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巧相逢

　　顾长靖送程瀮到了皇宫侧门，便与顾铭双双拱手要道别。

　　程瀮轻咳了一声，“顾少将军。”

　　顾长靖顿了顿，转过身来，夕阳下，少年的身影镀了一层镶金的红光，他含了疑惑的目光看过来，懵懵懂懂得像是一头新出生的小老虎。呸！什么破比喻！明明别人都是说自己的心上人像猫像狗像兔子什么的她为什么要想象顾长靖时老虎？！程瀮很是唾弃着自己，随后展开了笑脸，“明晚花灯节你会去看花灯吗？”

　　顾长靖搔了搔头，“呃，也许会吧。”他还真是没什么兴趣，他今日能答应跟顾铭出门才不是为了什么“热闹的挂花灯”，纯粹就是因着回京这么些天好不容易有个同龄人不嫌弃他愿意邀他出门游玩。

　　程瀮吸了口气，继续端着笑脸，“我也想要看花灯，那咱们约好了，那明日我去找你啊。”不给顾长靖拒绝的机会，转身蹦跳着跑远了。

　　顾铭有些傻眼，“什么情况？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这也忒小了点吧。”

　　顾长靖听不懂顾铭的咕哝，傻乎乎得摸了摸头看向顾铭，“那个……你明晚还陪我看花灯吗？”

　　大哥！你这反应不对吧？！此刻的顾小公子内心是崩溃的，“为什么一定要叫上我看花灯啊？”

　　顾长靖甚是无辜，“不是你说的明晚正日子会更热闹吗？”

　　顾铭很想抽自己嘴巴，“我……”我那是胡说的啊，我根本没想邀你看花灯啊！但是他不敢说，顾长靖说不定还会一把捏死他的。

　　“再说……”顾少将军很是不好意思看着顾铭，“我也不会哄孩子……”

　　得了，什么人约黄昏后，就说那小公主还是忒小了点吧。但是我也不会哄孩子好吧？顾铭很想讲这句话说出来，一抬头就见顾长靖盯着自己看，一双自带杀气的眸子黑漆漆的看得顾小公子又是一阵腿软。

　　绝对武力之下顾铭小公子很快服软，“好吧好吧。”反正就是个点儿大的小丫头，应该就是兴致来了闹着玩儿呢，总不能这么点儿大的小丫头片子还真能有什么男女之心吧？考虑的有点多的顾铭小公子最终还是猜错了那小公主的心思。其实这怪不了顾铭，谁叫程瀮是那样一个年纪呢。

　　所以啊，第二日兴致勃勃地跑到镇国将军府找人的程瀮发现顾铭也在。公主殿下很是不高兴了，一边拿眼睛偷剜呆子顾长靖一边继续懊悔自己这该死的年纪。

　　花灯看得并不尽兴，倒也不是因为有顾铭小公子在旁扰了公主殿下的雅兴，关键是走了没一会儿便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人。

　　灯火阑珊中，一袭贵气紫衫风流倜傥长身玉立的贵公子含笑而立，状似不经意的相遇让程瀮狠狠握了下拳。脸上端出一派天真可爱，程瀮不着痕迹地将目光从那贵公子身上快速略过，就好像真的没有注意他一样，转身面向顾长靖笑得灿烂，“咱们去那边吧！那边的灯好看！”小手一指，错开了那贵公子的方向。

　　顾长靖自然是同意的，他今晚最重要的任务不是看花灯，而是要哄好这位小公主并且看住人别给弄丢了或是出什么事儿。这是他临出门时他祖母再三嘱咐的，老人家考虑的有点多，生怕小公主出点什么事儿，金銮殿上那位就要对他们家有什么意见了。

　　街上人多，顾长靖跟在小公主身后，一步一步走得甚是谨慎，既要跟上程瀮又要注意着不叫路人挤碰到程瀮。没走几步，顾长靖便发现有个紫衣公子跟了过来，警觉心甚重的顾长靖只消对方一个眼神看过来，便回到对方是冲着自己这边来的。

　　稍一溜眼，顾长靖便于人群中看清了那紫衣公子的长相。好像有点面熟，正想着那紫衣公子到了近前，含笑招呼，“好巧，阿妹也出来看花灯啊。”

　　这声“阿妹”自然不是叫顾长靖。程瀮听在耳中觉得很是扎耳朵，狠狠皱了皱眉，再转身时脸上已是恰到好处的甜笑，“哎呀，好巧。”

　　程璟先是对着程瀮微微一笑，这才转身看向顾长靖，微一拱手，“顾少将军，麻烦你照顾我阿妹了。”

　　呸！谁是你阿妹！叫得这般亲热不嫌恶心么？程瀮死命咬着牙不让自己冲动，天知道她真的很想一把将那伪君子的假面给撕下去！可是不行，对方如今还是太子，还是备受朔帝宠爱的太子，而她，只是个深宫中仰人鼻息的孩子。

　　顾长靖这时也终于想起这人是当朝的太子殿下，怪不得觉得面熟，宫宴上，是远远见过一面的。大街上人来人往自是不便行大礼，何况这位太子殿下还是一身便服连个随从都没带着，可见是低调出行了。这点眼力见儿顾长靖还是有的，便只是拱了拱手，压低了声音道：“参见太子殿下。”

　　顾铭被人群挤得稍远，只看到顾长靖和程瀮两人与一位紫衣公子似乎相谈甚欢，好不容易挤了过去，就听那小公主噘着嘴说了声：“不好看，人太多，好危险，我还是回宫算了！”

　　顾铭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刚刚这小公主还兴致勃勃的样子，这一下又是怎么回事儿？果然是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么？

　　程璟本是想籍口巧遇邀着顾长靖就近找家茶楼坐一坐的，被程瀮抢先打了差，太子殿下也不恼，顺手抚了小姑娘脑袋一下，“还说呢，这般拥挤的时节娘出宫干什么？就不怕被坏人拐了去吗？还好有顾少将军跟着，不然那可真是危险得很了。”一副温柔好哥哥的模样挑不出半点的错。

　　程瀮挤出一个笑，“说的是呢，我这不就要回去了么。”小手一伸，拉住了顾长靖的袖子，“顾少将军，你送我回宫啊，人这般多，我害怕。”

　　程璟辛辛苦苦安排的巧遇就这般被程瀮给破坏了，看着顾长靖拱手与自己告别，被程瀮拉着渐渐走远，太子殿下眉头轻锁，转身走近了最近的茶楼。

　　二楼包厢，不多时，进来一名黑衣男子，对着程璟单膝一跪，“太子殿下，属下已经派人跟着五公主殿下了，只是有顾长靖在，属下们不敢跟得过近。”

　　程璟挥手叫起，淡淡“嗯”了一声，也不多言，便叫黑衣人退了下去。

　　他倒不是对程瀮多心了叫人跟踪，只不过是发现程瀮与顾长靖走得近，想要借着程瀮结交顾长靖罢了。程瀮今日这一出儿有些出乎程璟的意料，原本想着小姑娘好不容易出宫一趟，民间的花灯节这般热闹定是会吸引了小姑娘的注意力，到时他再怂恿一二，小姑娘兴奋之下会多逛一会儿再回宫，他便借机与顾长靖多接触便是，最好是在培养出个惺惺相惜之情，谁知那小丫头却撅着嘴巴嫌人多拥挤要回宫了。不过无妨，顾长靖要再待几日才会回边疆，这几日他便再找机会便是。

　　程瀮慢悠悠走在前面，顾长靖跟在她身旁，顾铭和溪蕊被程瀮远远打发到身后十来步的距离。反正她是小孩子，任性就任性了，程瀮很没有心理负担地这样想着，对着顾铭看过来的哀怨眼神视而不见。

　　“很快便要走了么？”

　　小姑娘的嗓音奶声奶气的，顾长靖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跟自己说话呢。点了点头，又想了想道：“最多待到二十吧，我祖母后日生辰，给她老人家过完生辰再走。”

　　程瀮皱了眉，低着头顾长靖看不见，心里一边转着心思一边说话，不看表情丝毫听不出这小姑娘在思索着什么，她说：“嗯，是吗？原来是顾老夫人生辰，那我也是要去给老夫人做寿的。”

　　程瀮在想着，那程璟今日出现太过巧合，似乎是专门为了与顾长靖碰上而来。她知道程璟一直想要笼络住顾长靖，顾老将军年事已高，顾长靖少年英雄，边关五年很是树立了不少的威望。顾老将军也不知还能撑几年，将门虎子，这今后顾老将军的兵权自是顾长靖最有机会和能力承袭到的。依着太子的个性，只是要在顾长靖未完全长成前叫他对自己死心塌地的诚服的。前世程瀮并不知太子是如何笼络的顾长靖，她回宫时顾长靖便早已经站着太子这边了，今世，她定是要叫顾长靖离着太子远远的。

　　顾长靖并不知道程瀮在想些什么，听得程瀮说要去与祖母做寿，忙道：“不必……”

　　程瀮打断他的话，不高兴地噘着嘴，“你是嫌我烦吗？”

　　“不是不是……”顾长靖急忙摇头否认，“我是说不必如此麻烦啦。”

　　“才不麻烦呢！”程瀮很是兴奋，“我回宫问了姑姑啦，姑姑说我如果嫁给你那你的祖母就是我的祖母啦，给祖母做寿本就是分内之事么！”鬼话！她才没那么厚脸皮到处去问别人嫁人是怎么回事儿呢！何况，她还用问吗？！

　　顾长靖被程瀮说得红了脸，搔着头喃喃道：“你……你还记着呢……”难道不是小孩子闹着玩儿的吗？这小公主莫不是还当真啦？

　　程瀮逗弄完了顾长靖，心情很是不错，眼看着宫门在前，挥挥手道：“我到了，你回去吧。”回头招呼一声，溪蕊小宫女颠儿颠儿跑过来跟着自己主子进了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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