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验身
皇帝头天早上在大殿上赐了婚，正式的诏书次日上午便分别送去了慕府和安王府。
随宣旨太监李公公而来到慕府的，还有两位宫中的教习嬷嬷。
说是太后怜惜慕琬璱幼年失恃，家中无女性长辈进行闺教，导致今日言行随性引人误会。
故此特意将这两位嬷嬷赐给她为奴，日后专门教她习宫中规矩、王妃礼仪进退，及如何主持中馈等事宜。
慕清河听了此言颇有些面红耳热臊得很，却也领着儿女谢了太后的恩。
可是，在太监宣旨之前，这两位嬷嬷却借故将慕琬璱请到一边，要求寻个房间替她仔细查验身体发肤。
慕琬璱心里很是不悦，但想着天家的顾虑也是情有可原，况且自己并没有把柄怕人查验的，故而便忍了不满，没有当面推拒抱怨。
毕竟天家也是吃不得亏的，若她真的言行不端已失清白，即便皇帝曾有口谕，在诏书未曾昭告天下之前，大可收回成命。
又或者即便当下不说，心中也有了数，日后随便寻个借口断了这桩婚事，也不为过。
谁叫安王殿下逃婚成瘾，世人早就习惯了他被屡屡赐婚又屡屡退婚呢？
“慕小姐也莫恼，奴婢们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安王殿下身份尊贵，其正妃之选，须依天家礼制行事，自然比一般人家要严格繁琐许多。”
其中一位较为面善的教习嬷嬷揣摩着慕琬璱的脸色，笑着向她解释道：“若是由宫中举荐选妃，那程序还要更为复杂呢！”
慕琬璱知这二人只是奉旨行事，倒并没有怪她们的意思，便微微扬唇当是应了。
待验完一切出了房门，便见慕珺珹早已寻了过来，正冷着脸负手守在门外候着。
听见开门声，慕珺珹扭头一看，转身行过来，将慕琬璱拉至自己身后。
剑眉一挑，朝嬷嬷俩冷声喝斥道：“敢问两位嬷嬷这是何意？往常的赐婚人选皆不必验身，为何独我妹妹要受此侮辱？”
“小慕大人误会了，奴婢只是奉命行事，依着礼制走个流程罢了，哪有侮辱慕小姐之意呢？”两位嬷嬷齐声解释道。
慕珺珹却不相信，讥诮道：“是奉了谁的令，有何流程需单独将我妹妹叫到房中秘密查验？”
又质问道：“太后果真是体恤妹妹，特意将你俩赐给妹妹为奴的么？还是二位此行根本是另有目的？”
两位嬷嬷恭敬一礼，惶恐道：“小慕大人息怒，奴婢既已被赐给了慕小姐，今后便是慕家之人，哪儿敢有他心？”
“哼！最好如此。丑话说在前头，宫中有宫中的规矩，慕家也有慕家的规矩，往后谁若敢在慕家，拿宫中的规矩为难璱儿，可莫怪我翻脸无情，不卖宫中的面子！”
慕珺珹说完狠狠盯了二人一眼，这才拉着慕琬璱回去前头接旨。
路上慕琬璱反倒安慰起自家兄长来：“哥哥莫气恼，毕竟妹妹要嫁的是天家贵胄，规矩多些也正常。”
吐了吐舌，自嘲道：“谁叫妹妹平日言行不检点，叫人执了话柄呢？”
慕珺珹顿住脚步，转头认真看着她，缓缓道：“妹妹性子活泼，这样很好，切莫妄自菲薄。为兄不求你德容言功样样俱佳，只要你能健康活着，每日快活便好。”
“哥哥——”
慕琬璱心里大为感动，撒娇地嗔他一眼，一边摇晃着他的大手，一边笑着说道：“哥哥这般说，妹妹又想抱你了。”
“没个正经。”
慕珺珹伸指在她额间弹了一下，打趣道：“你不是肖想那安王殿下么？往后便去抱他好了！还要我这哥哥做甚？”
“哥哥休取笑人，妹妹哪有此意？”
慕琬璱对于肖想安王秦煊一事，并不觉得害臊，但还是郑重其事地言道：“哥哥在妹妹心中的地位无人能比，便是给我再多的安王也不换。”
兄妹俩聊了一会儿，便将方才的不快抛在脑后，匆匆往前院行去。
待接完赐婚圣旨之后，慕珺珹出手阔绰地赏了李公公等人，令对方喜笑颜开地连声恭贺。
跟在后头的两位教养嬷嬷果真没有再走，也并未与李公公交谈。
但若有心观察，便能瞧见她们暗暗比了个手势，还有些眼神来往。
慕清河不知有异，对此浑然不觉，兄妹俩虽然瞧见了，却也故作不知。
教习嬷嬷在慕府住下后，便悉心教导慕琬璱习宫中规矩，虽然要求挺严格，态度却并不严厉，也并未故意刁难于她。
也不知是因慕珺珹的警告，还是来前早得了太后旨意，总之双方相安无事。
在慕琬璱漫不经心地学着规矩之时，安王府那边在接旨之后，没两日也尽快派了个熟手的内院管事过来，与慕清河坐下讨论嫁娶事宜。
慕珺珹向来宠妹如命，见此心下已有些不悦，感觉自家妹子不受重视，被人家怠慢了。
但看在安王殿下情况特殊的份上，好歹忍了下来。
谁料，那钱管事一不谈三书六礼，二不道下聘文定，却率先提出了一个无理的要求——
“殿下要求将令千金先接入安王府小住几日，待确定彼此情投意合，再谈婚事不迟。”
钱管事眼带倨傲，但态度还算客气，解释道：“这也是为了令千金好。毕竟殿下之前那些经历……想必慕大人回京后也有所耳闻，应能明白殿下的一片好心。”
“老夫认为，如此不妥。”
慕清河心底还是疼爱自家女儿的，当下便皱眉道：“哪有待嫁女子不等过门，便提前住到男方家去的？”
他家女儿虽然闺誉不佳，但严格来说并未做什么过份出格之事。
明明是皇帝御赐的婚事，却要她自降身价私下入住安王府，这样的待遇连个小妾都不如，明显是侮辱！
若是他答允了，慕家今后岂非令天下人耻笑，如何在京中立足？！
女儿又如何能再抬起头来做人？
一旁的慕珺珹早已按捺不住气愤，斥道：“殿下若是不愿成婚，大可求陛下收回成命，何苦故意刁难我慕家？若殿下真是这般交代的，依我看，这婚事也不必再谈了！”
钱管事不紧不慢地回道：“小慕大人休恼，殿下实不愿待大婚之后方觉后悔，故有此提议。”
又道：“这并非针对慕家，此前被赐婚的闺秀也有提前入住安王府的，对此连陛下都默许了。事实也证明，如此确能替双方省下许多麻烦来。”
说着他意味深长地一笑，继续道：“在下素闻慕家千金不拘小节，有不让须眉之风范，想来也是通情达理之人，或许不会介意呢？”
顿了顿，又道：“当然，二位大人大可放心，我家殿下素有君子之风，绝不会亏待慕小姐的。”
言下之意，别家闺秀都使得，你家那位闺誉不如人，怎就使不得？
难不成，还怕殿下欺负她？
哼，依她平日放浪言行，怕是不反过来调戏殿下就不错了！
这话说得慕清河尴尬不已，脸上一阵滚烫。
“按理陛下赐婚之后，两家就该商议具体的大婚流程。成亲之前，新人不应见面。但殿下既有此要求，老夫也能理解……”
想了想，方用商量的口气叹息道：“容老夫暂且考虑一下吧！”
坦白说，这些日子慕清河特意去打听过关于安王殿下之事，知他风评不佳。尤其是传闻其有龙阳之好，还有奇怪癖好，让他内心极度排斥！
虽出身尊贵，但在他看来，对方未必配得上他的女儿。只是事已至此，慕家也已骑虎难下。
如今对方既然提出这种过份要求，他何不……干脆借机退了这桩婚事呢？
反正自家儿子一开始也是极力反对皇帝赐婚的，女儿嫁给那样的人，怕也不会得到幸福……
“在下明白。此事事关重大，确实应当三思而后行。”
钱管事恭敬颔首以示赞同，道：“既然如此，那在下便暂且告退，静候佳音。”
待丫鬟领了钱管事下去饮茶休息，慕珺珹便不客气地问道：“父亲欲如何打算？该不会真的允了对方吧？”
这时慕琬璱却笑吟吟地自偏厅探头出来，一边唤着二人，一边款款行入正厅。
待行至二人面前，她略一行礼，便在兄长身侧寻了个位置随意坐下。
“父亲，哥哥，方才你们说的话，璱儿躲在偏厅都听见了。”
慕珺珹早知慕琬璱在此偷听，没说什么，朝她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慕琬璱对那安王殿下还是极有兴趣的，说不定会答应对方的无理要求。
慕清河被自家儿子误会本就有些不快，还未来得及与他解释商量，却又见不省心的女儿走了出来，顿时更是不悦：“姑娘家家的不学好，怎么如鼠辈般躲起来偷听他人谈话？”
慕珺珹自是护着妹妹，闻言挑眉道：“本就是妹妹自个儿的婚事，她想多关注些也是应份，倒是父亲为何总要指责妹妹？方才那钱管事那般言语，怎不见父亲恼火呢？”
慕清河被他一窒，两眼一瞪，怒斥道：“你还顶嘴！便如此不将为父放在眼中么？璱儿今日如此，都是被你惯坏的！再不好生管教着，你就等着误她一辈子吧！”
“妹妹没娘亲没爹疼，只有我这哥哥，孩儿不宠她惯她护着她，难道如父亲一般狠心任其自生自灭么？”慕珺珹拉下脸，面无表情地横怼过去。
“你——”慕清河被他气得不轻，却因愧疚而无法辩白，只能一拍几案，憋红着脸怒道：“逆子，放肆！”
慕琬璱忙不迭替二人打着圆场：“父亲，哥哥，这好端端的，您俩怎又吵起来了？罢了，都是璱儿的错，璱儿给您俩赔个不是，可好？”
她说着做了个赔礼道歉的样子，然后朝慕珺珹挤眉弄眼道：“安王府的人还在等着回话呢，莫让外人瞧了笑话。”
慕珺珹向来听妹妹的话，她都这样说了，怎会令她为难？
便敛了气恼，转而问起她的意见：“妹妹既然都听见了，可有何想法？”
果不其然，慕琬璱如他所猜测的一般，直言道：“妹妹倒是觉得安王殿下的提议挺好，当然要答应了。”
她笑得一脸狡黠，道：“能早些去见见殿下的真容不好么？万一他确实如传闻般恶劣，我可不愿嫁给他，必是要设法拒婚的！”
(https://www.tyvxw.cc/ty17707/1261624.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v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tyv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