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明欣遇险 1
第四十一章
未待扶桑回话,薛映安面色凝然地先出了们,她行得太急,匆匆的步伐惊落了尚未系上系带的软毛织锦云纹披风,徒着薄薄的白纹锦裙,任由寒天北风肆意地浸着。
只着锦裙的身子是那般寒,像是被严霜覆成了冰柱子,连手脚都僵得不听使唤,可她全然感不到,只觉一颗心像是被张牙舞爪的精怪撕扯着,又急又焦又痛:“明欣!”
却是明欣的贴身丫鬟燕娟磕磕绊绊地跌了出来:“薛小姐,小姐……小姐落水了。”
“好端端的,怎的会落水?!”她边走边问了句,裙角卷起了一道急急的旋儿:“扶桑,你快去!”
扶桑领命去了,如精瘦有力的鹰隼,腾身翔向湖面,不多时,便抓起快被漆黑湖水吞没的身影,不是那明欣又是何人。
她身上透湿透湿的滴着水,鬓发凌乱地遮了脸,愈显脸颊乌紫,唇色惨白,燕娟见着,眼霎时便通红通红的,急从屋里寻来厚被,便想往明欣身上裹去。
“她身上这般湿,你若直用棉被裹了,岂不是让她湿寒浸体,阴凉愈重?”薛映安抬手止了她,将明欣环在胸前,用了劲力压着明欣吐了水,这才又道:“燕娟,你先帮扶着我将你家小姐搀进里屋。”
“不不,不要进去!”明欣突地打了个激灵,从昏厥中悠悠醒转。
“小姐!”燕娟正欲高兴,可见着明欣神色恍惚,连眼也是不聚神,骇得又急急掉了泪:“小姐,您别吓奴婢!”
可明欣竟是听不进话了,只管无力地攀扯着薛映安的衣领,连唇也化作那不断扑簌地薄片儿:“里头有登徒子,里头有登徒子……”颤出了几句话,又双眼一闭,昏死过去。
薛映安肃了神色,拿眼示意扶桑进去瞧瞧,这才用指尖掐了明欣的人中:“好明欣,我这丫鬟是个武艺高深的,莫说下三滥的腌渍货,就连道行浅的武夫都奈何不了她,你大可放心了。”
她又细哄了几句,明欣这才停了惊颤,依在她身边,像是只不小心摔离了巢的幼鸟,仓皇不已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张嘴,让细细的呜咽在喉间打转:“那人存了心要坏我名节,我抵死不从,又挣扎不过他,只能跃入水中,宁可一死,也要留个清清白白……”
她絮絮叨叨的,薛映安自听出了她是在作解为何落水,心下怜惜,便用手紧了她的手:“你……”
“你说,是不是有人要害我?!”明欣急急截了她的话,眼眸被惶恐绞得黯沉。
她凉得像是冰天雪地里的琼枝,轻轻一碰,连心尖都好似生了寒意,薛映安内里酸苦,却碍于她的眼神,只得沉沉道:
“我很想宽慰你只是多心,不过佛门清静之地,若不是有人刻意为之,怎可能有见色起意的登徒子?”
明欣的面色愈发的仓皇,可突地不愿信,只犹犹豫豫地又道:“或是那登徒子胆大包天,念着这几日入寺的尽是闺秀小姐,这才打起了鬼念头,我不过是……不过是撞了霉头,正好被他……瞧着罢了。”
薛映安见她羞恼欲死,不由得轻叹道:“你这便叫自欺欺人了,若那登徒子真是个无人授意的色胚,也应先打外院那些小姐的主意,怎的会偏寻到这寺院的最深处……”见着明欣不自觉地攥紧了手,连指骨都凸显出青白的颜色,她话说了半截,便也就不说了。
明欣的泪水是未得歇的,和着湖水湿凉的水珠子簌簌而下,让哀戚之色更甚,她抬手欲拂,可那泪竟是拂不净的,索性便任它滑过双颊,淌进唇里,噙着满嘴的苦涩:
“我素日里虽不是甚么菩萨心肠,可自诩也是个待人和善的,怎的没求来半分福报,反而被人这般薄待?女子的名节是何等的重要,若我今日真被毁了清白,那我还有何等颜面厚颜于世……好狠毒的心肠,这不是存心将我往绝路上逼吗?”
她愈说愈气,心肝上的火气绞得惨白的面色也浮上不自然地薄红,薛映安见着,便将莹白的食指贴上她颤抖的唇,郑重道:
“不是你不薄待旁人,旁人便不薄待你,这世上总有些人,是见不得你好过的,你得了好名声会妒忌你,你容貌姣好会妒忌你,有时只是你一朵珠花,一件衣裳比旁人好些,同样会招来妒羡,到最后你方才知,就算你是个十全十美仙儿一般的人,也难结万人缘,只要你自个问心无愧,那便犯不着自怨自艾,将那坏心眼的人揪出来便是,你自个气坏了身子,便是教有心之人得意了……”
她絮絮说了一大通,方才让明欣定了神:“你说得有理,我若被算计得不明不白,那才叫蠢傻了,今日我这心惊苦涩的滋味,来日定要让他也尝尝。”
薛映安听着,唇上方才带了笑:“这便是了。”说着又搀了明欣的手:“外头风大,我们去里屋避避,想来那登徒子早就没了人影,否则扶桑定是会露打斗声的。”
明欣点头应了,将无力的身子倚在薛映安和婢女身上,虚浮着步子进了厢房,她虽稍提了气,可方才那令人作呕的一幕仍缠得她死紧,只觉这厢房里的气息,都被染上了污秽,遂蹙了眉,捂嘴干呕出了声:“不行,我还是受不住。”
薛映安强压她上了床:“若我的厢房离你只有几步之遥,那我定是会将就你的,只是如今你湿衣未换,再经得起风霜几凌?你莫要多想,我在这儿,那人总归是不敢再来的。”
又转头看向燕娟:“快去寻干净衣裳替你家小姐换上,再将洗澡水烧得滚滚的盛来。”
燕娟不时便寻来衣裙,细细拭干了明欣的身子,换下了湿衣,只是那衣裳虽厚,可明欣的身体仍是冰凉沁寒的,薛映安便将手捂得热热的,贴上明欣的手脚,不停地搓揉着。
明欣急起了身:“你也是金尊玉贵的出身,怎的做起了下人做的事?”
“你身子正虚着,起的这般急,也不畏头晕。”薛映安嗔着扶住了她,这才又道:“甚么下人不下人的,你这便是与我生分了。”
明欣心下感动,只道这金兰情谊实是难得,便由着她去做了,而燕娟瞧着两人亲厚,也放妥了心,悄悄退下去。
薛映安待她行远,这才拧眉道:“你出那事的时候,你这贴身丫鬟在何处,怎的由你被人欺去?”
明欣一楞,稍时便失笑道:“这便不干她的事了,我那时正寻了本杂记打发闲时,谁知看着看着,烛火突然熄了,燕娟只得摸黑去外头寻火折子……”
“这倒真是巧了。”薛映安的语气清清淡淡的,却伸手拿起桌上的烛台,细细端察了片刻,唇边突地浮起了薄薄的凉意:“这蜡烛,有被人截断过的痕迹。”
“好端端的,截蜡烛作甚……”明欣话未道完,眼里突地便掀起了阵阵心惊:“莫不是这蜡烛上也被动了甚么手脚?”
薛映安点头道:“想来是有人用细针挑断了蜡烛中心的芯子,燃了片刻后,烛火定是会熄灭的,到时你身边无论是何人,都会被支到外头去……好细腻的心思,那人之所以后头截断蜡烛,想来也是畏这份算计暴露罢了。”
“这般谨慎用心,真是高看我!”明欣冷哼了声,却被呛得直咳嗽。
薛映安一面替她顺了气,一面缓缓道:“不仅如此,我俩此次上香,虽特意在之前请寺里的师父留了比邻的院落,可未入寺前,谁也不得知哪间厢房是哪人的,那人能这般快的打听好你的厢房,又能寻你未在房间的空闲布置这一切,若说他未买通你的身边人,我定是不信的……”
明欣听着听着,不免出声反驳道:“映安,我知你是在疑燕娟,只是燕娟于我,便好比称心于你,从小长大的情分,怎可能被人随意收买去。”
薛映安正想说些甚么,明欣便轻巧地止了她的话:“映安,你重活了一世,总应知晓到最后伴着我的贴身人是谁,若燕娟真有不妥,我再怎的念情分,也是容不得她的。”
薛映安这才想着,至少前世她临死之前,确是那燕娟始终伴着她的,当下她也不好生疑,只能轻声道:“既不是燕娟,那会是何人,这般一来,更是迷雾丛生了。”
明欣的眼里禁不住浮了哀色:“此次进香,我本就居食从简,所携的人,都是平日里深信不疑的,想着他们之间有人负了我的信任,我的心里,便难受得紧……”
两人絮絮讲着话,外头突地便闹嚷嚷的一片,薛映安下意识地向外看去,但见着月色如水,撞上窗台却仅余斑驳的痕迹,倒与这被惊扰了一室安宁的夜格外相衬。
“何人在外喧哗?”薛映安拧眉沉了声。
外头的人不答,却推了门自个行了进来,鹅子脸上是层层的娇色,似及了三月夭夭的春桃,模样倒是娇俏可爱的,分明是明欣的庶妹明倩。
“大晚上的,你来这作甚,吵吵嚷嚷的,可念着半分大家闺秀的仪态?”明欣纵然好脾性,也禁不住被她叨扰得冷了声。
“大姐姐惯会训诫人,我不过是忧心大姐姐的安危罢了。”明倩做足了欲言又止的模样,吞吞吐吐的语气,听着便是委屈极的,薛映安心下警惕,便向外细看,这才发觉院中聚了不少的诰命小姐,竖直了耳朵向这方打探呢。
薛映安面色微冷,按了按明欣的手,示意她向外瞧去,明欣瞧着,面色也是难看,却也只能放软了语气道:“我是长姐,自然是要引着幼妹的,只想着你行为有差池,未想过你是事出有因,倒是错怪了你,说罢,是遇上了何事?”
明倩见她这般好性子,倒显得像是她不懂事似的,内里自是不快得很,可她面上却扬起了清清甜甜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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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这几日小衣生病了,又出了点急事,让大家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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