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犯险 2
第三十五章
瑞珠一惊,面上却是优雅地扬起了唇角:“王叔怎的来了?”
萧策扫了她一眼:“本王如不来,怎会知公主背着陛下,在佛门清静之地如此大动干戈?”
瑞珠眉心一皱,正欲分辨,却见萧策竟霍然变色,原是那轿夫是个胆大妄为的,见旁人的眼无落在他身上,竟还欲施棒。
“放肆!”萧策喝道,抚袖一挥,当即便让那轿夫如飘零落叶似的离地而去,直直地撞于百尺之外得石阶下,再无声息。
瑞珠终变了颜色:“王叔可是要拂瑞珠颜面?!”
那剑眉黑眸寒彻入骨,就那般凌厉地剐向瑞珠,竟让那被千娇百宠的公主骇得倒退了一大步。
“公主!”瑞珠的贴身宫婢低呼了声,她方才想起自个绣鞋已损,如今竟在众目睽睽下露了金莲小足。
瑞珠羞愤不已,急拿裙掩了脚:“王叔这般作弄瑞珠,就不畏父皇知晓?”
萧策敛了气,面上倒是无波,可肃寒却挂上喉头,牵得语气也是冷冷地:“公主此言差矣,本王是为维护公主体面方才如此,如何会畏陛下晓得?”
瑞珠被气笑了,眉心上的花钿颤动不止,棱出冷冷的光华:“这般说,王叔全是为本公主考量,才越矩毙了本公主的仆从不说,还面着众人责难本公主?”
“正是!”
瑞珠像是被塞住心窍似的难受,却不敢真与这萧策针尖对麦芒,只能冷嗤一声咬了牙,将火气对准薛映安:“慧仁,你也是觉本公主丢如此大丑,却也只得息事宁人,方才叫存留体面?!”
薛映安的眼缓缓从称心惨白的面上移开,抬头,却又是如死水般的寂静:“回公主,诚王殿下之意,并不是劝谏公主忍气吞声,而是劝殿下莫被小人蒙心,责无辜之人,任小人猖獗,伤了公主威仪。”
瑞珠大怒:“这般说,倒是本公主有眼无珠错怪了你们?”见萧策的眼神又凝向她,她只得忍了气:“谁是小人,你说个明白?!”
薛映安垂了眼睑:“方才搀扶殿下时,只觉被人踩住衣裙,这才一时不稳,累及殿下受惊,臣女本以为那人是无心之失,这才隐忍未发,如今才察觉到那人的险恶用心。”
瑞珠眉心一跳,看了看薛映安的裙摆后,方才又高高挑了眉梢:“甚么险恶用心?你也莫牵连旁人了,你裙上的缺口指不定是你在哪儿挂了丝,怎的便成旁人有意害你了?”
薛映安并未惊乱,轻缓道:“香山寺香客甚多,青石台阶的棱角都被长年累月的踩踏磨得圆润,自不会勾挂到臣女衣裙。”
瑞珠又冷嗤了一声:“看来你是咬死这缺口是因被踩踏的缘故,那你便说说,是何人所为?”
她纯粹是强人所难了,萧策皱了眉,小姑娘的裙上除了那碗口大小的缺口,和许些清白干净的水渍,连半分泥水印痕也是无的,又如何拿得出甚么实证?
他刚欲开口,便听得薛映安缓道:“这倒是不难,深秋寒湿,一路行来鞋上难免沾染上绿苔尘泥,因此,若是是步行上阶的人踩着臣女衣裙,臣女的裙面不会如现在这般干净。”
瑞珠听懂了薛映安的言外之意,随即勃然:“大胆,你可是在疑本公主?!”方才未步行上阶,而是大喇喇地乘鸾轿而上的,可不是独她一行人。
“臣女不敢。”薛映安话语恭顺,可分明是不肯退让的:“臣女今日着的雨丝锦裙丝线微带粘性,若那人真是用力踩过映安裙摆,足底下必定会留许些丝线痕迹。”
听着那斩钉截铁的话,瑞珠的贴身宫婢禁不住白了脸,一屁股滑坐在地上。
禁不住场面的蠢东西!瑞珠暗啐了一口,却也只得沉声道:“湘叶,你这是何意?”
湘叶惶惶然地不吭声,可一瞥自个足底,更是怔愣了,自个足底干干净净地,哪有甚么丝线痕迹。
“不打自招!”薛映安终是笑了。
瑞珠难看的神色,却给薛映安添了别样的快意,连咽下口中的那口腥腥的血沫,都好似咽蜜似的甜:
“湘叶姑娘若是无心踩着慧仁,方才累及公主摔倒的,站出来告个错便也结了,以公主宽仁,定会念着以往情面既往不咎,而姑娘却对此事闭口不言,甚至还严词斥责是慧仁之过错,引得公主怒失仪态,这般火上浇油,挑拨离间的行径,敢问姑娘到底是何居心?!”
她顾不上脸颊与舌尖的剧痛,朗声道,当下便让湘叶冷汗涔涔,只敢拿眼哀哀看向瑞珠:“公主……”
瑞珠没好气地道:“叫本公主作甚?你自个丢人现眼出了丑,竟往乡君头上载去,该当何罪?!”见湘叶正欲分辨,她又厉声道:
“本公主待你与你家人都是不薄的,你这般做法,可对得起本公主的用心?”听到此话,那湘叶霎时便软了身子,无力地斜在地上:“是奴婢一时糊涂……”
瑞珠这才敛了厉色,似是不忍道:“你也是服侍本公主的老人,素来是个知进退的,想来只是一时畏惧,方才有了失礼言行,只是本公主挂念你,却不能不罚你,回宫后,自行去慎刑司领罚吧。”
湘叶如蒙大赦,正欲磕头谢恩,便听得薛映安又道:“还请殿下一并恕了臣女婢女之罪过。”
瑞珠如何能忍,凛了眼又刺向薛映安:“慧仁乡君,本公主方才虽错怪了你,可你这丫鬟害本公主丢丑,可是旁人都亲见着的……本公主还是那句老话,是不是皇室体统,都不及你这奴婢精贵?!”
“如此事确是称心为之,那就算她丢十个脑袋,臣女也不觉可惜,实是这绣鞋一事也有蹊跷,臣女为了公主声名,便不得不提了。”
瑞珠越发看不过她清清淡淡的样儿,当下便横了她一眼:“慧仁倒是个多疑的性子。”
薛映安不抬头,可是眉梢却似挂着严霜:“臣女这丫鬟虽是一等的贴身人,可公主有所不知,这宫外的丫鬟却比不得宫里的精贵,宫女爱俏,可留少许尖尖蔻丹,可宫外的丫鬟,指甲都是修得短且齐整的。”
她一面说着,一面轻轻抬起称心的手,便见那手上的指甲确是小小短短的,连指尖的软肉都未被完全裹住:“蜀绣的鞋面再怎的精细,又怎的会被这样的手划破,尤其是公主的绣鞋,外子里子都裂开了,如不是另有人蓄意而为之,映安定是不信的。”
瑞珠自诩周密,无想竟是差池到这个微末地儿,当下如鲠在喉,难受得很,只能牵强着做怒:“竟是真有人在害本公主!”
薛映安好似无觉她那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气,竟扬脸笑道:“所幸发觉得早,这才无酿成大错。”随即便轻轻拧了眉梢:
“只是究竟是何人为的,真真的狠毒心肠,既让公主丢丑失颜面,又顺带陷害臣女一干人,若不是此时恰巧察觉出不妥,离间公主与慧仁是小,惹得公主大动干戈,坏您贤名是大……恳切殿下细细查探,莫再着这奸人的道。”
瑞珠咬紧了自个的牙口,直将自个咬得口齿发酸,方才能勉强道:“绣鞋是贴身之物,经手的人本公主自是知晓。”随即狠狠地凝向湘叶:“忘恩负义的贱婢!竟敢构陷乡君,害本公主丢丑,拖下去,毙了!”
湘叶如遭雷击,簌簌地抖个不停,她被骇怕了,张大嘴想委屈分辩,可瑞珠的眼凝死在她身上,瞧着是那般别有深意,她终是颓然地又软了身子,任其些个轿夫拖着她进了不远处的枫林。
那些个轿夫不如前一个一样是练家子,自扯不动那实沉的挑担,只能按着湘叶的头,一次次往枫树干上撞。
鲜红的枫叶,宛如斜阳晚霞般的绚烂,可被那力道撞着,当即便扑簌而下,宛若淌了一地的残血。
湘叶只觉头痛欲裂,一次次,像是脑壳都要迸裂开了,她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可手被人缚住,脚被人踩住,微弱的力道落在这些莽汉的眼里,好似麻雀似的无用,她惶恐,她怨恨,可用尽最后的力道凄凄惨惨地叫出声。
瑞珠听得心口发麻,拿手塞了耳:“快,快着人堵了她的口,做错了事,有甚么可嚎的。”
周遭都是女眷,如今也随着这声声凄惨煞白了脸,尤其是胆小的,听着那脑门撞树的动静,竟当下便昏死过去。
“冤孽,冤孽!”听着动静赶来的寺庙住持手着佛珠急急赶来,瞧见这一幕,当下便急道:“施主这般行径,实有违佛门规矩,还请施主离开。”
瑞珠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你可知本公主是谁?”
住持闭了眼,喃喃道:“普天之下,莫非皇土,可就算是陛下,也得尊香山寺的清静,更遑论施主呢。”
瑞珠顾不上断裂的绣鞋,愤愤然地拂袖上了鸾轿:“薛映安,你该死!”明黄色的轿帘遮了她愤然扭曲的面色,也遮了她含恨地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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