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季然衣又来找许无言了,这些日子她经常来葙园,无言也挺开心,一来是有人陪着不会那么烦闷,二来然衣就不会有时间跟着季表舅出去胡混了。可她也知道,人家真正想找的却不是她。
每次来问候过无言之后,季然衣就跑出去帮忙,哪里是帮忙,不过是为了见一个人一面罢了。这日季然衣看到陆是在走廊摆弄玉箫,正打算过去打个招呼,却不料先撞到了迎面走来的三里。三里赶忙赔不是,季然衣朝他微微一笑。三里却愣住了:“笑容甜甜的漂亮姑娘,还有两个酒窝,我想起来了!是你!”三里一把抓住季然衣的胳膊,“我想起来了,就是你,”一边叫向自家少爷,“少爷!就是她!我抓到她了!”
“怎么回事?”陆是闻声赶来。
“少爷,就是她!我抓到她了!”三里兴奋地对着陆是邀功,一旁的季然衣一脸惊慌,她不想在陆是面前出丑,可是自己骗过那么多人,其中会不会就有三里?这下被抓到了她也不能解释,因为她本来就骗过陆是一次,陆是一定不会相信她是清白的。
陆是看到眼前的情景无奈地摇摇头:“好了,三里,快放开人家陆季姑娘,这件事我早就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少爷你早就知道为什么还不把她送官?”三里心里纳闷,可还是不情不愿地放开了手。
陆是示意陆三里放手:“季姑娘是许姑娘的朋友,那件事我们早就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解决了少爷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一声,害的我担心这么长时间,”三里说完又嘟囔了一句,“被偷的时候那么生气,这一看是个漂亮姑娘就这么轻易放过了。”
陆是眼色沉下来:“二十个银锞而已,怎么可以这么诋毁人家姑娘。”
三里不解地大喊:“什么二十个银锞?她可是偷了咱们来砾城的全部身家!”
“什么?!”陆是惊讶。
“她不就是咱们来砾城第一天就碰到的小偷吗?少爷这么快就忘了?”三里如实相告。
听到这话陆是猛然一惊,他把刚刚从惊慌失措中缓过来的季然衣拉到没人注意的角落:“你就是那个小偷?”
季然衣目光闪躲:“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其实真的不记得了,她偷过太多东西了,为了不被表舅打骂,她只能靠这些可耻的手段维持生计,她一直不敢让别人知道她做的那些事,特别是让陆是知道这些,知道她是一个这么不堪、会偷东西的姑娘。
陆是面色一沉,眸光之中浮现一层寒意:“季姑娘,我只会给你这一个机会,还望你老实交代。”话不重,却字字带着杀意。
季然衣身子一抖,再不敢隐瞒:“我…我不知道你要找的是什么。”
陆是神色凝重,他压低声音:“上月初五你是不是在石狮街偷过一个钱袋,里面有上百个金锞,更重要的是里面有个玉牌,钱我可以不要,可是那个玉牌你必须还给我。”
陆是离季然衣很近,她可以听得到他的呼吸声,沉稳有力,但他却不是在说情话,而是在质问她,这么近的距离,可是心却那么远:“我好像记得,当时我见那个玉牌很漂亮,还多留心看了看。”
陆是面色稍缓:“那它现在在哪?”
季然衣不安地说道:“好像被我表舅当掉了。”
季然衣怯懦地微低着头,眉头轻锁,娇柔得想让人好好怜惜,可眼前的人却不解风情,更不懂怜香惜玉,他蛮横地抓着她的上臂,把她疼得眼泪都要挤出来,陆是目光冷厉,惊异道:“你说什么?!”他语气焦急,“你们居然把它当掉了,在哪家当铺?”
“对…对不起,我当时不知道那是你的东西,”季然衣试探地问道,“那东西对你很重要吗”
陆是抓住季然衣的力气又加重了几分:“非常重要,快告诉我在哪家当铺!”
季然衣盯着被陆是抓住的胳膊,突然想到什么的样子:“好像没被当掉,我好像把它放起来了。”
陆是闻言就要拉着季然衣向外走:“你放哪了,我跟你一起去找。”
季然衣连忙拒绝:“不用了,我知道在哪,我可以自己去找,找到了我一定还给你。”
陆是无奈地放开她,神色凝重地看着她说道:“好,季姑娘,我信你这一次,只是这个玉牌非常重要,我不希望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如果你能把它拿来还给我,陆是感激不尽。”
季然衣将被陆是抓过的胳膊藏在身后,点点头说道:“好,我一定拿来给你。”
季然衣急忙跑回住处,还好表舅不在,她回到房间,扒开床下的地砖取出了里面的盒子。在一堆精巧的首饰里翻出了那个玉牌,因当时她觉得这个东西很漂亮,一时想要据为己有,所以没有告诉表舅它的存在,自己偷偷藏了起来。想不到它竟然是陆是的重要之物。季然衣将玉牌紧紧贴在胸口,回忆起之前的那一幕,她暗暗地想,如果她真的把玉牌还给陆是,那他们之间会不会多点交集。
这天季然衣又来找许无言,她避开了陆是直接来到许无言的房间,许无言有点意外,以往季然衣都是巴不得碰到陆是,今天倒很反常。
她神神秘秘地对许无言说道:“无言,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谈关于荣国的一些事,可是我毕竟是个荣国人,荣国的事我不是很清楚,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真的很想知道。”
许无言觉得她今天的行径尤其地反常:“为什么来问我,这里荣国人很多,从荣国来游玩和互市的商旅也不少,你大可以找他们了解。再不行,陆是也是荣国人,你想了解的事他应该都知道。”
季然衣撒娇道:“可是,我不想问别人,人家就只想问你嘛。”
许无言无奈地摇摇头:“真是拿你没办法,说吧,你想问什么?”
季然衣像是怕人偷听似的,在许无言耳边轻声问道:“你知道‘公子笺’吗?前两日我在茶肆听人提起过,很好奇那是什么东西,听他们的话好像还很重要的样子。”
“那个东西是荣王赐给太子伴读,陆大将军第三子陆非陆佐之的汉白玉牌,以嘉许他“文德以撼天理,武修可震地坤”的才能。这个陆佐之可是有“京都第一公子”之称的一个妙人,文修武略诗画乐理具是上乘,是荣王钦定的太子伴读人选,却不涉朝职,一心做一只闲云野鹤。”
季然衣眼露欣喜之色:“那这么说来他很厉害了?!”
“对呀,很厉害。”许无言像是想到了点什么,转瞬又忘记了。
“我就说他不一般。”季然衣满心欢喜。
许无言微微皱眉:“谁?”
“那个陆非陆佐之,我当时听那些人提到这个“公子笺”的时候就在想,它的主人一定是个不一般的人,果然让我猜对了。”
“你怎么突然对荣国的事感兴趣了”许无言很疑惑,自从来到砾城,然衣对于荣国的事从来没有上心过,今天为什么突然会问起这些事。
季然衣神色忧虑地问道:“无言,我知道你不喜欢荣国,也不喜欢陆将军。可我也是荣国人,我没办法做到一点都不关心,这个你可以理解吧?”
“当然,我不喜欢荣国是因为那里有太多不好的回忆,可是我不会讨厌你们的。”
“那这么说如果有一天我嫁回荣国,你也不会反对吧?”季然衣试探地问出了口。
许无言笑笑:“当然不会,只要你能觉得快乐,我自然也高兴。你怎么突然想到嫁人了,莫不是有了心仪之人?”
“嗯!”季然衣羞涩一笑。
看到季然衣一脸羞涩,许无言笑道:“能让然衣倾心于他,必然不是个凡夫俗子,不知是哪位公子?”
季然衣羞怯地绞着衣角:“无言,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可不要对别人说。是陆公子。从他那天帮我解围的时候我就倾心于他了,这是他第二次帮我了。从初见之时我就对他有一种莫名的好感,他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想这就是上天赐下的缘分。无言,你知道吗?之前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他就是我梦中那样的少侠英雄,我不想错过他。”
陆是?许无言在听到是这个人的时候心里猛然一惊,怎么会是他?可是她又一想,怎么不可能是他,这种可能性太大了。只是,自己心里的这种失落感是什么?是怕季然衣被辜负,还是别的什么呢?
“然衣,你知道的,我们与他们这些人的差距,有些人只能喜欢而已,即便陆是能带你回去,你也只能做个侧室罢了,那样你不觉得委屈吗?”
季然衣一脸坚定:“不会,如果真的能和他在一起,怎么样都不会委屈的。无言,你会帮我的吧,他是第一个让我动心的人,我不想错过他。”
许无言沉思了片刻开口道:“好,我会帮你的。”终究季然衣比自己多了那么一份潇洒。
在许无言发呆的空隙,季然衣偷偷跑了出来找陆是,她见陆是站在花架前静静盯着一株秋罗出神,于是蹑手蹑脚走到他身旁。
“这个东西是你的吧?”季然衣手上拿着个东西在陆是眼前晃了晃。
陆是回神,首先看到了季然衣得意的表情,而后注意到她手中的公子笺,他心下一惊,厉色道:“快还给我!”
季然衣把玉牌紧紧贴在胸前:“我知道这东西的来历,也知道你的身份,我可以替你保守秘密,但是你以后都不能赶我走了。”
陆是眼中显现一抹狠色:“你要我相信你?”
季然衣看到陆是的表情怛然失色,她向后退了两步,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其实我也是荣国人,即便是在这砾城长大,我也不会忘掉自己的身份,我知道你来到这肯定是在做很重要的事,你放心,我不会坏事的。”然后她怯怯地把玉牌递给陆是。
陆是半信半疑地看向她,接过了玉牌放回袖中,他盯着季然衣的眼睛问道:“除了你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季然衣慌忙摇摇头:“没有,只有我一个人!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无言,因为我知道她不喜欢陆大将军,我不会做对你不利的事的。”
陆是不解:“她不喜欢?什么意思?”
季然衣上前一步:“其中的原因我不清楚,但是我只知道无言不喜欢他,如果被她知道你是陆将军的人,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她见陆是面目狠厉之色消退,于是又走近一步扯上陆是衣袖,信誓旦旦地说道,“陆公子你放心,你对然衣有恩,我一定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陆是想要撤回袖角,却发现季然衣死死拽着,他无奈侧过身子,捻了捻那朵颓败秋罗的花瓣,漫不经心地说道:“最好如此。”
院外铜钹之声惊起檐下灰雀,它们扑棱着翅膀飞开,陆是看向灰雀行经的水池上空,却瞥见了一个清冷的背影,一点点走远,消失在转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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