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许无言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她是一个没有身份的罪人,到哪里都会被驱逐。她从砾城一直逃了很远才敢白天在城镇出没,一面打听一面前行,而无患还是没有任何起色,许无言只能从黑市高价购得珍稀的血莲维系他的生命。可是照这种花费,无妄给的那些金锞根本不能支撑两个月。
荣国边境一直不太平,逃窜的百姓,乞讨的叫花子,□□的流民,作恶的逃兵,还有趁火打劫的流匪。许无言相当于自己独自一人上路,她身上带的金锞也算一笔大财,一来怕人惦记上她的财,二来怕人惦记她的色,即便换上一身男装,又打扮地破破落落的,她这一路上还是走得战战兢兢,丝毫不敢大意。还好临走前带上了足够的软骨香,偶尔还能帮上她的忙。
这天许无言来到了幽州,她照常打听到当地的黑市,揣着钱袋找药贩购买血莲,在回去的路上碰上两个溃兵在欺负一个瘦弱的少年。同是见不得光的人,那两人倒是理直气壮的多,他们为了那少年手中的几个铜币打得他满身伤痕,可那小乞丐就是不妥协,蜷曲着身子,承受那两个壮汉的拳打脚踢,死死攥着手里的几个铜币。
这种事情一路上见多了,许无言根本没有那个能力挺身而出、伸张正义,她甚至连自己都没法保护,她同情地看了那人一眼,希望那小子能知道好歹向那两人妥协,保命要紧。
那个少年骨瘦如柴、面黄肌瘦,脏乱的头发遮住了半张脸,只有一双眼睛还算清澈,他发现了许无言投来的同情目光,颤抖着伸出一只满是伤痕的胳膊指向她,许无言不解其意,而殴打他的两人也停了下来观察他的举动,顺着他的胳膊看向许无言。
许无言暗叫一声“糟糕”,等她意识到危险的时候已经晚了,那两个溃兵眯着眼打量着她,见许无言转向,忽然向她袭来,拔出刀要挟,要她交出身上的金银。
那个少年挣扎着要爬起来,却因体力不支,以头支地,抱着身子跪在地上缓劲儿。
许无言气冲冲地瞪了他一眼,可面对那两个凶神恶煞的溃兵,她不得不妥协,哆哆嗦嗦地求饶道:“大哥们,小弟不过一介流民,跟着家人逃难,全家的家当不过是那几床破被和几个窝头,哪来什么金银!小弟真的是身无分文,求大哥们绕过小弟吧!”
那两人见许无言穿得破烂,本来打算饶过她,忽然瞥见了她手上的包裹,于是呵斥道:“你手上是什么东西!拿出来瞧一瞧!”
许无言大大方方举起来,说道:“不过是从市集捡来的几片烂菜叶子,我的小弟已经饿得走不动了,我这个做哥哥的不得已跑到这来讨些吃的,大哥们若是不信可以瞧一瞧。”说着许无言打开包裹让他们看了一眼,这血莲本就干巴巴且红的发紫,倒真像被菜贩扔掉的烂菜叶。
其中一人点点头放她离开,另一人则是若有所思地样子,一直盯着她手里的包裹看思索。就在许无言刚越过两人准备溜之大吉的时候,那人突然抓住了她的包裹,奸笑道:“娘的,想骗爷?!这哪是什么烂菜叶子,这他娘的是昂贵的血莲!”他乐不可支地说道,“爷祖上可是开药铺的,便宜药材记得不多,这贵的倒是记得清清楚楚,原来你小子是只肥羊呀!”
许无言暗叹一声“不好”,赶紧琢磨脱身之法。而另一人闻言大惊,他怒目看向许无言,然后突然和那人一起大笑起来,两人的刀刃相击,“呯”的一声,像是胜利的庆祝之声,可在许无言听来那就是要命的声音。
“大哥们,这些东西真是小弟捡来的,若是大哥想要,小弟给大哥们便是!”许无言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
“你小子当我们是傻子?谁会把这东西乱扔,我看你小子就是不老实,这身上肯定藏了不少好东西,”那人向同伙说道,“大哥,搜他的身!”
许无言见那人就要动手,连连求饶:“大哥们,停手,小弟老实交代,小弟真有一祖上传下来的宝贝藏了起来,如今我把它献给大哥们,还望大哥们饶过小弟一命!”
两人眼睛放光,跟着许无言来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看着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正当两人准备从她手中抢过来的时候,突然一股异香袭来,他们全身失力瘫倒在地。
“哼!狗东西!”许无言夺回自己的包裹,不顾两人哀嚎,拿刀割断了他们的脚筋,侧目看向他们,“国家拿百姓的赋税养着你们,你们不好好为国效力居然做了逃兵,还恬不知耻地祸害落难的百姓,真不是东西!”而后愤然离开。
这种事情许无言经常遇到,尤其是在荣国边境的城镇,那些溃兵肆无忌惮地烧杀抢掠,成了比外族人更大的一方祸害。因为他们,荣国给她留下的印象更加龌龊难堪。
那个少年早就没了踪影,许无言也没了教训他的兴致,安慰自己就当是被迫救了他一次。世道如此,官兵烧杀抢掠,干的是贼匪的勾当,压迫下的百姓为了生存无所不用其极也实属无奈。其实她也知道,就算真的遇上了那个少年,她也不能那么理直气壮地教训他,人在绝境时只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哪还会顾忌那稻草的另一头是否还绑着别人。
许无言瞥见有官兵向这边靠近,于是打算赶快离开,回到搁置马车的地方,不料刚刚那个少年突然出现,他猛然窜出抓住许无言的包裹,拼力要抢走它。
“是你?”许无言大吃一惊,她装作恶煞的样子凶道,“你这小子别不识好歹,刚刚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居然又打起我的主意了?!信不信大爷我弄死你!”
那小少年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抓住包裹死活不撒手,他如饿狼般盯着它,说道:“我刚刚听到你们说的话了,我知道这是个好东西,你把它给我!”
两人僵持不下,论力气许无言居然拼不过他,正在她焦头烂额之际突然出现了几个官兵,许无言意欲逃跑,却被那小子拖累,两人双双被制服,未经审判就被关进了牢房。
不是冤家不聚头,许无言和那少年被关进了一个牢房,破落的牢房中还有另外一个男子,他一副穷困书生打扮,身上的布衣洗得发白,面目憔悴却不潦倒,身上干干净净,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对于新狱友的到来,他并未表现出好奇,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一直安静地坐在角落,不言不语。
“都怪你!你如果不跟我抢我的东西,我也不至于被人抓起来!说来我也算对你有恩,你就是这么报恩的吗?”
面对许无言的指责,那少年表现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他跪在地上,手足无措地哭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也没想过要这样,我,我,我听说那人说你包裹里是贵重药材,我只是想给娘亲治病,一时头脑发热干了这种事,我真的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我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对不起,对不起……”
见他认错的态度诚恳,许无言有些于心不忍,她蹲在他面前说道:“我那虽然是贵重药材,但也不能包治百病,若是与你娘的病相冲,说不定还会害了你娘亲,”见那少年略微惊讶的表情,她接着说道,“可是,不管怎样,你抢人东西总是不对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这种行径与欺负你的那两人又有什么区别?虽然咱们入狱是因为别的事,可却是因为你咱们才会被捉住,这下真的出不去了。”
许无言知道他们被捕是因为她伤了那两个逃兵,虽是自卫之举却用了卑劣的手段。如今她也是有“案底”的人,她怕万一被人查出她的身份,那后果将不堪设想,而且无患还躺在隐藏在树林中的马车里,她必须要想办法逃出去。
听到事情的后果这么严重,那少年哭得更厉害了,他含糊不清地在那说了一堆话:“我,哥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能被关在这里,我还不能死,娘亲和妹妹还饿着呢,我一定要回去的,我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种事了,娘亲她还等着药治病呢,我早该听大哥的话,卖给人做个小妾,说不定娘亲的病早就好了……”
听着听着许无言意识到其中的不对,她一手抓住那少年的手,一手袭向她的胸口,看着他的脸诧异地问道:“你是女孩子?”果然胸口一片柔软,真的是个女孩子。因她身形消瘦,又穿着肥大的灰衣服,且脏乱的头发遮住了半张脸,许无言竟然没能察觉到她是个女孩子。
那少年,应该说是少女显然是被许无言的举动吓到了,她慌忙护着自己的胸口,使劲儿向后退,改口道:“我,我,我才不是女孩子,你听错了!”
许无言低头看向自己的装束,明白她是误会自己了,但她也没想解开这个误会。她向那少女走近,抱歉地笑了笑:“没有关系嘛,你不要紧张,不就是女孩子嘛,我又不会吃了你。”可她并不知道她刚刚的行为加上这话,在别人看来她无疑就是个想占人便宜的色鬼。
坐在角落的那个书生终于开口了,他抬起脸,凶狠地瞪向许无言:“住手!你再敢碰她一下,信不信周某打断你的腿!”看似文弱的书生发了火,他双目如炬看着许无言,威严之色竟令人有些畏缩。
看着一脸惊恐的少女和一脸正义的书生,许无言连连摆手,并向后退了两步,解释道:“这位仁兄误会了,我并无任何非分之想,刚刚只是因为震惊,并不是想占人便宜。”
那书生朝少女使了个眼色,那少女就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迅速跑到书生的身旁。许无言无奈地摇摇头,她也没打算解释这个误会,于是悻悻坐在地上,摆弄着身下的茅草,思索着脱身之法。
这监牢不大,里面关押的犯人并不多,除了他们所在的这间,周围的牢房都是空的。显然不可能是因为地方太平,鲜有犯事之人,许无言猜想可能是因为幽州官府不景气,俸禄发不下来,于是官差和衙役消极怠工。且幽州地处荣国与北满的交界,北满散兵时常来犯,而官差对于这些北满人毫无办法,因此才形成这种局面,犯罪的多,被惩治的反而少。
许无言他们所在的这间牢房是离出口最近的,来回也只有两个狱卒巡视,而且刚才其中一个还偷懒,不知跑到哪里赌钱去了。
许无言看看牢房另一头的两人,问道:“不知兄台是犯了什么事被关起来的?”
那书生闻言抬头看向许无言,审视她片刻后,不屑地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打人。”
许无言笑了笑:“我还以为书生只会跟人讲道理呢,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嘛,想不到书生急了也是会打人的。”
那书生冷哼一声:“同讲理之人讲理,对于不可理喻之人,周某没必要费那个口舌!”
许无言点头赞同道:“有理,兄台倒真不是什么迂腐之辈,我想打伤个人也不算什么重罪吧,不知知州大人如何判决的兄台?”
书生冷冷回道:“死罪。”
“怎么可能?!你打的人是谁?”
“知州大人的儿子。”
“因为何事起的冲突?”
周书生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女,又别有深意地看了许无言一眼,一个字一个字说道:“调戏姑娘。”
许无言明白他是在告诫自己不要打那个少女的主意,她笑道:“原来如此,那周兄不能算有罪,”她看向那少女,接着说道,“我们都不能算有罪。小姑娘,我刚刚可不能算是调戏你,因为你是个女孩,而我也是个女的。”
闻言两人皆是惊住,面对他们质疑的目光,许无言摘掉头上的破帽子,将头发散开,又拿袖子擦干净脸上的泥污,笑道:“所以说咱们真是有缘分呢,既然和周兄关在一起,同是天涯沦落人,如今我为你们挣个活命的机会。”
许无言在两人惊愕的目光下起身,趴在牢房门口呼唤着狱卒,狱卒不耐烦地拿棍子敲击牢房,呵斥道:“喊什么!喊什么!想挨打了是不是?!”
许无言柔声道:“狱卒大哥不要生气,小女子是想告诉狱卒大哥,你们搞错了,把我和两个男人关在了一起,他们刚刚还想对人家动手动脚,求狱卒大哥给小女子换到女子牢房吧。”
狱卒听了她的话略感惊讶,在看清她的容貌后微愣了片刻,而后又惊又疑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变成女的了?不会是唬我的吧?”
许无言娇弱地说道:“狱卒大哥,小女子真的没有骗你,不信你来验证一下人家是不是女孩子,”她瞥了一眼书生和少女,“只是这里人多,人家只想让大哥一个人验证。”说完半解腰间的腰绳,半是含羞半是含媚地看向他。
那狱卒动了心,他喉头动了一下,从身后拿出钥匙打开了牢门,让许无言出来。见四下无人,许无言踱步至门口的时候,突然用腰绳绕住狱卒的脖子,又把腰带穿过铁栏,一脚抵住铁栏,借力从他身后狠狠勒住他。狱卒奋力挣扎,论力气无言比不过他,在意识到不妙的时候她对着少女喊道:“快来帮忙!”
少女愣了一下,然后迅速跑到两人身旁,拿起狱卒掉落的棍子打向他。奈何两个弱女子也制不住一个强壮的男人,狱卒一脚踢倒了少女,又挣脱了绕在脖子上的腰绳,反手勒住许无言,许无言顿时喘不过气,就在她要被勒死的最后一刻,脖子上的力气突然松掉了了,狱卒一下倒在地上。
“你们根本是在找死!”
许无言看向周书生,是他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她。她大口呼吸着,又拿手探了探狱卒的气息,没有死掉只是昏了过去。
许无言起身向外走,她向后瞥了一眼,却见那两人一动不动,许无言疑惑地看向周书生:“你不走?”
“周某一向行事光明磊落,绝不会做出越狱逃跑的事情来的。”
“你既然不跑又为何帮我们?”
“我留在这里就是要看看那狗官敢不敢草菅人命,如果他真的敢砍我的脑袋,那周某也没办法,若是如此,临死前能帮无辜的姑娘脱离牢狱也算是功德一件吧。”
许无言又看向少女,少女绞着衣襟,怯怯望着两人,踌躇不定:“我,我是好人,我没有做坏事,我不能逃跑。”
许无言干笑一声:“对,你们是好人,我也是好人,既然我们都是好人,也没有做什么坏事,为什么他们要把我们关起来呢?我们这不是逃跑,我们只是在给自己自由,既然坏人的前提已不存在,我们又何必承担这坏人的结局。”她对周书生说道,“之前听周兄之言,知道周兄并非什么迂腐守旧之人,怎么此刻反倒被困入所谓的礼义仁教之中,固执地要为他人的错误献身呢?”她又看向少女,“我不能替你们做出选择,是走是留你们自己决定吧。”说完她就要离开,转身之际她顿了一下,说道,“愿后会有期。”
许无言现在连自己的生死都不能保证,她才没有精力梳理他人内心的纠结,她本来就是一个逃犯,她能做的就是一直逃,若是那两人选择了面对,她可以嘲笑他们的迂腐,却不能嘲笑他们的英勇。毕竟视死如归这件事,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但是事情远没有许无言设想的那么简单,她只是逃出了牢房,却没有逃出监牢。她在监牢门口观察着四处巡逻的官兵和看守监牢的守卫,知道自己还是没办法出去。正在她干着急的时候,突然闯进来四个蒙面人,他们武艺高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件制式奇特却又轻巧便利的武器,因此他们三两下就解决了守卫,拿到钥匙闯入监牢之中。
四人进入之后看到了许无言,略感惊讶。其中一人正打算对她动手。许无言还未来得及出声阻止,那人的就将刀背砍向自己,许无言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住手!”身后一人阻止了这人。许无言寻声看过去,原来是那个周姓书生,之前的少女跟在他的后面,两人一起向这边走来。
“少庄主,”那些人见到周书生后摘下面巾,面露喜色走向他,“久不见少庄主回来,我们四人商量一下就来劫狱了,少庄主快跟我们走吧。”
“好。”
“少庄主你就不要……啊?!”
听到周书生答应得这么爽快,四人显然相当惊讶,他们本来还担心周书生不肯跟他们走,连劝慰的话都准备了一箩筐,甚至打算言语相劝不成功就动用武力将他强行带走,却没想到他答应得如此干脆。
四人怔愣半天,思考着他们的少庄主怎么突然改了性,甚至怀疑这是不是本人,他们疑惑地检查着周书生的四肢和脸皮。而周书生倒不关心那四人心中的翻江倒海,他拨开四人的胳膊,指指无言和那少女,说道:“带上她们两个。”
四人回过神来看向许无言和少女,许无言看了一眼四人,说道:“周兄果然是个不简单的书生。原以为周兄如此墨守成规、顽固不化…”听到她对书生的形容,那四人表情顿时变得难看,他们刚想开口阻止,许无言接着说道,“想不到周兄的属下倒是很明白事理呀,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可拘泥于世俗的桎梏之中,”她看向少女,“小妹妹,你可要记住了。”
少女一脸茫然,周书生会意笑道:“周某记住了。”
四人看向两人,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问道:“少庄主,这位是?”
周书生笑道:“新认识的朋友。”
担心援兵赶到,七人很快离开了监牢,在来到隐匿无患和马车的树林时,许无言对着几人作别。
周书生看了一眼远方的林子问道:“不知姑娘要到哪里去?”
许无言抱歉一笑:“不便相告,还望各位见谅。”
周书生点头:“明白,今日能够相遇也属机缘,在下周寂,若是有一天姑娘遇到什么麻烦,可以来林州的凛剑山庄找我,能帮的忙周某必然全力相帮。”
“会的,在此谢过。”
蓬头垢面的少女有些难为情地说道:“我叫小豆包,我连肚子都填不饱,可能帮不了你们什么,不过若是有一天有人欺负你们了,我可以充个人头,帮你们挨些打。”
看着小豆包眼神坚定的样子,几人顿时被逗笑,许无言拉过她的手,说道:“我们才不需要你帮忙挨打,小豆包,你长得可真不像小豆包,倒像是小筷子,”许无言偷偷在她手里塞了几颗金锞,说道,“希望下次再见的时候你能变成名副其实的小豆包。”
小豆包感觉出手中的硬物为何,她并没有推辞,而是微微低头说道:“谢谢姐姐。”她不是不想推辞,而是人在饿到快死的时候很难有拒绝施舍的勇气,她真的很需要这笔钱,这兵荒马乱的年代,这几个金锞可以救她全家的性命。
周书生见许无言手腕上有之前与狱卒打斗时划到的伤痕,于是撕开自己的衣角,帮她包扎了一下:“姑娘一路保重,”想了一下又说道,“愿后会有期。”
许无言颔首,看看周寂,看看他的属下,又看看瘦弱的小豆包,虽不知打能否再次见面,她仍真诚地说道:“后会有期。”说完她钻入林子,找到马车,带着无患迅速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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