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毒发
第33章毒发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的出生是一个意外。
她现在叫苏尾鸢,以前叫夜巧儿,很久之前被称为巫女。她是没有名字的,她的名字都是自己取的,算不上是名字,不过是三个没有关系的字硬凑在一起罢了。
她出生的地方叫巫族,这个混在人类中与普通人大同小异却又有着天壤之别的人类。他们有着改变世界的神秘力量,但过着与普通人无异的日子。他们行迹诡秘,许多贵族穷极一生都未寻到其半片联系。
她幸而又不幸的出生在这传说中的种族中,幸而不幸的被选中为巫女。
论起巫女,就好比泉眼。一汪池水是否清澈全在泉眼的干净与否,而巫族的昌盛全在于巫女。
巫族的巫女并非世袭,是由一群不住栖宿何处的六只五彩神鸟所选定,且这些彩鸟很傲娇,选取巫女时间不定。凡是胎儿将降时六只彩鸟齐飞便是选定了新一任巫女,也不管前任巫女是死是活。
她出生在河滩边,她的母亲是族里一未婚先孕的女子。对待未婚先孕这一事,巫族与族外之人出奇的一致:厌恶,摒弃,杀害。不问缘由。
听饲养她的老太太所说,那天是冬日里鲜有的艳阳天。她的阿妈正满身是血的躺在连赶制了三天的,精致的猪笼里。族里的大巫师正跳是祭祀舞,香案上摆着一只血淋淋的牛头以及袅袅飘烟香炷。彼时,天边忽然齐飞来闪着五彩光芒的大鸟。在一众不可置信,下巴和眼珠子要一齐掉下来的族人面前出生,而她那可怜的阿妈死在了还未来得及浸下水的猪笼里。
噢,对了。还有那个饲养她的老太太,她是巫族前一任巫女。她出生的时候那老太太也是在的,那时她看都不敢看那金灿灿的大鸟一眼,哆嗦的像筛糠般爬到她面前。又拜又喊,说自己很是崇敬于她。
她自然不相信,她抢了老太太的地位,老太太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她又不是傻子,看不出来。
这是那老太太在被她灌醉后说出来的,若在平常那老太太像是供奉香案上的神女一样供奉着她,私下也总是皮笑肉不笑的说些好听的,哪敢直言说出这些。恍然大悟后,苏尾鸢才知道那大巫师死前怜悯的目光何来,知道围着她唱歌谣的顽劣童子时旁人崇敬有鄙夷的目光是怎么回事。
可她并不认为自己可怜,至少她还活着不是,至少她有饭吃有衣穿不是?
她觉的,她是巫族至高的存在,她是与常人不同的。她是高高在上的,令人敬畏的。她一点儿都不可怜。
至少,在遇见同样高高在上的岳乾朗之前,她是这么觉的的。
至少,在遇到那么烂漫的顾倾城之前,她是怎么觉的的。
巫族被灭是因大夏前朝的皇帝,族人以死保下她说性命。她记得那时的天,是红色的。族人身下的血汇成溪流,涓涓滋养着养育她们的土地。
她并不觉得仇恨,她像以往看着族人向她朝拜一样看着他们一个个去死。表情清冷,难怪饲养她的老太太说她是天生的巫女,她果然是天生的巫女,巫女都是没有感情的。
离开了巫族,她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这里很热闹,坐了满满一屋子的人。她和一群人一起关在一个铁笼子里,任人摸来摸去,然后底下有人喊价。
她被买到一个宅子里,做为一个婢女生活,给自己取名叫夜巧儿。
看到岳乾朗的第一眼,夜巧儿便觉得她应该属于这样的男人,他穿着黄袍,站的高高的,她不得不仰视他,那样冷清的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和夜巧儿那么像。只一眼,夜巧儿便决定毫无保留的追随他。
夜巧儿不懂情,作为巫女,她是没有心的,可是当岳乾朗答应用自己一半的寿命来换取顾倾城的时候,眼里涌出来的什么呢?那种难以言说,痛的她居然流出眼泪的又是什么呢?
原来,她会动情。
重生之术逆天而行,虽以岳乾朗的寿命做抵偿,以十人首献祭,但她也会受到惩罚,未来三世都会不得好果,受十痛八苦的折磨,不得好死。
但没有关系,只要她能陪着他就好了,能陪着,也就好了……
十月廿二,是个好日子,岳乾朗在这日下诏了隆封后宫的圣旨,册封典礼上,一片其乐融融。
由碧兮服侍着顾倾城穿上为特意定制的华服。一袭紫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外罩品月缎绣玉兰飞蝶氅衣,内衬淡粉色锦缎裹胸,袖口绣着精致的金纹蝴蝶,胸前衣襟上钩出几丝蕾丝花边,裙摆一层淡薄如清雾笼泻绢纱,腰系一条金腰带。
很漂亮,只是穿在顾倾城的身上却是显得宽大。内务府兢兢业业,顾倾城又被皇上太后两头捧着,他们自然不敢有丝毫差池,将衣物做的不合身,是顾倾城瘦了。
自那日突然咳血,顾倾城便开始消瘦,却也只是瘦的厉害再无其他异常,太医诊不出其他,顾倾城也并未感到其他不适。哪怕她开始增加食量,饿了吃不饿也吃,可却还是越瘦越厉害,渐渐的,犹如病入膏肓的的病人一般,她的整个人干巴巴的憔悴。
洛白也在受封之列,升的是从五品的小仪。她早早的来到了露云居里,邀顾倾城一道去受封的大殿。
一路上洛白都将顾倾城抓的紧紧的,说是:“我再不给你抓紧点,风一吹将你吹跑了怎么办?”
顾倾城抬眼皮,虽是刚睡醒,这睡意又上来了,她最近总有些嗜睡,眼皮都有些重。
“现在担心我了?前几日也不见你来探望我?”
洛白“我”了半晌,面皮渐渐发红:“我……这不是被其他事给冲昏了头脑么……”
还是秋天,洛白脸上却春意盎然的模样。顾倾城隐隐觉着不大对劲,却又想不起来是什么不大对劲。
哝,她近日连脑子也不大灵便了。
受封的仪式繁杂又亢长,受封的人又多,领近晌午才到了顾倾城。
想是坐了太久,顾倾城站起时晃了晃,桃兮手疾眼快的扶住,推开桃兮的胳膊,她朝桃兮丢个安心的眼神,跟着领事太监走上高台。
红毯铺了一路,阶梯之上的高台,是端坐着的皇上和太后。
司乐局敲打着喜庆的谱子,秋末的太阳也没那么刺眼,顾倾城脚踩在地毯上浑身有种飘飘然的眩晕感,抬眼望着台上高座,玉珠遮面的岳乾朗,只可见一副薄唇露在外面。
视线突然有些模糊,胸前想被压了巨石,一口血猝不及防的吐了出来,她下意识的用手去捂,颤抖的摊开手,刺目的红映入眼帘。
她脚下也失了气力,顾倾城身着一袭华服,摊坐在地上。
顾倾城无助的看向高台那人,用自己都听不见的声音唤他,生命流逝的感觉那么清晰,她这是怎么了……
一阵惊呼,顾倾城被手忙脚乱的抬回露云居,来医治的太医首次享受了飞一样的感觉,他是被岳乾朗的暗卫给抬过去的,落地时还有点身在云端的感觉。
仪式仍在继续,皇帝却去了露云居,妃子们反应各异,但身为灭了顾倾城满门的范欣昌,她很满意岳乾朗对另一个女人上心。
太医哆嗦着把完脉,哆嗦着往顾倾城身上扎一针再哆嗦着□□,哆嗦着跪在地上:“陛下,娘娘这是、是中毒至深。”
在太医意料之外的,君王只是拧了下眉:“能医否?”并不见震怒的迹象。
太医暗自松了口气,皇帝好像并不是很重视此女,但他还是要继续哆嗦的,欲言又止的:“臣、臣不确定……”他还没说完。
“拖下去,斩。”
太医一下子趴在地上:“臣能医,能医。”
君王扫他一眼,冷然开口:“别废话,现在开始。”太医一哆嗦,擦擦一头的冷汗,诺诺爬起来。
谁让他有个雷厉风行的主呢。只是这位娘娘已中毒数月,毒入心脾,他尚且分不清是什么毒,这该怎么医。
只怕他这条老命要丢在这儿了,但尚且能一试。
太医将银针放在烛火上消毒,应着穴位,入皮肤下的深浅,一只一只的扎入皮肉。
顾倾城全程没反应。
屋里静如无人,除岳乾朗和太医外,一屋子的人都在跪着。
许久,蜡烛都燃了一半,顾倾城突然一抖,一口乌血吐了出来,再度陷入昏迷。
也算是初见成效。
太医吞了口唾沫,他这条老命暂时是保住了,这主子就算是暂时死不了,哪怕是半死不活的了,暂时也能吊着个命,待他回去想个方子好叫这小主的命吊着久些,好歹能吊到他寿终正寝再说。
又揩了把冷汗,太医跪在岳乾朗跟前,刚准备张口忽悠皇帝,忽听一冷清的女声传来。
“你叫他们下去吧,我有办法救她。”
太医趴在地上窥了眼,是与那前皇后长的一样的新秀,只见她从怀里掏出一只锦盒,打开锦盒里面是粒近乎透明的药丸,屋里顿时溢满芳香。
太医震惊了,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了,他直勾勾的看着那粒药丸,垂涎欲滴。
但凡在某一方面很有造诣的人,都渴望能碰见在这一方面顶尖的,传说中的,比自己更更有造诣的人物,也就是传说中的偶像。
能在宫里当值的,混的好的医师,太医们眼里偶像就是能制造出各种传闻中丹药的医师。而现在,这一打开便满屋子飘香的药丸就是传闻中九香百露祛毒丸。
以九种毒物辅以百种药草,加以特殊工艺制成,可解百毒,可令将死之人恢复如初。总之,神乎其神。
……
顾倾城悠悠转醒时,皓月当空,床前坐了个人。
连着昏迷数日,顾倾城刚睡醒还有点懵,觉着大半夜的,床前坐了个人也挺正常。
“岳乾陵?”她想翻身,却觉浑身无力,翻不动,遂乖乖躺好“你怎么来了?”
“你,你醒了?”声音竟比她的还嘶哑“渴么?饿不饿?我为你寻碗粥去?”
顾倾城始想去自己在册封典礼上晕倒一事,扯住他:“发生什么了?我怎的晕了?”
岳乾陵坐到她床畔,顾倾城这才见他竟是胡子拉碴,他竟是红了眼眶:“你被人下了毒,你不知道么?毒入肺腑,险些又送了性命。我早早的便说了,你不适合待在这里,此次又险些送了性命,你……”他顿住,别过头,竟是在檫眼泪。
顾倾城扯扯他的衣角,扯出一个笑:“你莫要担心,我这不是没事么。”
欲言又止了半响:“倾城,这里不适合你,你随我走吧,我……”
“你莫要再说了,”顾倾城的眼神暗了暗,偏过头“我们是不可能的……你走罢。”
屋里没有点灯,屋外的月光被云遮住,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许久,床边轻了轻,她想岳乾陵是站了起来,顾倾城能感觉到他目光灼灼:“倾城,我知道你是在想什么,你想探究的,等待的,我都会陪着你,”他静了片刻“我会等你回过头来看我,一直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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