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鞭炮锣鼓声不断,花轿红竹影相随。今天是司马述迎娶罗娆的大喜日子,罗娆等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了她的良人。
司马述衣冠齐楚,披红挂彩,骑在高头大马上。终于抱得美人归,一路上他笑得合不拢嘴,时不时回过头看看身后的喜轿,一脸的满足。虽然罗娆是出身青楼的风尘女子,司马述仍然给了她一场最完备的结缡之礼。三书六礼一样不缺,车队仪仗均是按照官员娶妻的仪制来。许无言知道,此刻花轿里盖头下的罗娆一定是红妆高髻,巧笑嫣然。在最美的年纪嫁给了最爱的人,有什么能比这更幸福。
许无言看着热闹的迎亲队伍从香水居前走过,很是欣慰:“当初我以为司马述不肯带阿娆走是因为嫌弃她的身份,觉着阿娆痴心错付,苦等着一个懦夫,”她笑了一下接着说道,“没想到真正看走眼的人是我,这样很好,阿娆所有的不幸到今日终于结束。”
炮仗在眼前炸开,一片残花飞向无言,未等她反应过来,就被陆是看似随意伸过来的手指捏住,他盯着这块象征喜乐的碎片:“陷入情字里的人总觉得自己过于卑微,罗娆嫌弃自己的出身,司马述看低自己的官位,其实说到底不过是对这份爱不够自信,兜兜转转才走到这里。”
无言看着他手中的残片,看向他修长的手指,看向他刀琢般俊朗的侧颜:“也许吧。”
“姐姐!姐姐!”蒹葭兴奋地跑过来打断了两人,“三里要和我去看他们拜天地,你们要去吗?”
见陆是摇头,许无言回过头对蒹葭笑笑:“等下我还有事要做,就先不去了,你帮姐姐把礼金带上送过去吧。”
蒹葭有些失望:“那好吧,不过姐姐你们要赶快过来,可不能错过酒席开席。”
许无言点头道:“好。”
看着蒹葭跑远,许无言转头看向陆是:“他们两个全是因为你才有的今天的,你难道不去看看吗?”
陆是扔掉手中的碎片回道:“我正巧也有事。”
无言略微沉思道:“说起来司马述还没见过你真正的样子,你总要给他一个机会答谢你这位‘真正’的恩人吧。”
陆是若有所思地笑道:“他会有机会的。”
“嗯。”许无言不想多问,知道的越多记挂的越多。
陆是转过头看着她:“那你呢?什么事这么重要?”
许无言淡淡回道:“司马述成亲,明公子也来了,我要去见他。”
“怎么又是他?”面部有微微愠色。
无言苦笑一声:“这很正常,两情相悦,情意绵绵,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没什么不对。”
陆是艴然不悦,注视着她的眼睛:“这话你信吗?”
许无言慌忙别开脸,目光闪烁,可语气却很坚定:“我信,当然信。”
陆是用手抓住她的双肩,强迫她看着自己,目光复杂:“许无言,你懂不懂什么是真正的喜欢?”
许无言低眉垂首,片刻之后再抬起头,眼睛里已经结上了冰,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回答道:“我怎么不懂,就如阿娆对司马述,然衣对你,明公子对我也是那种喜欢。”
陆是显然不满意她的答案,目光中的恼色增加了几分:“你根本就不懂!”
“懂不懂有什么关系,我从来都不需要那些东西。”许无言的语气失去了温度,又变回了最初那个冰冷的自己。
陆是的双手失去了力气:“许无言,你到底有没有心?”
“你说对了,我还真没有心!陆是,我想你大概忘了自己的身份,我是这香水居的老板,而你只是我的一个护卫,好像没资格在这对我说教。”许无言推开陆是的双手,侧对着他,用冰冷的语气说出这些话。
陆是显然没想到许无言会这么说,他干笑一声:“好,是陆某自作多情。”之后转身离开。
许无言面无表情望着陆是的背影,那些话根本不是出自她的真心,最近几日她见陆是总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知道,陆是离开的日子到了。她与他只是萍水相逢的过客,与其在分离之后念念不忘,不如就这样诀别,除了自己会伤心,没什么不好。然后陆是会慢慢忘掉自己,忘掉她这个苛刻又固执的雇主。这个故事就这样结束吧,就让自己成为唯一的倾听者。
酒席过半,许无言和季然衣提前离开了大堂,下台阶的时候季然衣不下心扭到了脚,许无言扶着她准备去那边的亭子坐着,这时有两个男人走了过来,他们看到这个情形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两人快步走到她们面前,其中一人一脸猥琐,伸手就要去扶季然衣:“姑娘扭伤了脚,要不要本公子帮你瞧瞧?”
许无言立刻拿胳膊挡住了那人的手,冷冷回道:“不用了,我们的马车就在外面,不劳公子费心。”
那人顺势抓住许无言的手:“姑娘不要客气,本公子最见不得美人为难了。”
许无言怒目而视,一下挣开他的手:“放肆!”
另一个瘦小的男人说道:“两位姑娘长得倒是标致,公子我常出入画杏楼,倒真不曾见过,是新来的吧?”
季然衣觉得被侮辱了,她生气地骂道:“混蛋,你们在讲什么话!”
两人相视一笑:“呦,丫头性子挺泼辣的嘛!谁不知道他司马述娶的是画杏楼的罗娆,今天坐在女方主桌上的都是画杏楼的姑娘,怎么出了画杏楼就不拿爷当回事了?”说着就要上手戏弄季然衣。
陆是觉得白日里对许无言说的话太重了,他到丞令府准备来接许无言,正好看到有两个无赖戏弄许无言她们。他正准备出手教训,手中的石子还未扔出就见那两人一脸诧异地瘫倒在地,他丢掉石子笑了笑,想到自己当初也是这样栽在了许无言手上,看来那两人要吃点苦头了。
“你做了什么?”两人惊恐不已地看着许无言,怎么刚刚她只是甩了一下袖子,他们就突然全身无力栽倒在地。
“小女子还能做什么,不过下了点毒,”她侧目看向两人,接着说道,“不过公子们放心,中了这种毒的人倒不会有什么痛苦,只是如果不及时服用解药的话,就会像现在这样瘫一辈子而已。”
那猥琐之人态度仍是蛮横:“贱人,赶紧给我们解药!知道我们是谁吗,你难道不怕惹事上身吗,你不知道招惹我们的下场吗?”
许无言瞥了两人一眼,邪魅一笑,说道:“小女子就是不知道公子们的身份,所以才敢这么放肆。如果你要报复我的话可要赶快了,要知道,再过一刻你们连话都说不出口,而一个时辰后公子们就会变成无知,无觉,不可视,不可闻的活死人了。”她故意把“活死人”三个字咬得特别重,最后还补充了一句,“而且在这世上除了我无人能解这种毒,若是公子们想拿自己的性命搏一搏,小女子自当欣然奉陪。”
两人听了许无言的话害怕了,他们可不想变成那种不人不鬼的废物,于是瘦小那人赶紧向许无言求饶:“刚才是我俩喝多了,一时糊涂冒犯了两位姑娘,还望姑娘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们计较,饶了我们两个混账!”
季然衣憋着笑,问道:“刚才不是说还要找我们麻烦的吗?”
猥琐那人忙解释道:“姑娘一定是听错了,我们因为司马大人的喜事多喝了两杯,说了些胡话,酒醒了就什么都忘了。”
许无言看到陆是走了过来,她也不想与这两个无赖纠缠:“算你们识相,好,我现在就给你们解毒。”
只见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打开让两个人闻了闻:“给你们闻的这个就是解药,它可以慢慢消解毒性,不过你们一个时辰内都不能乱动也不能出声,不然体内毒气搅乱你们的气息,到时候你们就真的没救了。”两人听了许无言的话一动不敢动,眨了眨眼睛表示明白。
陆是背上季然衣,然后三人离开,留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两人。出了丞令府季然衣终于忍不住,趴在陆是背上笑了出来,清脆的笑声犹如灌满栀子香气的银铃般悦耳动听。陆是不明所以,问她在笑什么。
季然衣胳膊环着陆是的脖子:“在笑那两个傻瓜呀,他们还以为无言在给他们解毒,其实无言不过又给他们下了一次毒罢了,他们居然当真了。晚上这么冷,在地上这么一动不动躺一个时辰肯定要冻病了。”
陆是不解地看了一眼许无言:“重新下毒?”
季然衣搂紧了陆是,趴在他耳边解释:“陆哥哥你不知道,那是无言惯用的软骨香,虽是能立时制服对方,但它的毒性只有持续一刻钟,那一刻钟内被下毒之人全身无力动弹不得,但是一刻钟之后不用解药自然而然就解开了,刚刚说什么致瘫之类的话,不过是吓唬那两个傻瓜,谁让他们胆敢招惹我们。”
陆是想到一些事,偏头看着许无言,别有深意地笑道:“原来不用解药呀。”
许无言知道陆是话里的意思,一下子红了脸,她庆幸夜色昏暗,陆是看不清楚自己脸上的红晕,于是快走两步赶在了前面,背对着他们说道:“陆是,你先带然衣回葙园,我去把蒹葭和三里叫回来,不然他们两个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才肯回去。”
想到刚刚那两个混账,陆是不放心许无言自己回去,正准备开口却被季然衣抢了先:“好,无言,那你小心一点,如果再碰上那样的混账你还用软骨香治他们,”然后她又对陆是说道,“陆哥哥咱们回去吧。”
陆是想想也对,遇上许无言还真没几个能占到便宜的,他想要嘱咐她几句的时候,许无言早已经折了回去。走进夜色的许无言,身上浓烈的殷红渐渐融入墨色里,就如投入湖中的石子,一点点沉没,慢慢不见了踪影。
“陆哥哥,我从刚才就想问,你手上提的是什么?”季然衣盯着陆是的手中之物问道。
“你说这个,”陆是晃了晃手中的酒瓶,“这是醉老酒坊新出的“染红衣”,我拿来两瓶让你们尝尝。”
季然衣念叨道:“染红衣,染红衣,里面有我的名字呢,陆哥哥,这是你特地买的吗?”
“嗯。”特地为那个酒量差又特别爱喝酒的人买的。
“陆哥哥,你人真好。”季然衣心想:特地买的,这酒的名字跟她的名字这么像,而且自己酒量又那么好,上次坚持和他喝到最后的也是自己,所以他才会买来这个,是想和自己再喝一次吧,说是买给大家的,其实就是特地给自己的。陆是果然很在乎自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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