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祸起萧墙

　　夏茧颇费了些时间才找到百花谷，他所凭借的不过是自己万无一失的追踪术，严御风给他留下的印记都被破坏得差不多了。不管宝藏是不是真的在百花谷，他都必须来，六月雪是了解他的，同样他也是了解六月雪的。六月雪的小屋很是安静雅致，他其实一直知道六月雪生性疏懒，却不清楚六月雪对冥雪门的事务漠不关心，到底是故作姿态还是真的毫不留恋？以他力争上游的个性，自然觉得六月雪是故作姿态多些，是以他此行一定要拿到宝藏，杀掉六月雪。

　　六月雪一人焚香烹茶，不疾不徐，而夏茧伏在房梁上许久，见六月雪并没有起身之意，终于再也按捺不住，眼中精光迸出，便使出长剑破珠而入刺向六月雪后背。一声铿然之声，六月雪终于转过身来，又是泠泠几声脆响，伴着长剑上的火花闪烁。

　　夏茧又是一剑，剑风更胜，杀意凛凛。六月雪嘴角移动，微微笑，一个茶杯掷出，又化解开了眼前男子的杀机。夏茧一袭蓝色衣衫飘逸如云，面上纯净无暇，如月下美玉盈盈夺目，发丝如墨散开，一汪明眸如雪般清亮，似不染一丝红尘忧苦。他面色沉静若水，下手却是狠戾无情，招招欲夺人性命，似乎他杀的并不是人一般。他翩然入世，轻盈如蝶，就算是大多女子，也远不及他的潇洒灵动。

　　青衣男子也加入了战局。

　　“夏茧，你终于来了。”

　　“御风，先将六月雪制住。”

　　六月雪知道今日之事不能善了，只能先解决了青衣男子，严御风。反正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随即提剑与严御风缠斗起来。六月雪与严御风交手，一白一青两个身影缠斗，招招相克，步步紧逼。严御风对夏茧誓死护卫，六月雪更是耐心无多，她被缠得脱不了身，袖中扔出三枚银针，严御风伸臂一挡，六月雪便在这一瞬之间脱了他的禁制，向夏茧掠去。

　　夏茧注意到温严御风已经倒在了地上，只手腕上一滴血痕，说不出的冷艳夺目。好快的身法！夏茧后背有些发凉，因为他没有看清六月雪出手，他自忖自己也许也能做到，可却不能不被别人看出。夏茧知严御风中了袖飞针，不敢恋战，便带了严御风离开。

　　夏茧为严御风疗伤之后又折了回去。

　　那还是夏茧第一次见六月雪弹琵琶，六月雪素白的手指落在弦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动。

　　“好久不见呀，左使。”六月雪声音温厚醇和，似乎是在谈论天气不错。

　　夏茧知道这琵琶声并不简单，心下不敢大意，却依旧席地而坐，神色自若，“门主好兴致。”

　　“这样多好。”琵琶声铮铮然，如水珠一般，大珠小珠落玉盘，清冽而动人，“你偏要打打杀杀，坏人兴致。”

　　夏茧点点头，“可是我来，只不过是为了要宝藏和你的命。”

　　六月雪坐于蒲团之上神色不变，指间依旧有一下没一下拨弄着，“各凭本事。”

　　夏茧似乎没将六月雪的话听入耳中，自顾自道，“我知道，今日要取你性命不易，可我还要试一试。”他袖中三枚飞镖飞出，割破了纱帐，六月雪一一接住，落地无声，她又坐回原地，似乎从来没有移动过半步。

　　六月雪席地而坐，一袭白袍掩不尽的风情，白袍之上细细绣着素白的梨花暗纹，却是赤脚坐着，脚上未着寸缕。她只是浅浅一笑，那笑容过处便似梨花俱在那一刹开放，染了三月烟雨的绝世温润，清冽彻骨却又温和入心。夏茧甚至觉得空气之中梨花暗香隐隐流转，飘渺而黯然。只是片刻的怔忪，他便觉得自己已经被那阵阵梨花暗香包围，于是敛住心神，便用尽全力一掌往六月雪面上击去。

　　六月雪当然看出了夏茧那一瞬的失神，她手中不停，以琵琶音相抗，结成了一道绵绵不绝的光墙，夏茧近不了她的身。六月雪果然厉害！两人只是沉默的对峙，六月雪衣袂微动，神色平静，夏茧额间有冷汗渗出，嘴角却已隐隐有一丝鲜红血丝滑出。他飞身而起，又是一剑闪着银光缠上，六月雪却更快闪开，两人动手之间未惊尘土。

　　六月雪手里又是一拨，那乐音便带了十足的力道击向夏茧，夏茧身形飘忽，闪身而过，在空中一股剑气击向了琵琶，两相斗力之间，六月雪手下不停，乐声忽然转急，如流水倏尔直下，亦如巨鹰怒啼，奋力击向长空深处，更似乎带了金戈铁马、刀兵凛凛的铮然之意，其声阵阵，连绵不绝。夏茧只能相抗，他额上俱是细碎的汗珠，做了豆大的汗滴滚下，可他似乎还在硬抗，一声也不吭。只一瞬间，夏茧停止了反抗，任六月雪的乐音牢牢打中了他。终于，宝剑寸寸俱断，乐弦根根俱毁。

　　看似两败俱伤，却只有夏茧擦了擦嘴角的鲜血，他血气翻涌，倒退几步便跌倒在地，只见得眼前那双一尘不染的紫色缎面的鞋上绣着一枝娟秀的兰花向自己走来，眼皮便再也抬不起来。报应不爽啊！夏茧苦笑。

　　“姐姐，我来帮你。”是秦艽的声音。

　　六月雪听到那一声姐姐，忽然觉得失去了力气。难道秦艽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还来不及高兴，一柄银色的剑便从六月雪的后背刺入。六月雪眼中先是一抹惊色，不过片刻，却变成了笑意。

　　“我可有什么对不起姑娘的？”

　　“没有，你对我很好，只是我，我不能看着夏茧死去。”秦艽的手都在微微发抖，她执剑十多年，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连剑都快握不住。

　　“他是你的情人，对吗？”六月雪转头看向秦艽，秦艽眼角全是晶莹的泪珠，就像染了露水的兰花，清丽无方、惹人怜惜。

　　六月雪伸手轻轻拭去了秦艽的眼泪，安慰她道，“傻姑娘，你不是第一次杀人了吧，别怕，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刺都刺了。杀人应当稳准狠，你刺偏了三分。”

　　秦艽心中是有愧的，六月雪对她的好，她不是不知道。在欢喜阁的梅花树下，她第一次装作被人控制了心魂要杀六月雪时，她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但六月雪武功太好，她自然没有成功。夏茧的计划宣告失败。所以，她还是按照夏茧的计划跟在六月雪身边。可这次出手，她却心有不忍，是以，剑才会刺偏。

　　夏茧就趁这一瞬的机会起身，欲封住六月雪的穴道。

　　六月雪折断了身体里的剑，一个闪身就走出很远，她以白色绢帕轻轻拭尽自己唇边的鲜血。

　　“她走不远。”夏茧只是袖手而立，衣袂飘飘，其声淡淡。

　　地上一阵凌乱的血渍，可到了水边却消失了，严御风低声一叹，“在你手上还能试图逃出去，她也是真的厉害了。”

　　夏茧静静立于水边，见那水中的影子，真真是姣花映水，可她极力隐忍着不敢开口，是怕一开口就会喷血吧。一滴血终于落入水中化开。夏茧微一侧身，便一掌击向贴在屋檐之下的六月雪，她以壁虎功贴在这屋檐下许久，倒也十分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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