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曾经自己无数次的想要逃离这里，可是真到了要离开的这一刻，却有种别样的不舍。许无言想要告别，却不知道要和谁告别。季然衣成为了荣国的公主，已经回国，罗娆跟着护送的队伍随司马述一起前往荣国都城。陆是也不在这里了。孟悬刀和章不惟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离开，没了行踪。申屠疑也舍弃了她，她现在真的没有可以告别的人了。

　　许无言颓然地走在路上，不知不觉来到了画杏楼后门，与前面热闹的花街不同，这条小巷道十分的安静，自己以前很多次都从这里逃跑，可永远跑不出这条巷道。她呆呆站在那，打算敲门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我劝你还是不要敲了，这个时间没人会在这等着给你开门。”许无言回过头，发现刚刚讲话的人是无泪，无年还跟以前一样，永远一言不发地站在她的身旁。

　　见无言没有任何反应，无泪接着说：“就算进去了又怎样，你也知道现在你是个死人了，又拿什么身份面对她们。另外，如果被有心人知道你还活着，你以为你的下场会是什么，谋杀北满王侯世子，刺伤荣国长平公主，其中哪一个罪名都够你死一万次了。”

　　许无言诧异地看着来人：“无泪，无年，你们怎么来了？”

　　无泪冷笑道：“我们怎么不能来，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们当然要来看你笑话了。”

　　许无言笑笑：“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来送我。”

　　何无泪死不承认：“你别自作多情了，我才不要你的谢谢，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死在外面了，你知道的，最想杀死你的人是我，我可不愿被别人抢了先。所以在我动手之前，你都给我活着。”

　　无言没有说话，她走近无泪，无泪一手按在腰间的雨花鞭上，不知所措地向后退了退：“你，你要干什么？”

　　在无年拔出剑刺向她之前，她抱住了无泪：“谢谢你，谢谢你来送我。知道吗，其实以前我最喜欢的人就是你，可后来你总跟我捣蛋。你放心，我会好好活着的，在你杀死我之前，我都会好好活着。”许无言没有撒谎，她喜欢无泪，是因为无泪每次要害她总是光明正大地说出来，永远那么理直气壮地杀人，她的悲喜欢乐总会表现出来，从不遮遮掩掩，因此无言不用提防她暗箭伤人。

　　她又看向面无表情的无年：“无年，你要好好保护无泪，她这么冲动，我可不想她在杀死我之前有个三长两短，我可不希望杀死我的人这么弱。”

　　听到这话无泪显然不同意：“我才不冲动呢，每次都是我阻止他乱杀人。”

　　许无言笑了笑，她松开了无泪，看着他们两个：“我要走了，此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相见，如果有那个机会，希望到时候我们能举杯共饮。”

　　无泪撇撇嘴：“我才不要和你共饮呢，你的酒量那么差，还总栽赃我们偷酒，”第一次和无言这么心平气和的聊天，她还是感觉很别扭，“那你打算去哪？”

　　许无言望着前方的一片幽暗：“无患现在还是昏迷不醒，我要去找孟悬刀，他应该可以治好无患。”

　　“那你知道孟悬刀去了哪吗？”

　　许无言摇了摇头：“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我可以一边打听一边找。”

　　“荣国。”一直沉默的无年突然蹦出了两个字。

　　许无言惊讶地看向他，无泪恍然大悟，解释道：“我听义父说章不惟离开这里去了荣国，而最近京都似乎有事发生，我想他们应该在鹿回城，孟悬刀可能也跟着去了，无言，你可以去那里碰碰运气。”

　　荣国呀，许无言苦笑一声，那是她曾经逃离，发誓再也不回去的地方，如今认识的人都在那里，而自己也将要启程前往。老天，你真是跟我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呀。

　　“许无言，”在无言转身之际无泪朝她喊道，“我以前也最喜欢你了，可是后来你就只喜欢蒹葭和无患，我是因为生气才会对你那样的，可你每次都不手下留情！”

　　“我知道。”无言没有转过头，她不想留给他们一个伤心的面容。无泪说的这些她都知道，当初大家都是从暗牢走出来的孩子，无言刚开始还是很疼爱无泪的，可后来无泪变得越来越狠毒，越来越麻木不仁，她那双银环蛇般狠厉的眸子像极了残杀时的申屠疑，这就是申屠疑宠爱无泪的原因，也是自己远离她的原因。

　　无泪以任性的语气接着说道：“所以你一定要活着，然后补偿给我，把这些年来欠我的都补偿给我。”

　　“好。”无言离开了这条巷道，这条曾经怎么也跑不出的巷道，也离开了这座城池，这个禁锢了她八年的城池。

　　许无言现在是一个死人，也是一个罪人。只能趁着夜色上路，驾着一辆马车，车上载着无患和她的希望。以前她最不喜欢的地方，一个是砾城，一个就是荣国。可是她在前者生活了八年，如今又要奔赴后者。

　　浓云浮动，遮蔽着弦月，许无言看看身后的砾城，微弱的月光下整座城池一片死寂。二十五，原是陆是他们出发的日子，如今却变成了她离开的日子。她走了，不带走关于这座城池的一点东西，而砾城之中关于她的一切也在那场大火中全部燃烧殆尽，这里已经没有她存在的任何痕迹了。

　　别了，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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