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会
既然慕琬璱本人都同意了，父子俩虽觉得不妥，倒也没再争执下去。
商量过后，便召来钱管事应允了此事，同时还向对方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三日后，还望殿下亲自前来迎接小女，以示结亲的诚意。”
这个要求令钱管事面露难色：“殿下腿脚不便，如非必要，这些年已鲜少出府。慕大人的要求，恐怕恕难从命。”
“殿下若不答应，倒也无妨。”
慕珺珹浅浅一笑，似是不以为意般讥诮道：“想我慕家在京中位低权轻无权无势，自是高攀不起安王府。来人，送客罢！”
“小慕大人何须自谦，且不说慕大人治水有功刚升了官，小慕大人才学过人，也是前途无量。谁敢轻看了慕家？”
钱管事一怔，有心申辩几句，奈何慕珺珹态度强硬，不给任何商量的余地。
而慕清河刚与自家儿子闹过不快，加之心底本也有了不行就退婚之意，因此只顾着饮茶，并不搭腔。
说来慕珺珹在京城，也是个坊间名人，传闻不比安王秦煊或慕琬璱少。
钱管事见他寸步不让，又念着太后的懿旨，不敢私下替安王秦煊做主推拒了，只得无奈道：“那待在下回府后，定将此事如实禀告殿下。且看殿下之意吧！”
“有劳。”
慕珺珹客气说道，随手将一个沉甸甸的精美荷包塞至钱管事手中。
慕琬璱的念想还未达成，如非得已，慕珺珹并不想破坏了此桩婚事，扰了妹妹的兴致。
毕竟安王殿下可不像那些穷书生，想撩便能随时去撩的。
钱管事将那荷包略略一掂量，脸上的笑容顿时真挚了十分：“二位大人还请放心，无论殿下意下如何，此事在下必将处理得妥妥当当，定不教慕小姐受委屈。”
他这几年替安王打点过十来桩赐婚事宜，能甫一见面便赏他厚银的，委实不多。
毕竟安王府虽然地位显赫，圣眷隆厚，但安王秦煊却实在不是个受人欢迎的乘龙快婿之选。
慕珺珹见对方还算识趣，便满意地颔首道：“那便请钱管事替舍妹多加费心了。”
钱管事回去后，也不知他是如何说服安王殿下的，翌日下午，安王府便派了人过来传话。
“殿下已允了慕府的要求，三日后，将乘马车亲自前来迎接慕小姐，请慕小姐这几日稍作准备。”
安王秦煊的妥协，令慕珺珹心里不满之情稍减，便又厚赏了来人。
三日不长，转瞬即逝。
安王秦煊果然如约而至。
但他人在马车内，却并未露面，只隔着车窗外厚厚的帘子，在车厢内与慕清河打了个招呼，便让身边的一对双胞胎侍卫下来与慕府众人应对。
双胞胎侍卫中的一人解释道：“殿下前几日受了点风寒，本不适宜出府。但他对此次赐婚极为重视，故而强打精神前过迎接慕小姐，还望慕小姐莫要见怪。”
慕珺珹只当对方乃是托辞，气得脸都绿了，几乎要当场拉着慕琬璱甩袖而去。
随行前来的钱管事忙替双方打着圆场，再三强调确实如此，绝非殿下有意怠慢慕琬璱。
又介绍那双胞胎侍卫沉默寡言的是哥哥景天，嘴角带笑的是弟弟桑离，乃安王殿下最最为信任的心腹，在府中地位比他还高。
方才安王殿下与慕清河虚应了几声，听其低沉醇厚的嗓音确实带了些沙哑。
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慕琬璱却并未因此而着恼。
她将兄长轻拉至一旁，细声安抚他道：“哥哥，殿下既已带病前来，足以彰显其诚意，您又何必在乎那些细节？”
又道：“妹妹此番入住安王府，迟早会见到殿下真容的，何必急于一时？眼看时辰已是不早，再耽误下去，要到正午了。”
慕珺珹幽幽瞥她一眼，心里颇有些埋怨自家妹妹胳膊肘往外拐。
但到底还是遂了她的心愿，点点头，终于允了让她随安王府的人离去，不再与安王计较。
安王殿下乘坐的黑色马车极为宽敞，看着便是坐上七八个人也不嫌挤。
但对方却并不准备以此接待慕琬璱，而是另外安排了八抬大轿，供慕琬璱乘坐。
待慕琬璱坐上了轿，慕珺珹便骑着高头大马紧随其后，小心翼翼地一路将妹妹平安送至安王府。
无论是慕家还是安王府，都没有对外宣扬慕琬璱提前住入安王府之事。
对方还特意掩去了安王府专属的标识，但一路上还是不时有行人异样的眼光投射过来。
慕琬璱在轿中自是瞧不见，慕珺珹心里却是替自家妹妹憋屈得很。
他原本可以不送妹妹，那样的话，有些人未必能够认出这行人是做什么的，也许议论的人会少一些。
但妹妹已经如此委屈，他实在不忍撇下她，让她孤身一人随安王府的人离去。
便只得一边面无表情地骑着马，一边在心底将安王秦煊暗骂了个彻底！
待到了安王府后，安王殿下的马车直接从侧门驶了进去。
慕琬璱的轿子却在门口被兄长叫停了下来。
“哥哥，怎么了？”慕琬璱掀开轿帘，下了轿，朝自家兄长问道。
慕珺珹却瞪着安王府打开的侧门大生闷气！
慕琬璱朝正门扫了一眼，忍笑劝着自家兄长道：“哥哥莫恼了，妹妹今日又非大婚，只是来做客，自是不能随意从正门进去的。”
“为兄知道。”
慕珺珹翩身下了马，忿忿瞪着侧门内已然消失的马车一眼，方忍了不满，将妹妹拉到一旁，细细叮咛了许多入府后的细节。
慕琬璱此行只带了平时随侍的大丫鬟南秋和南雨，以及负责护她周全的武林高手林嬷嬷。慕珺珹另外还安排了两名武艺高强的死士扮作仆奴相随。
慕珺珹再三嘱咐那五人，务必要照顾好慕琬璱，不得有任何闪失。
说完仍不放心，又轻叹一声，依依不舍地强调道：“妹妹若是有事，切记随时让人来找为兄，可莫与你家哥哥客气。纵使安王府权势滔天，为兄也不怕他，绝不会让你在此受人欺负的。”
“哥哥放心，妹妹向来非那忍气吞声之人，绝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
慕琬璱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待妹妹见过殿下，无论嫁与不嫁，都会尽快归家，不会在安王府久留。”
说着轻拉他的衣袖，撒了个娇：“妹妹不在家时，哥哥记得保重身体，莫叫我回去后心疼。”
又朝他俏皮地眨了眨眼，安抚道：“其实妹妹也舍不得离开哥哥，在此住下后，怕是每日都要思念哥哥的。哥哥可会想我？”
“你说呢？”
慕珺珹凝重不舍的脸上，终于浮现了一丝笑容，宠溺地瞥她一眼，口中却道：“妹妹不在家，为兄便不必替你收拾烂摊子，终日逍遥自在得很，怎会想起你这小魔头？”
“哥哥心里，怎能没有妹妹？”
慕琬璱笑着摇头，开玩笑道：“那妹妹可不依。要不还是随哥哥回去吧？这婚事，便不要也罢！”
“胡闹。”慕珺珹佯恼。
其实他心底倒真想带妹妹回去，却也明白这不过是妹妹哄他之言，作不得真。
再说，眼下她还未出嫁，只是上门做客罢了。几日别离，应该无妨。
兄妹俩又谈笑了几句，稍稍释淡了离别之情。
待桑离与安王府的林总管一起，带着一群仆人亲自出门迎接慕琬璱时，慕珺珹这才终于飞身上马，踏上返家的归程。
送走兄长后，慕琬璱便被安排到安王府内院的锦绣轩住下。
钱管事事先已打点过，慕家丫鬟又得了慕珺珹的吩咐，代慕琬璱出手打赏时也极阔绰。
因此，安王府的下人虽觉慕琬璱未必能够成为安王妃，却仍服侍得尽心尽力，不敢有丝毫怠慢，令慕琬璱颇有宾至如归之感。
只是自她在府中住下，本以为很快便会见到安王殿下。
谁料对方却将她晾在一旁，似乎根本忘记了将她特意请入府中之事。
每次慕琬璱向钱管事相问，对方要么称殿下病情未愈，要么称殿下近日在忙。
也不知安王秦煊的身子怎就那般柔弱。况且，他身为闲散亲王，又有何事可忙呢？
恐怕全是借口。
或许他想拖时间？以为拖着拖着，便能将这桩婚事拖没了？
在这期间，慕琬璱耳畔陆续听说了许多关于安王秦煊的事情。
有些是丫鬟们私下去打听来的，也有些明显是安王府的下人故意说给她听的。
说的几乎都是印证坊间传闻的那些话，总归说来说去，其意思无非是，安王殿下非良配，实在嫁不得！
但凡是个不痴不傻的人儿，都该晓得应趁早设法逃婚拒了这桩婚事，以免日后身处水深火热之苦海中！
“小姐，这事儿您怎么看？”
南秋担忧道：“听说就在陛下赐婚那一日，殿下还曾出城去见一个新收来的痴傻少女呢！”
在她看来，按着府上搜集讯息，那安王殿下根本就不必见了，不如直接打道回府吧！
谁家愿意将女儿送过来被人糟践？
反正，在这安王府，小姐既非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逃婚之人！
南雨闻之也连连点头：“嗯嗯，府上的下人都说得有板有眼的，恐怕不是空穴来风。”
她自觉奇怪道：“也是怪事，殿下的品位怎如此独特？陛下赐婚的众多美人闺秀有哪个不好？他竟通通拒了不要，反倒尽钟意些傻子？”
说完二婢互视一眼，内心都在想，难不成殿下的脑壳也烧坏了么？
咦？
为何要说也呢？
二婢不约而同地默默扭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言的慕琬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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