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纵使留心须有意
顾轻跟随风吟晅离开,太守黄泰极也随即撤走了自己的人马,原本水泄不通的漕运码头,一时间只剩下顾岘,纳兰再二人。
纳兰再望了一眼顾轻离开的方向,心里松了口气,冷清涵曾与他说,顾轻之事,晋王可托,见他今日来救顾轻这气势,倒是挺爷们儿。
转身瞥见顾岘眼中竟有一抹复杂的失落之色,他一顿,心想这小子不会是对顾轻有什么想法吧?
可转念又想到自己,虽与清涵无血缘关系,却也是一种授人以柄的关系,这又有什么理解不了别人的。
他打趣道:“六公子心中可是不好受了?”
顾岘一愣,转头白了纳兰再一眼。
“切。”
纳兰再戏谑的瞟了顾岘一眼,长叹一声,转身离开,可刚走两步就停下了。
他回头道:“你真不走?”
顾岘闻言,伸了个懒腰来掩饰尴尬的神情,俊郎的眉眼加上一身月白色云锦长袍,为他添了几分恰到好处的慵懒。
他理了理衣襟,随意说道:“我四哥太蠢了,没人看着怕被人欺负,你先回去吧。”
纳兰再不由挑眉,他想起了自己被顾轻使用下三滥手段弄晕,五花大绑连夜送到洛宁,还被她喷醒之事,虽事出有因,但还是觉得顾轻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会被欺负的人。
“呵呵,这情况还需你操心?”纳兰再指着顾轻离开的方向。
顾岘难得正紧的给纳兰再行了一礼,郑重说道:“纳兰公子还是先回去吧,洛宁需你操心的事,比我多。”
想起冷清涵的病,纳兰再抿了抿唇,他不知顾岘是否知道他与冷清涵的关系,一想到冷清涵的病体,他握住佩剑的手又紧了紧,对顾岘抱拳,道:“洛宁见。”
顾岘:“一路顺风。”
纳兰再不再多言,转身疾走两步,纵身跃起,脚尖轻点码头围栏上的木桩,飞上了来时那搜货船。
楚才与晚晴早已上船,见纳兰再一人回来却并不觉得惊讶,只是点头致意,便各自去忙自己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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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吟晅策马,载着顾轻先行离开,奇影军的队伍由副将聂重楼率领,太守的人撤走后,他们便朝着晋王离开的方向前进,回营地驻扎。
隆州地处江东中上游,山水清绝。其中最出名的,便是此地的玉枕山。
破云马载着二人,走到玉枕山下的一处林子里。
风吟晅下马,一把将顾轻扯到怀里,将她抱了下来。
顾轻虽有些腐,可骨子里对男女之事还是传统的,风吟晅跟往常一样,一言不合就撩他。
说来奇怪,从风吟晅出现到此时,他竟一次也没想起左易。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对左易的感情仅限于好感,连喜欢都谈不上?
可是,如果此时接受风吟晅,这让风吟晅怎么看他呢?移情别恋?博爱?若是真要在一起,他要的是尊重,重视,而不是被人轻贱。
气氛颇为尴尬,顾轻从风吟晅怀里挣扎着出来,理了理发带,干咳了两声。
顾轻在两米开外处,指着方才他二人骑的马儿道:“你这破云马出自白鹿庄吧?”
风吟晅身上的银甲在树荫缝隙中异常耀眼。
“嗯。”他并无多言。
“匡雪不是说破云马性子极烈,不易认主吗?我方才坐上去怎没见它发飙?”
“匡家小姐说的没错,只是,听雁也认了你。”
顾轻一听风吟晅这么说,心中倒也去了几分惧意,便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摸摸听雁的鬃毛。
“听雁。你的名字真雅致,这身衣服也很靓。”
听雁打了个响鼻,抖了抖全身赤红的皮毛,像是听懂了顾轻的话,在回应他一般。
顾轻咯咯的笑了起来。
“对了,你怎知我今日会被黄泰极为难?”顾轻话音刚落,自己却怔住了,难道他不该问为何今日他会带兵出现在隆州码头吗?
此话说的,仿佛风吟晅来救他,成了理所应当的事。
风吟晅细长的眸子里瞬间划开一池春水,泛起微微涟漪,嘴角不易察觉的勾了勾。
他道:“你的事,我都知道。”
一言不合就搞暧昧,顾轻听了却细思极恐,想到平日里女儿家的私事,不禁瞪着风吟晅,怒道:“你派人监视我?”
“是派人保护你。”风吟晅一脸云淡风轻,眼中没有一丝苟且,看来他派去保护他的人是有底线的,不然依此人的脾性,他怎会容忍那种事发生。
“……”想通了,顾轻便无言以对。
风吟晅从马上取下一个酒囊,拧开了盖子,递给顾轻。
顾轻犹豫接过酒囊,他心中早已想过好多种可能。
比如,这荒郊野岭,他们孤男寡女,风吟晅逼她喝酒,然后趁他喝醉了强迫他与之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
“水。行军打仗,喝酒是要受军法处置的。”
顾轻羞愧难当,二话不说,便仰头大灌一口,他有些懊恼,为何每次都会把眼前这个风度翩翩,英明神武的晋王,意淫成一个猥琐的痴汉。
“好水!你也来点!”顾轻尴尬之余,将水囊递给风吟晅,有尬聊之意。
风吟晅好笑的看了顾轻一眼,又盯着水囊,喃喃道:“你还防着我,应是我还不够好。”
“什么?”顾轻没听清,便又问道。
风吟晅只是摇摇头,并未说话。
顾轻一直觉得,高冷的人,不是情商低,就是在装逼,可风吟晅给他的感觉,竟不在这二者之中,他应该是,孤独惯了,又或许,他与别人之间并不是这样相处的。
半个时辰后,聂重楼率奇影军前来汇合。
“王爷,这位可是昔日在连城帮我们军队改善伙食的顾公子?”
顾轻对聂将军的话完全摸不着头脑,什么改善伙食?
风吟晅看向一边,并未接话。
了解他的人早就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了。
聂重楼哈哈一笑,中气十足,浑厚的嗓音中夹杂着干涩,他道“顾公子有礼,在下是王爷的副将,聂重楼。”
顾轻赶忙回了一礼,谦虚道:“聂将军久仰久仰,在下顾轻,区区商贾,实乃受之不起啊。”
聂重楼余光瞟了一眼旁边的风吟晅,朗声道:“受得起,受得起,我奇风营五百骑兵受奇影军八万将士之托,特来感谢顾公子的加肉之恩。”
顾轻听得一头雾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他望向风吟晅,风吟晅尴尬的看了他一眼,便对聂重楼皱眉道:“怎么回事?”
“哦,是这样,凤先生回信说,王爷传手令回靳州大营之时,凤先生正与几位军师商讨西临各城的布防事宜,凤先生……他将手令当众念了出来……那几位军师听说您是去救顾公子了,顿时热血沸腾,出了营帐一路对此事高谈阔论,三军皆知,便求凤先生修书于属下,救出公子后,定要来感谢顾公子的加肉之恩……”
凤先生,桃花男?
顾轻终于忍不住,打断了聂重楼。
“等等,聂将军,这个加肉……是什么梗?”
“顾公子竟然不知?”聂重楼吃惊,本就大的双眼,此时更是如铜铃一般,让人看了不禁心生怯意,他随即爽朗一笑,道:“那顾公子可曾记得,抓捕原连城守将李吉谷那几日?公子并未吃我军中伙食,而是让身边的丫头去客栈的厨房做的,王爷回来得知此事,便决定提高我军伙食质量,呵呵…此事在下还是听凤先生说的。”
顾轻没想到桃花男竟是个大嘴巴,这些事儿有什么好说的,看他一身骚里骚气的样子,居然还是个八卦死娘炮。
身旁的风吟晅却沉默了一阵。
“好了,你先下去,我有话要与顾公子说。”风吟晅突然开口,让聂重楼离开。
聂重楼得令,对二人拱拱手,便笑着离开。
顾轻今日码头被困,风吟晅到此时还在担忧,他的暗中保护是一回事,顾轻自己的警惕也绝不可放松,所以还是决定跟他说得明白些。
“轻儿,行宫修建之事看似美差,对你来说却是凶险万分,今日黄泰极为难你绝不是偶然,他是淑妃的亲侄子,二哥的表弟。目前的工部尚书是二哥的人,在他眼里,你断了他一条财路,想必之后的刺杀还会有,你可要多加小心。”
黄泰极是淑妃的亲侄子,可他以前是府州的地头蛇,突然间便空降成了一方太守,顾轻寻思,这个荣宠想必是淑妃求来的,看来淑妃在皇帝面前还是挺得宠的。
顾轻:“二皇子?你们俩谁厉害点?”完全忽略了风吟晅说话的重点。
风吟晅:“……”
顾轻:“那你爹……我是说皇上,为什么要让我来建行宫呢?”
风吟晅挑眉:“你当真不知?”
顾轻一脸懵逼,冷清涵好像是知道点什么,但还没来得及问,他就病了。
“做了我的王妃,你就知道了。”不待顾轻反应过来,风吟晅又从腰间取出一枚玉佩,放到顾轻掌心,郑重道:“这个,你收好。”
接过玉佩,触手冰凉,玉质通透,一看便知绝非凡品。玉牌上寥寥几笔雕刻出了苍鹰图腾,苍鹰之下有两行小字:风乱千红谁吟过,一盏孤月云中晅。
————南蜀晋王风吟晅。
“……逼格好高。”顾轻叹道,这玉佩虽不知是什么来头,但一看就知道是个很厉害的东西。风吟晅不能随时保护他,给一枚令牌防身也好。
他将玉佩收好,笑道:“那好吧。等性命无忧了,我再还你。”
“定情信物,不用还。”这话从风吟晅口中冒出来,有些突兀,他貌似也有点不好意思。
这次顾轻听清楚了,看到风吟晅一脸高冷的尴尬,他觉得好笑。
“噗…”顾轻笑喷,他正经道:“……那我是不是也得礼尚往来?”
风吟晅眉眼一扬,淡然道:“理应如此。”
顾轻想了想,自连城回来,风吟晅几次出手相救,甚至不顾性命,他心中其实早就被感动了,只是碍于不知如何化解两人相处的尴尬,顾轻抿唇,他将怀里那串自己的绿檀手串掏了出来。
“这手串,是我亲手做的,一共两条,兄长一条,我一条。兄长予我亲情,是这世上我最牵挂之人,这条给你,从此牵挂的,便多你一人。”
二人站在树荫下,微风将晃动着地上的暗影,也掀起了顾轻的衣角。
风吟晅看得出神,他抬手帮顾轻拭去飞在嘴角的鬓发,接过他递过来的那串绿檀珠子。
“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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