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016
鬼塚八藏觉得自己肯定是上辈子做尽了坏事,这辈子才会摊上这么一个让人头大的兔崽子。
偏偏这个兔崽子还满嘴都是理,光荣负伤,气得鬼塚八藏血压飙升头脑发胀,连萩原研二他们几个违规的事情都不追究了,势必是要让津川绚知道瞎瘠薄乱莽差点英勇就义的下场。
“二楼的资料室已经很·久没有人打理了。”鬼塚八藏朝着津川绚咧开一个恶劣的笑容,看着对面黑发男人逐渐瘪下去的脸愉快地宣布,“虽然你严重违律,但是看在犯人被捕并且拯救人质有功的份上,我就不罚你去清理澡堂了。”
“三天内给我把二楼的资料室打扫干净。”鬼塚八藏背手离开前还特意强调,“不准找其他那几个兔崽子帮忙!听到没有!给我自己打扫!”
津川绚看着鬼塚八藏离开的背影嘟嘟囔囔:“知道了知道了……魔鬼教官,没有人性,我这胳膊还伤着呢。”
男人身后不远处的萩原研二不忍直视地闭上眼睛,果不其然听到了来自魔鬼教官本人的怒吼:“臭小子!!!我听到了!!!”
——————
警校资料室简直令人绝望,津川绚就没有见过这么乱中有序、序中有乱的房间。
大部分资料都自觉地呆在自己应该呆的地方,但是偶尔会有那么一两个调皮的小家伙串门到隔壁,资料室后面使用的不多,每层柜架上都积了薄薄的一层灰,而桌面上整整齐齐地堆放着与不知道从哪个柜子抽出来的百八十年前的文件夹放在一起的资料本、甚至还有不知是谁落下的轻小说。
门口边靠墙的位置还摆放了个合成金属制造的杂志架,上面凌乱地放着各式各样的杂志,从科学地理到人文文化应有尽有,津川绚甚至还瞄到一本不知道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同学放在化学杂志后面的花花公子。
啊,不对,他见过。
津川绚沧桑地想,他前几个周目也见过,还在这里待了很长一段时间,就是没被罚来打扫过而已。
眼前的房间津川绚非常的熟悉,熟悉到稍微有些躁郁。
要是有烟就好了……可惜他最后一包烟被护士姐姐没收了,而他的亲亲同期们也不肯帮他买。
津川绚觉得他应该是烟瘾犯了,心情烦躁。他不是一个喜欢吃止疼药的人,所以此时胳膊上被缝合的枪伤正嚣张地宣示着自己的存在,再加上男人今天早上开始就出现的间接性偏头痛,简直让津川绚恨不得给自己一枪早日脱离这苦海。
然而男人又不能给自己过个急救把枪伤治好,他过几天还得去医院拆线,这他妈要是一拆纱布发现好家伙枪伤不治而愈,他就可以收拾收拾自己把自己送上国家实验室的解剖台了。
疼痛是生命的证明,这谁说的来着,说的真好,妈的。
津川绚咬牙切齿,偏头痛滚出疾病界!他宁愿吃两嗦子弹也不愿意享受这皇家待遇。
男人被折磨得两眼发愣,他杵着扫把手持抹布,看着这偌大的资料室开始试图找到可以偷懒的方式【1042,你说我过个体质或者敏捷可以不费力气地把这该死的资料室打扫完吗?】
【嗯……】黑色的史莱姆轻飘飘地飞下来,它不忍心打破调查员的美梦,但是又不能不回答,只能小心翼翼地提醒【调查员您还记得之前跑马拉松的时候……】
【——好了你可以住口了1042】津川绚连忙打断系统揭他黑历史的举动,他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开始打扫资料室。
“叩叩——”
伊达航站在已经是推开状态的推拉门前礼貌性地敲了敲门。
他看着房间内单手杵着扫把扫地仿佛独臂大侠一样的津川绚笑出了声:“需要帮忙吗?”
津川绚眼睛亮了,他扭捏地说:“可是鬼塚教官……”
“咳。”伊达航心虚地摸了摸下巴,“嗯,他不在。”
“班长。”津川绚拍了拍伊达航的肩膀,正色道,“我郑重宣布,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爸爸!”
“滚!”
两人笑闹着开始打扫资料室。
伊达航拿着抹布擦着柜台上的灰,他沉吟了一会,看着不远处哼着曲儿扫着地的津川绚,喊了他的名字:“绚,那什么……”
这个粗眉毛的男人在津川绚疑惑的眼神里摸了摸脑袋:“之前道场那件事不好意思,我说的有些过了。”
津川绚软下眼神,他双手叠在顶端杵着扫把,把自己的下巴放在手背上。
伊达航,还是这么外刚内柔的一个人啊。
他朝着伊达航摇摇头:“没事啦班长,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可是这不代表我应该那样对你说话。”伊达航叹气,他放下手里的抹布,“我是因为你的留手想到我父亲……我父亲的事情,应该没有和你说过。”
“我父亲是一名巡查长,虽然看上去瘦弱,但是我很尊敬他。直到那天他带我去便利店——”
早晨,此时正是阳光最好的时刻。太阳刚刚爬上云层,雀跃的光线穿过树叶间的缝隙,透过资料室的窗户玻璃,温柔地洒满了地面。有几缕斑斑点点的阳光落在房内的两个年轻人身上,给两人添上了一笔明亮的暖色。
津川绚看着笼罩在阳光下徐徐而谈自己往事的伊达航,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和这一片暖色融化在了一起。
能让津川绚感到温暖的东西很多。
他喜欢厚实柔软的冬衣,喜欢花洒下冒出的腾腾热气,喜欢在大雨天里缩在被窝里听着窗外的滴滴答答,喜欢走过天桥的时候戴起的兜帽,喜欢路边唱着情歌的流浪歌手,抱着鲜花步伐轻快的年轻人,喜欢关东煮店里的人间烟火,喜欢那些洋溢着爱意的灵魂朝着光奔赴而去,喜欢那些在人潮中不顾一切拥抱着的人们。
可是没有任何事物可以比得过他的挚友们,没有任何事物能比他们更能让他感到温暖。
“……后来研二告诉我,我才知道。”这个粗眉毛的男人在光芒中释然地笑了,“我父亲跪下,不是为了求饶。”
“他是因为想要保护其他人,因为那颗赤诚之心。”
伊达航摸了摸脑袋:“抱歉,一不留神又说了这么多。”
“没关系哦?我完全不介意~”津川绚笑嘻嘻地说道,“嘿嘿,班长以后肯定是一个好爸爸。”
“……等等,这两者有什么关联吗?”
“嗯?因为班长散发着拳拳父爱的光芒——等等班长别动手!真的,不骗你!”
“臭小子。”伊达航收回吓唬津川绚的拳头,重新拿起抹布,“我去后面收拾档案柜。”
他转过柜子的转角想要走到后面去,不经意地看到一打不知道是谁堆积在柜台上的书籍,那些文件和书本像是堆巴黎铁塔一般杂乱的一本叠着一本,高高晃晃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坍塌。
伊达航皱着眉头扶住这一坨快要从巴黎铁塔进化成比萨斜塔的杂物,把上面的书籍和文件一本本拿了下来开始进行分类。
他收拾完了差不多一半,正要继续的时候看到了一本与其他资料书籍文件都不太一样的硬皮书,它横放在那一堆杂物里,黑色硬皮的外壳上斜包着一张牛皮纸,挡住了大部分的封面,只露出了书背脊上的作者名:伊斯梅尔·r·凯伦利亚。
这显然不是原著,应该是一本译本。
伊达航有些好奇,准备拿起这边书进行分类。
“——班长,你在看什么?”
忽然,他身后传来津川绚的声音。那声音低沉、晦暗,仿佛不知名的海妖贴着他的耳旁低语,又冰冷的像是湖底结霜的礁石。
“?!”伊达航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差点一个回头给来人一套擒拿术,还好他后知后觉这是津川绚的声音,“……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粗眉毛的男人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绚你不能这样,我刚刚差点被你吓出心脏病来。”
津川绚懒散地朝着伊达航双手合十,非常没有诚意地朝对方眨眼:“抱~歉抱歉,不过班长可以和我换个位置吗,我那边要给高处的柜台除尘,我这个手实在是没办法。”
伊达航闻言看了看津川绚指的地方,确实,就男人现在负伤的状态确实不太好打理。
“行,咱两换换,我这边挺简单的,你把剩下的分好类然后放回柜子里就行。”伊达航挽起袖子接过津川绚手里的除尘工具,最后还是没忍住给了男人一个半月眼,“你下次走路出点声,差点没把我心脏从喉咙里吓出来。”
“咳咳我会的会的,我保证!”
伊达航看着又在耍宝的男人无奈地摇摇头,从档案柜之间的走道拐了出去。
津川绚静静地站在原地目送伊达航离开。他没有动,那双手紧紧地握着,又颤抖着松开。最终,黑发男人压下眼底那片幽暗的火焰,长吁了一口气。
他伸手把那本书拿了下来,慢条斯理地撕开了包裹着外壳的牛皮纸。
这本黑色硬壳封面的书面上没有写上书名。
但是上面画了一只漂亮的白色飞蛾。
——————
晚上7点。
警校宿舍。
“嘶啦——”
绵延不断的撕纸声从津川绚房内的卫生间传来。
这是一个极其狭小的厕所,除了马桶和洗手池以外居然没有任何多余落脚的地方,连转身都嫌它憋得慌。而津川绚就这样站在洗手池前,手里捧着那本从资料室里顺回来的黑皮硬壳书,正一张张撕下它体内的纸页。
那些书页一张张飘落在浸满了水的水池内,沾湿变软,然后沉甸甸地落在池底,与它们的兄弟姐妹们相伴。
镜子里的男人仿佛又回到了他与萩原研二相遇的那段延绵不断的小雪中。他的黑发凌乱地趿拉在他的额头上,几缕发丝垂到他的眼前,被男人不经意地用手挽回耳后,他的表情平静而空洞,好像什么都没想,好像津川绚的灵魂已经离开了他的躯壳,只剩这具腥臭的□□还在机械性地撕毁着纸页。
书页锋利的边缘划过皮肤,带出一粒血珠。
手指传来些丝微疼痛的感觉,男人后知后觉地低下头,发现食指不小心被纸划破了。他愣愣地看着那条血痕沁出一颗颗细小的血珠,顺着手指的弧度滴落在水池中。
系统注意到调查员受伤的手指,它在狭小的卫生间里艰难地飘到津川绚的头上【调查员,您的手指受伤了,需要1042为您过一个急救吗?】
津川绚没有动。
他没有回答系统的话,他就这么死寂地看着,看着那些血珠融化消散在水中,像是所有的生气也随着它们一起消失殆尽。那些翻腾着尖叫着的记忆呼啸而来,带回了那些如影随形的鬼魂,而男人除了喘息着控制双手撕毁那些书页,只能任由它们刺穿自己,啃食自己。
津川绚撕下最后一页纸,将其丢进水里。
男人静静地看着那页纸被水沾湿、浸透,最后沉眠在池底,伸手将浮在空中的系统抓了下来。
【我驱除了祂……我已经驱除祂了,对吗,1042?】
【……什、什么?调查员您怎么了?】
【打开你的log,回到fe_1号档案去确认。】他用着那双晦暗颓废的紫色眼睛死死地盯着系统【去确认那些他妈已经发生过事情,然后滚回来回答我,1042。】
【祂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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