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过了几日,陆是让罗娆约司马述来画杏楼一叙,许无言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不过却隐隐有种看好戏的感觉,于是她借了身衣服,做一黄衫丫鬟打扮,等在雅间准备看戏。
没想到最先见到的不是司马述,而是陆是,他打扮成富商模样,锦衣金簪,两个拇指上套着青玉扳指,银丝腰带上坠着金珠白玉。许无言知道那肯定都是些假货,包括他嘴边的那两撇胡子,可是这些东西放在陆是身上,仿佛成了真品,也衬得他愈加富贵逼人。许无言想,如果陆是右颊上没粘着的那颗大黑痣,这一看他绝对是个潇洒飘逸的富家老爷。
陆是坐定,不慌不忙地饮着茶水,不一会儿罗娆也进来,像是侍候其他客人一样为陆是斟茶布菜。
这时在门口的降真打了暗号,陆是开口,语气里又是生气又是不耐烦:“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带你走,你别想再推三阻四了,跟着我做个侧室难道还委屈了你不成?”
罗娆语气里满是无奈:“陆老爷见谅,罗娆不能同你走。”
“有什么不行,老爷这身家还能委屈了你不成?我跟你提了多少次了,这次可不能由着你,你再不听话大不了把你打晕了抬走!”许无言忍不住笑了,这个陆是装得可真像,真有那个霸道老爷的气势。
“陆老爷,罗娆求求您了,您就放过我吧,我这辈子只会跟着一个人走,如果他不来,我宁愿撞死在这。”虽是一场假戏,可却是真感情,因是动了真情,罗娆说着说着就流下泪来。这话是说给门口的司马述听,可也是说给自己听。
“你以为来这的人能有什么真心,不过是骗你罢了,你还当真了,告诉你,老爷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今天你就是死我也要把你的尸体抬走!来人!”
今天做戏的只有他们三个,哪会有人上来,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可是门口依然没有动静,罗娆似乎失望了,她呆呆地看着门口:“陆老爷不要再这样逼我,我不信他没有心,我不信他不在意我,如果真的是这样,罗娆也不会等下去了,罗娆累了,如果他再不出现,罗娆但求一死,愿下辈子不要再碰上这个人。”许无言知道,她这话哪是跟陆是说,她是在对那个她期待的人说的,可是门口依然没有动静。
罗娆眼中的光突然灭了,无言知道她是真的失望了,也许经此一事她悔悟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但是,她却没想到罗娆对自己的爱情会这么坚贞。等许无言意识到什么的时候,罗娆已经冲向柱子,许无言想要拉住她,可是只摸到了她袖子一角,罗娆的头还是撞在了柱子上,“砰”的一声闷响,额角血液渍出,顺着柱子上的卷云纹流下,而罗娆也因失去力气缓缓倒下。
“阿娆!”许无言大喊,“你怎么那么傻?!”
这时一直站在门外的司马述终于出现了,他看到躺在地上的罗娆,额上鲜血掩住白皙的皮肤,像极了一朵开在雪地里的赤色木槿。
“你滚!都是因为你!你怎么不去死?都是你害的阿娆!如果阿娆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陪葬!”许无言看到司马述顿时怒火攻心,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阿娆,你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司马述跌跌撞撞跑了进来,他双手颤抖,跪在地上,紧紧抱住罗娆,目色里尽是悔恨与心痛,“我知道,你的心意我一直都知道,我不是不带你离开,我只是怕,我怕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你明明值得更好的。”
“可是,我只想要你,傻瓜,你怎么就不明白。”罗娆终于听到她想要的了,即便是快要失去意识,她仍是强撑住,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许无言此刻很恨司马述,恨他的懦弱,恨他的犹疑不决,如果他能早一刻出现,或是早一点表明自己的心迹,那阿娆就不会躺在这里了,她狠狠盯着司马述,仿佛要把他撕裂。
可是这时陆是突然把她拉走:“快去找大夫!”边说边把她拉出了房间,许无言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只顾着伤心气愤,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她急忙冲向外面,然而在她刚出了画杏楼的门口的时候,陆是一下把她拉住。
许无言怒不可遏看向陆是:“陆是,你怎么回事?都怪你出的好主意,阿娆都要死了,我要快点找到孟悬刀!”
陆是朝她摇摇头:“已经不用了。”
“什么不用了,阿娆她还没死哪,孟悬刀一定有办法救她!”无言很生气,陆是怎么可以就这么放弃阿娆。
“她不需要救,”陆是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因为她死不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无言一头雾水。
陆是看了一眼二楼的雅间问道:“你知道我们今天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吗”
“做假戏给司马述看。”许无言疑惑。
“对呀,既然是做假戏,所以有些东西它必然就是假的了,当然,”陆是拿食指点点许无言的额角,“也包括刚刚罗娆那场戏,包括她额上的血。”
许无言似乎有点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难道说阿娆不是真的寻死?”
“撞柱寻死是真的,不过这个力度嘛——”陆是故意卖关子似得停顿了一下,“得看有几分真了。”
许无言明白过来,她呼了一口气,埋怨地看着陆是:“原来是这样,你们可真坏,怎么不事先告诉我一声,刚刚我都要吓得晕过去了。”
“不事先告诉你是为了增加可信度,不然你能骂的那么狠吗?”陆是笑道。
许无言放下心来:“那这么说阿娆没事了,我就不用去找孟悬刀了。”
“也不能这么说,虽说寻死是假,可那一撞却是真的,只是不会伤及性命,还是要找个大夫看看的,而且……”
“我知道,”无言接住陆是的话,“而且做戏要做全套,不然被司马述发现了,对阿娆来说也不好。那你陪我去找孟悬刀吧。”
.
“臭丫头,怎么又是你?”孟悬刀对于许无言的来访很是不开心,“不惟这次才回来你就来找我,我看你就是诚心的,每次都是算准了,专门搅扰我的好事。”
“你不要误会,这次可不是我来找你的,你还记不记得你的结拜兄弟?”
“什么结拜兄弟?”孟悬刀一脸迷蒙。
许无言指了指身后的陆是:“这么快就忘记了,你脑子里除了你家义父之外还有没有别人?”
陆是向他抱拳:“孟兄不记得小弟了?”
孟悬刀呆立了一会儿,仔仔细细审视了伪装下的陆是,突然恍然大悟:“记得,记得,当然记得,我的好义弟,我当然记得你了,这不是这些日子太忙了,一直没时间找你喝酒。说吧,找大哥什么事?”
“许久未见,小弟找大哥一来是为了叙旧,二来,是想让大哥帮我医一个人。”
像是为了弥补对陆是的愧疚,孟悬刀很爽快地答应了:“既然贤弟开口了,这忙大哥一定帮,等我取了药箱,再安慰一下不惟咱们就出发。”
“只是这个人有点特殊,她虽不是什么重伤,可还需大哥对外称她的情况及其严重。”临行前陆是提醒道。
孟悬刀立刻领会:“懂,你大哥我行走江湖多年,这里面的门道还是通的。到时候该怎么说我自有分寸。”
见此事有了着落,无言和陆是相视一笑,可是,在看向他的眼睛时,许无言突然躲闪了,她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自己又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怎么会害怕他的眼睛呢?
又回到画杏楼,为了避免露馅,陆是没有陪着进去,许无言在那听孟悬刀胡诌一通,最后终于说出最重要的那句:“幸亏我来的及时,这位姑娘并不会有事,只需好好调养一番,我再为她开几服药,不出七日,保管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你面前。”
听闻此言,司马述喜极而泣,对着孟悬刀直呼神医,而孟悬刀面不改色地欣然接受。
许无言觉得这场戏已经做够了,她拉着孟悬刀出来,留给司马述和罗娆解决“大事”的时间。
刚出了门,孟悬刀就拉住许无言,一脸得意地看向她,说道:“你孟大哥我刚刚表现得怎么样?”
许无言认真点头:“非常好,若是不知道实情,我真会以为阿娆命不久矣,孟大夫果然神棍…医!”
对于许无言的恭维孟悬刀很受用:“那当然了,别人是‘悬壶济世’,孟某可是‘悬刀济世’,自然有寻常大夫比不了的本事。”
许无言小声嘀咕道:“骗人的本事还差不多。”
孟悬刀有些不悦:“这可不是骗人,而是察言观色。看病所讲的不过是望、闻、问、切四样,而这就是所谓的‘望’字,一般的大夫可以通过观人面目了解病人病情,而不一般的大夫则可以从中看出更多的东西,比如说人心里的想法,这里面的学问可深着呢!”
许无言来了兴致:“愿闻其详。”
“你看刚刚那两位,女子虽装作气息奄奄,却面含娇态,想必她身旁的男子一定是她的意中人,她做此戏一定是为了试探男子的真心。”
许无言感兴趣:“接着讲。”
孟悬刀眉头一挑:“而这男子的想法就更容易看出来了,他一脸的焦急与怜爱,眉头锁了七分,又在得知女子并无大碍后舒掉了所有的郁气,想来两人已经解开心结,相约白头了。”
许无言点头:“倒有几分道理,想不到你还懂男女之事。”
孟悬刀受到鼓励,接着讲道:“我懂的是情,两人若有情是很容易才看得出的,而我看你和陆贤弟现在就处于刚才两人之前的阶段,互相有好感却看破不说破……”
许无言见他口无遮拦,急忙打住:“你说错了,我们才没有!”
孟悬刀有些不悦:“你不要质疑我,你觉得我说得不对是因为你们深陷其中,你们是‘当局者迷’,我这就叫做‘旁观者清’。”
许无言看着外面陆是的身影,眼中的光彩暗掉,她喃喃道:“你既是旁观者清,就该知道我没有置身其中,也绝不会置身其中。”
(https://www.tyvxw.cc/ty16175/1238989.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v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tyv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