眼珠子都红的像要滴血，他颤|抖着手往妹妹身上摸去，只觉得自己的心都缩成了一团。
到现在他的脑子还是一片混乱，明明半刻之前，他还牵着妹妹一起奔向以后的好日子，还说要让长兄教妹妹骑马，打马球，他们兄妹几个去打猎去野游。
可是一眨眼，次兄就拿刀扎进了妹妹的身体。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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