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王爷也难产
镜王妃临近生产,北镜王停了朝事,将紧急事务交由老王妃暂代处理之后,便带着镜王妃去了偏远的霓裳宫清休。有人言议镜王妃红颜祸水,也有人理解北镜王盼子心切。
北镜常年下雪,这日却出了太阳,草木山石上的积雪领先融化;瓦片上的积雪也不甘示弱,雪水落到屋檐下的细水槽里,“滴答”作响。
一个打扮华贵的蓝衣女子匆匆从内室里走出来,见到候在门外的顾老太医,她慌张道:“顾太医,王爷快不行了!现在该怎么办?”
已经过去六个时辰了,按着云般铁打的性子,若能生下来,这个孩子早该落地了。
过去了这么久,那孩子该是已经腹死胎中,必须采取极端手段,用尖钩将孩子的尸体勾出来,云般方能无事。否则,母子均难活命。
“这个孩子不愿人世,你劝劝王爷,放弃吧。”顾老太医叹气道。
居叠儿听了站立不稳,险些倒地。放弃这个孩子?为了这个孩子,云般赌上了几乎所有,她无法想象,失去这个孩子后,云般该如何面对这个结果。
若是顾老太医都没有办法的话,还能怎么办……
居叠儿不想云般有事,至少云般要活着……
至于孩子,天意如此。
她缓缓走到了床榻边,蹲跪在了云般的床头,此时的云般已经气息奄奄。
“王爷,放弃吧……。”如果云般不同意,居叠儿就算冒着死罪,她也要替她做下这个残酷的决定。
云般闻言缓缓睁开了眼睛,她面色憔悴,用沙哑的声音缓缓说道:“若是以前,为了北镜,本王一定会放弃这个孩子,可它在本王肚子里足足活了十一个月,本王怎么能够抛下它?怎么能?!”
居叠儿无比震惊地看着床上显得娇弱无比的人,床上的人是流泪了,第一次见云般如此失态……
曾经面对烈火尖刀,她都毫不畏惧,她是那样一个要强的人,竟然会惶恐于此。
这个孩子唤醒了云般的母性,而母性使得她失去了理智,她比任何时候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安然活下来,就算拿这北镜江山换,此时的她,都愿意。
“叠儿,算本王求你……!”
云般哭得无力,她看向居叠儿腰间的软鞭,居叠儿会意握上了鞭头,她不禁后退。
看着云般接近绝望的目光,居叠儿站定,她道:“王爷,得罪了!”
突然,霓裳宫里传来声嘶力竭的叫唤声,覆盖了冰川融化的脆响,积雪崩塌的激昂。守在外面的顾老太医瞬时跪了下去,他暗自祈祷,北镜王能平安渡过此劫。
一声孩子的啼哭炸响了当前的季节,早来的霜霏花应时爬上了枝头,南边飞来的几只喜鹊落足于屋顶之上,“喳喳”作喜。
紧闭的房门猛地被人推开,双手沾满腥红的女子冲了出来,她随即紧紧抓住了顾老太医的胳膊,神情异常激动。
“顾太医,王爷生了!生了!是个男孩儿!”
顾老太医赶紧冲了进去,正如预料中的,床榻上的人,双臂已经血肉模糊,她脸上占有血迹,却依旧冲他笑着。
“王爷……!”顾老太医忍不住热泪盈眶,扑跪在了云般的床前,这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为残酷的景象。
云般微微动了动胳膊,她说:“本王累了,先睡会儿,照顾好本王的孩子……!”话语刚尽,她微抬的右手便重重摔在了床沿上。
“王爷……!”居叠儿跟顾老太医同时惊呼着冲到了床边,再任他们如何呼唤,床上的人都没有反应。
那新生的婴儿却未感知伤情,他挥舞着小手,不知在他的小世界里瞧见了什么,正“咯咯”笑着。
桑华做了一个噩梦,他梦见了那个令他难以启齿的男人,在梦里他依旧痞子气十足,戏弄说,要带他到霜霏树上去赏花,他不许,他便强行轻吻了他的手背。
明明在桑华看来是一个无比粗鲁的举措,他吻的很细腻,深情。
都说梦与现实是相反的,桑华以为,他一定是因为太厌憎云般了,所以才会做这么荒诞离奇的梦。
今日是他的生辰,他母亲已经张罗好了一切,他只需要打整好穿戴,出席宴会就是。
天录早早候在了殿外,他今天脱下了那身一成不变的威严铠甲,换上了一身宝紫色的锦服,很称他的肤色。
本以为桑华不想参加这个生辰礼,在殿内装睡,实在怕老王妃那边等不及了,天录才抬手准备扣门,可这时桑华就启门走了出来。
“走吧!”桑华说着,率先走在了前面,天录赶紧跟上了他的步伐。
生辰礼同朝礼差别不大,也就多了歌舞音律,酒菜桌凳,欢声笑语;奉承国师的新生俗礼照常进行,诸臣跟风,越演越烈,待朝臣敬过酒礼,桑华便径直走出了南溟大殿。
不喜热闹,这是桑华刚养成的习惯,无人在意,他不在意。
不知怎的,他今日莫名心慌,右眼皮也是一直在跳,想着是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可偏偏一整天下来,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夜里他又做了一个荒唐的梦,他梦见了那个在北镜正鸾宫中向他索取的女人,他热切回应着她,她的双手通过腋下,紧紧锁在他的肩侧,光影朦胧,一室涟漪。
在梦境的最后,那个黑暗的大殿里,突然火烛燃起,他发现自己怀里抱着的女人,竟长着那云般的模样。
他着实被吓了一跳,也被自己吓到了,他为何频频梦见那个流痞子,还有,他怎会将他联想成是个女人?那个目中无人的男人,哪可能会是一个女人?
他想他一定是疯了。
为了忘掉有关于那个丑恶男人的影像,他连夜跑到了上泉宫的后山练剑,只要他不睡着,他就不会梦见那个人,所以他想让自己时刻保持清醒。
余戚抱着女儿软踏踏的身体,她的眼泪忍不住往下滑。她早该猜到,为了这个孩子,云般一定甘愿冒尽一切风险。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女人。
如果知道云般会难产,她一定会阻止她搭惹那南溟王,她这一世已经够累了,不必再为云家受此苦难。
“王爷……!您看看啊,他在冲你笑呢……!”居叠儿将孩子放到云般边上,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奈何床上的人依旧没有动作。
云般身上的伤已经被包扎好了,却仍叫人看了心生凉意。
她已经没有了呼吸,她的体温只能靠温软的棉被维持。
一只肉嘟嘟的小手钻进了那只充满茧子的大手里,他在“咿呀”学语。突然,有只纤长的手指动弹了一下,两下,三下……
那只小手被大手缓缓蜷在了手心,大手的主人,松动了沉重的眼皮,缓缓睁开了双眼。
最先发觉女儿异样的余戚哭唤出了声:“般儿……!”随即她紧紧抱住了侧躺在她怀里的人。
云般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了俞戚枯瘦的手,微温而笑说:“母亲,让您为儿臣担心了……。”
余戚听着她这一声儿臣,老泪纵横。
“王爷……!”香叠儿喜极而泣。
云般看了一眼面前泪眼朦胧的女子,撇眼又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顾老太医,她笑着打趣道:“本王不过睡了一觉,瞧把你们急的!以后,本王可不敢在你们面前睡着了!”
“王爷刚刚睡醒,还是少说些话,老臣这便去替您熬些汤药来服下!”
于是顾老太医挥袖擦了擦眼角,起身匆忙走出了内殿。
“母亲,儿臣已经没事了,您快些回去,就说镜王妃平安诞下小侯爷,要为此做礼庆贺!”
俞戚道:“为何如此急于此事?”
北镜近来天暖,积雪消融,冰山崩塌,必然引起了大规模的灾害,可如今国库空缺,救济灾民的钱财从何得来?只能是往那些喜好奉承、中饱私囊的臣子身上挤了。
“叠儿,按照以前的规矩,找人将宫中不必要的摆饰品都秘密运出宫去换作银钱,这次,记得将东途王赠与本王的夜明珠也带去。”
居叠儿做礼道:“是!”
俞戚这下明了了云般的意图,她这是刚刚死而复生便忘记了瞬息之前的命悬一线了!
“般儿,你才刚刚醒来,这国事便且放一放!”
“母亲无需为儿臣担心,就算为了孩子,儿臣也不会让自己有事的。”云般慈爱地轻搓了搓手里的小手说。
“你如此,让母亲如何能放心!”俞戚气恼道,她依旧压不住女儿倔强的性子。
“母亲,这孩子叫云桑好不好?带着他的姓,也算为本王留着念想。”
俞戚眼里尽是心疼:“般儿,忘不记,就不要勉强……。”
“能忘掉的,本王起这名字,也算同他有了一个结果……。”
既然结果已经有了,他又还会留念那个人什么呢?
“王爷,那属下先去了!”居叠儿请礼道。
云般叮嘱说:“注意一些,别叫不必要的人知道你回去了,生了事端,本王可饶不了你!”
“属下明白!”居叠儿应承着退出了内殿。
云般温柔地看着自己手边灵动的婴儿,她只能用手轻轻抚摸他柔软的脸盘,双臂受伤的她,怕拥抱他时,气力不足。
当然,能如此看着它,她已经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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