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最终许无言还是去了覃有芒的府中，但是覃有芒就像把她忘了似的，一连几日都宿卫东宫，没有见她。许无言自然觉得清闲自在，在覃宅好吃好喝地琢磨着逃脱之法。
这日她终于听说覃有芒回府了，正在那担心他找自己，他的近卫突然出现在她住的院子中，许无言心惊胆战地看向他，问道：“是覃大人找我吗？”
近卫扫视了整个院子，然后回道：“并非如此，在下只是在找一个姑娘，若是芍药姑娘见到了，还请即刻告知。”
许无言长舒一口气，摇摇头道：“没见到，我这院中只有我一个人，并未有什么其他的姑娘。”
近卫打量了她片刻后转身离开，许无言拍拍仍在快速跳动的心脏，连连吐气。她正打算回房，一团绿色突然从天而降出现在她面前，刚安抚好的心脏又一个急蹦：“你，你，你从哪来的？”
许无言看清来人，并非什么大奸大恶之人，而是个十三四的小姑娘，脸上稚气未退，却有着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表情，她侧着脑袋，嘴角半扬，指指上面：“屋顶呗。”
许无言想到刚刚近卫在找的人就是她，她上下打量着她问道：“你是谁？”
小姑娘露出一个邪笑，她指指她，若有所思地说道：“你是——许无言。”
许无言有些纳闷，这人居然唤自己“许无言”，那很可能是砾城的人，可是在砾城她又不认识这个人，她疑惑道：“你认识我？”
小姑娘挑挑许无言的长发：“我当然认识你，难道你不记得我了？”
“你是？”
小姑娘凑向许无言的脸：“提示一下：拐子山。”
“拐子山，拐子山……”许无言恍然大悟，“你是那时的小姐姐！”
小姑娘笑道：“臭丫头，你终于想起我了。”
许无言忆起，季然衣生病那年父母带她上山求医，却不料被流窜在山上的劫匪盯上，她的父母为了保护两人被贼匪杀害，而许无言带着季然衣侥幸逃脱。许无言记得那时她和季然衣逃到拐子山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小姐姐，季然衣因为父母的惨死打击太大变得痴痴呆呆，许无言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抱着她在路旁哭，这时来了一个小姐姐，她并没有询问许无言情况，而是直接来到她的身旁，说道：“我可以帮你。”
小许无言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比她长不了几岁却一脸邪气的女孩儿：“小姐姐，你真的可以帮我治好然衣吗？”
小女孩嘴角半扬：“我从不讲妄语，不过，这次我帮了你，若是下次我从你这拿走一些东西，你可不要怪我。”
许无言连连点头：“小姐姐，求你治好然衣，我可以把我所有的东西都给你。”
小女孩嫌弃地摇摇头：“你这一身破破烂烂的会有什么好东西？而且你的东西我也不稀罕，现在你还太小，根本不好玩，这样吧，等你长大了我再让你还。”
许无言真诚地看着她：“好，好，小姐姐，你等我长大了，我一定可以还给你的！”
许无言不知道她用的什么方法，这个小姑娘果真如她所说治好了然衣，然衣变得正常，却失掉了以前的记忆，不过许无言依然很开心，只要然衣能够健健康康的，这比什么都重要。
“记住了，长大了还我呀。”那个小姑娘最后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离开了，除此之外什么也没留下。刚开始的时候许无言还一直在纠结该怎么寻到她，报答她的恩情，时间长了就把她给忘了，想不到竟会在这个地方遇见她。
许无言仍是疑惑：“可你怎么还是当年的模样？”眼前的小姑娘的的确确是曾经那个小姑娘，但是这么多年她却一点都没变，确实有点让人匪夷所思。
小姑娘饶有兴致地看着许无言：“我风知鱼若是没点本事，又怎么会被这么多人惦记上，你忘记了当初我对你的小姐妹做过什么了？”
许无言大吃一惊：“风知鱼，你竟然是风知鱼！我当然记得那些事，可我却没有想到你就是风知鱼！”
风知鱼转身推开门向屋里走去：“遗忘是一件好事，多少人想忘也忘不掉呢。”
许无言跟上去：“你怎么会在这里？”
风知鱼找了个凳子坐下：“自然是有人请我做客了。”
“覃有芒？”
风知鱼拿起桌上的茶水倒了一杯茶：“非也，非也。”
“难道是，陆北楼？”许无言想到之前风知鱼在砾城出现的事，那时荣国的马车把她接走的，而陆是说是友人，那很有可能接走风知鱼的就是陆北楼。
风知鱼笑道：“想不到还是这么聪明，那让你再猜一件事，你觉得你的心上人是怎么把你忘掉的？”
许无言诧异：“是……你，是你！为什么？”
风知鱼一副坦然表情：“若是不这么做，你的心上人现在就是个精神失常的病人，你难道想看他变成那样？”她又狡黠一笑，“不过我的确在其中动了点手脚，我既然帮你改了别人回忆，自然不能有所偏颇，我这人做事可是分的很公平的。”
“什么意思？”
风知鱼摇摇食指：“不可说，不，可，说。”
许无言如今只关心一件事：“那你还能治好他吗？”
风知鱼摇摇头：“治好是不能了，治疯倒是可以，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试了，说不定结果会比现在更糟。”
许无言顿时失望透了，她坐到了风知鱼的对面，看着她怏怏问道：“那你今天来到这里又是为了什么？我现在和那时一样身无长物，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可给你。”
风知鱼撇撇嘴：“我要走了，我觉得这里不好玩，我要去找另一个人还债了。可是走之前还想来看看你，咱们也算是旧识，我要离开了，自然要同你告别了。”
许无言感觉就像被人耍了一样，风知鱼的出现，先是给自己带来了惊吓，然后是惊喜，最后是失望，现在她已经不知道要拿什么心境对待她。她自顾自倒了一杯茶，漫不经心地说道：“哦，那祝你一路顺风。”
风知鱼对于她的回应很不满意，她放下杯子：“没良心的臭丫头，一点不如小时候讨人喜欢！那时候你嘴甜的不行，一口一个‘小姐姐’，别提多可爱了，可是现在呢？我辛辛苦苦闯进这里跟你告别，你居然就这种态度，真是浪费我的一腔热情！”
许无言替她添上茶水：“要不要给你点盘缠，谁知道你又要跑到哪里去了，别半道没了钱又去坑人家不懂事的小孩子。”
风知鱼接过茶水，表情突然变得严肃：“我呢，最后告诉你一件事：好好活着。你的母亲，蒹葭，还有葙园大大小小的人，都托我告诉你一句话：忘记过去，好好活着。”风知鱼饮尽杯中的茶水后起身离开。
许无言身形一僵，在风知鱼跨过门槛的时候，说了一句：“谢谢你，小姐姐。”因为不清楚风知鱼的真实年龄，许无言只好用从前的称谓称呼她。
风知鱼停住脚步，得意地笑笑：“谢我什么？”
“谢谢你肯骗我。”
许无言知道，风知鱼根本不是什么风后后人，她也是东瑶人，在见到她未衰老的容颜时她就意识到了。东瑶余氏一族有一种幻术，可使容颜常驻，风知鱼应该就是余氏后人。弄清这些，风知鱼那些神术也就明晰了，她只是个打着风后幌子用幻术行事的东瑶人。说什么见到死人的魂灵，不过是利用幻术搅乱记忆的骗术，那些人见到的死人魂灵其实是他们的内心渴望和久远回忆的拼凑。
她很羡慕那些被蒙在鼓里的人，不明白真相就不会痛苦，有一线希望活着的时候才会有所安慰。她知道，从人死去的那一刻就什么都没有了，可她现在连自欺欺人的权利都失掉了。
但许无言还是选择相信风知鱼说得那句话，“好好活着”，这就是娘亲和葙园众人对自己唯一的期盼了，她会好好活着的。
“最不喜欢你这个丫头了，什么都瞒不住你，不过，”风知鱼没有回过头，她仍是露出一个邪笑，“不过我的话只是半分假，亦有半分真，我想有一日你会明白的，好好保重。”
许无言闻言转过头，却发现风知鱼已经没了踪影，她琢磨着风知鱼话里的意思，想来想去没有头绪，索性忘掉它，接着构思自己的逃跑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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