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自作孽 1

　　

　　玉漱的动作奇快，又是使上大力的，连着让张氏的头撞了几回后，便已然让她头破血流。

　　张氏本就才受了大刑，如今被这么硬生生地撞脑子，几下之后便说不出话来，可玉漱并未停歇，继续扯着张氏头发，然后一使狠，双脚跳踩在张氏的胸口上，竟是以拔那老萝卜的姿势，生生在拔张氏的头发：

　　“是这般作假吗？”玉漱呼哧呼哧地直喘着着粗气，却依然持着轻柔的语调，乍一听温温婉婉地，让人只觉诡异的很：

　　“还是这般？”将张氏的头发都拔了个七七八八后，她一面问道，一面又转而用蔻丹去挖挠张氏的脸，可纵然她用全了力道，也只是留下几道深深的血痕。

　　玉漱如何能解气，她的神色已几近狂乱，像是恶狼似的猛地环顾四周，她的脸，她的眼神都太过可怖，让周遭人都下意识地避开她的打量。

　　这样的举动无益是火上浇油，她狞笑了一声，又突地扑向左右官差，她身上的戾气太盛，竟骇得五大三粗的糙汉都禁不住倒退，让她又是冷笑连连，然后一把抢过官差手上的戒律棒。

　　大腿粗的戒律棒，本就是为震慑犯人所用，实沉得很，那些官差也仅是把它立在地上作摆设，或是玉漱的愤恨太过猛烈，竟驱使她以柔弱之躯，轻松举起那棒子。

　　“拦住她！”孙邵心道不好，这才回过神来，一压惊堂木，拍案而起，可玉漱竟是更快。

　　她踉踉跄跄地，却是左闪右避一连躲过好几个来压她的官差，然后她高举那戒律棒子，便朝张氏头上挥去。

　　只听得张氏被打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却叫了半声便曳然而止，竟是再无动静了。

　　孙邵看得心惊肉跳，这张氏死不足惜，可就这般轻易地折在这儿，他哪能和贵人交差，他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诚王，正好对上那双锐利的黑眸，当下一个激灵，亲自下了堂来细看。

　　还好，仍有气……孙邵瞧着那虽然微弱，但仍在起伏的胸膛，倒是内里一舒，可下意识地看向方才张氏被打那地儿的时候，好不容易舒下来的心又是一紧。

　　原是那玉漱挥下戒律棒的地方，并不是张氏的头部，而是张氏的右脸，那棒子太粗太沉，再加之玉漱用上了全身的力道，这一挥下去，竟硬生生让张氏的脸被打得凹陷。

　　过了不久，那凹陷的地儿便变得青紫，而边缘却变得红胀，她的鼻梁骨也被打得歪向左侧，硬生生让眼鼻口都挤做一团……孙邵回过神后，不免有些咂舌，这妇人落到如此田地，倒真真是报应。

　　却仍是吩咐底下官差，煮了碗参汤灌下去，又着了个郎中施了两针，暂给张氏提气便于审案，这张姓妇人作孽太多，连向来不为案子所动的他，都恨不得判她个斩立决才好。

　　而玉漱发泄过后，自然失了怒上心头时的力道，手中的棒子随之而落，却是落在她脚上。

　　那般沉重的棒子，就算只是随意落下，也会将脚趾压得肿胀，可她却像是根本觉察不到痛似的，怔愣了好一会儿，方才蹲坐在地上，呜呜咽咽地啜泣着。

　　那些本想制住玉漱的官差，见此情形，倒是有些于心不忍，于是皆站在她身后，任她凄凄切切地啼哭：

　　“那张氏……作恶成这般，贼老天也不收她。”一官差嘀咕了几句，引得旁人纷纷附和，这应也是好人家的女子，被毁成这般，谁能不魔怔呢。

　　“肃静！”孙邵狠瞪了他们一眼，让那些官差不情不愿地收了声，他也不是那铁石心肠的人，可衙门断案凭的是规矩铁律，怎能任得他们凭私心闹腾。

　　说罢便一撩官袍，坐回堂上，重执起惊堂木，又拍出一声亮响：

　　“堂下玉漱，你有何冤屈，尽管道来。”

　　可那玉漱被激起了伤心事，尽管现下暂消了那股子狠劲，可哭声却是一时止不住的：

　　“奴婢……奴婢……”竟是无语凝噎。

　　孙邵明知这玉漱是案情的关键，却半天不得有用的信儿，不免有些不耐，可这婢女着实可怜，再加之围观百姓甚多，若是再三催促，难免落得个不近人情的名声，于是眉梢紧皱，却只能在那儿干瞪眼。

　　玉漱也是思绪良多，虽说她在大庭广众下揭了面纱，可心底总归是在意的，只觉再无颜面苟活于世，内里竟是存了死心。

　　可想着年纪轻轻便要命归黄泉，又为自个悲惨的命途惋惜不已，于是一时陷入两难之地，愈想愈悲，竟是不可断绝。

　　薛映安在一旁看得分明，内里也如那明镜似的想了个通透，她稳稳饶过躺在地上渐渐清醒过来的张氏，却是向着玉漱，递了方手帕。

　　那手帕上绣白玉兰，线脚细密精致，一看便是花了心思的，可那布料却仅是素锦，普通人家虽觉稀罕，可若是名门闺秀用着，倒是次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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