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四。红叶寄香茗
走进红叶茶舍,掌柜姑娘立马迎了出来,美艳却不妖艳的掌柜姑娘叫南鸢,来自洛宁县,她亲自将她引到一间雅致幽静的茶室。
梅心裹雪,这间茶室的名字,也是茶舍老板自己的净地。
文成县的这间茶舍,地处两州边境,应该是宴州除了洛宁县之外,生意最好的茶舍,顾轻也是第一次来这里。
果然,与其他地方的红叶茶舍一样,不出意外的古色古香。
以往的茶室,都是二人盘坐,小几对饮,自顾轻来了之后,整个南蜀国的红叶茶舍,雅间几乎都设成了长桌六椅。
檀木散发的幽香清新淡雅,提神醒目。
博古架上满是各种精致的茶叶罐子,罐子上并没有标注茶叶的名字,因为它的主人,喜欢按茶叶的发酵程度来摆放顺序与位置。
紫檀的门窗,奢侈而低调,□□的白墙上,都是画师临摹名家的水墨画,颇有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的味道。
撩起赤色珠串门帘,走进里间,她在品茗桌后坐了下来。
南鸢将窗户打开,又在桌子旁边的小炉里添了些银碳。
“顾少爷,公子的茶叶都在此处,所有放置的顺序与其他地方都一样,想必您都知道,炉火也生起来了,您等的客人若是来了,南鸢也会亲自引来,可还有别的吩咐?”南鸢脸有些红,语气却淡淡的,像极了她的主人。
“有劳鸢儿姑娘了,先去歇着吧,不用伺候了。”顾轻淡笑,轻轻抬手,让南鸢下去了。
环顾四周,顾轻只觉熟悉感爆棚。
她起身,走到一旁的紫檀书架,随手拿出一本游记翻看,觉得甚是有趣,将书扔到品茗桌上,又走到书架对面的博古架前,端起一盏通透的青花瓷盖碗,与一罐子茶叶,回到座位上。
小炉里的银碳烧的正旺,随着些许火星子啪啪作响,炉上有一把精致的铁壶。
看了会儿书,顾轻转头,瞧了瞧壶里的水正开,稳稳的拿起铁壶将那盏盖碗里注满了刚烧开的水,然后放下铁壶,合上盖碗的盖子温杯,又从水盂里取出两个青花瓷的品茗杯,一起温了下,将罐子里的茶叶用茶匙取出,放在竹制的茶荷中。
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熟练至极。
此茶是去年十月她替红叶茶舍亲自去南山收的秋茶铁观音。
她还记得,第一批出来的新茶送了些给空识寺的住持了业大师。
南山遍布茶树,寺庙在山顶,了业自小在寺里长大,说起茶叶时,可谓如数家珍。
她记得,了业说,春水秋香,春茶固然好,经过整个冬天的休养生息,储存养分,所以春茶营养成分较高。
秋茶主香,分浓香和清香。
了业大师上了年纪,喜欢浓香的茶,而她却钟情于清香,口味清淡,所以她要的茶叶几乎没有焙火,都是原汁原味。
待第一泡茶洗净倒去,顾轻便开始正式泡茶。
其实,古代没有农药,洗茶的意义也不大,但顾轻还是保留了在现代的习惯,喝前洗一洗。
公道杯里的茶汤,汤清色明,她揭起盖碗盖子,闻了闻盖子内侧,幽幽的兰花香气扑鼻而来。
将自己的品茗杯倒了个七分满,端起品茗杯,再闻幽香,小啜一口,唇齿生香,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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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会儿书,寒风过窗,顾轻不由打了个冷噤,放下手里那本游记,踱步过去关窗。
走到窗边,眼前豁然开朗。
文成的杏花虽不如洛宁的十里桃花有名,但在当地也别有一番风味。
清风乍起,花雨纷飞。
明明很美的景致,顾轻却有些惆怅。
不禁想起了前世看的清宫剧,女主对男主说:“那年杏花微雨,你说你是果郡王,或许,从一开始便是错的。”
“笃,笃笃……”门外传来敲门声。
顾轻摇了摇头,整理了思绪,背着门应了一声。
来人撩开门帘站在门口,刚关上窗户的顾轻,也正转身,二人刚好对视,顾轻当时就懵了。
“左易?”顾轻先开口,微红的脸上划过一丝尴尬,此人不就是早上看他笑话的白衣男子吗?
白衣男子一脸如常,但顾轻却在他眼里捕捉到一丝笑意。
二人心照不宣,并未再提早上之事。
白衣男子微微颔首,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到品茗桌前,优雅的坐下。
她回过神来,走到品茗桌后坐着,看着眼前这个优雅的男人,拿起顾轻之前温洗过后倒扣在茶盘上的品茗杯,自斟自饮。
良久……
“秋茶。”左易终于开口。
左易见顾轻并未搭话,一直盯着他的手看。
顾轻发现了左易微微皱了下眉,轻咳两声,道:“茶也喝了,干点正事吧。在下路青,不知阁下约我何事?”
左易定定的看着眼前单薄的人儿,许久,才收回那让人琢磨不透的目光。
“生意倒是有一桩,就是不知顾公子敢不敢做。”左易为桌上两只杯子都倒了茶,便又自饮起来。
听完左易的话,顾轻心神一凛,心里又多了几分戒备,此人竟知道她的身份。
顾轻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伸手将左易倒好的茶端起来,一饮而尽。
顾轻眉眼一挑,右手手肘撑在鸡翅木的品茗桌上,身体往前倾去,与对面的人近在咫尺,似笑非笑的看着左易,道:“顾轻做生意从来都论想不想做,而非敢不敢做。”
左易看着眼前突然凑近的脸,心跳霎时漏了一拍,表面上却波澜不惊。
此时,除了二人的呼吸声,周围没有一点声息,小炉里的银碳爆裂声越发觉得刺耳。
“顾公子,那,建筑生意,想不想做。”左易不露声色的往后挪了挪,嘴角微扬,眼中又是看向顾轻时独特的戏谑之色。
“所建何物?”顾轻坐回,靠着椅背,转动着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
“行宫。”左易把玩着养壶笔,比划了几下,像是在写字。
顾轻动作一顿,眉眼轻挑,道:“行宫?所建何处?”
“宴州。”左易面色如常,心里却有几分欣赏,若是常人,第一个问题,恐怕都会问,为何选他来做这件事。
顾轻眼皮一跳,见左易不像开玩笑但又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不知为何,偏偏他此时心里就憋了一股气。
“可有上面的批文?买建材拨公款,占地面积的规划,统规统建的文案,所涉及地方官员听候调遣或不得干涉为难的手谕,拆迁百姓安置的地点,以及遇到钉子户时解决的办法,不知这些左先生可都备齐了?”所有行业里,她最不想涉及的就是房地产,因为需要和当官的打交道,他不想顾家知道她在经商。
左易挑眉,心里好像什么东西在释然,顾轻生意从未涉及修建工程,但此时修建所需要的东西,他却清楚的一件不落的说出来,不禁深看了他一眼。
“顾公子放心,此事若谈成,你需要的东西,在下自会备齐,且,事成之后,封皇商。”左易眼睛看着茶室的布置,余光却是不自觉的关注着顾轻。
眼前男子的气质与态度,让顾轻觉得这事并不是玩笑,修行宫,如此大的工程,难道不该朝廷派人来安排负责吗?那眼前这个男子是什么身份?
顾轻把玩着手上的青花瓷品茗杯,却目不转睛的看着左易。
“这件事,我要问一个人,明日此时此地,给你答复。”顾轻稍作思量,认真的神情,郑重的语气,让左易无法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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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易刚走,她便叫来了南鸢。
南鸢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顾轻觉得好笑。
还未与南鸢说上话,叩门声却响起。
“公子,您的信。”门外响起晚晴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
“进来。”看了一眼南鸢,顾轻起身,让南鸢泡茶。
接过晚晴递来的飞鸽传信,尚未打开,便已闻到淡淡的墨香,理开纸卷,娟秀的小字映入眼帘
:
醉里忘天涯,
闲行一路花。
西山别样好,
落日有余暇。
顾轻大喜,差点笑出了声。
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正需要他,他此刻便来了消息,诗中略有宠溺的责备之意,在说顾轻回去不找他,出来玩也不带他。
当即便回了云上四季。
顾轻正开房门,对面的门也开了,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左易,而左易也看到了他。
顾轻绕过回廊,走到左易房门前。
“正好,左先生,帮我接个人吧,估计你的人速度要快点。”顾轻眉开眼笑,理所应当的跟左易提着要求。
左易淡笑,看顾轻的神情,便知道他说的,应该是他要问的那个人。
“何人?”
“洛宁,冷清涵。”
顾轻从左易的眼睛里看到了默许,便立即将手上的碧玉扳指递给他。
“这是信物,他看见这个,便会跟你的人走。他身体不好,麻烦先生派人去接的时候最好安排一辆舒适的马车,慢一点也没关系,他身体要紧。早去早回,谢谢啦。”顾轻说完,不待左易开口,他便转身往回走,进了自己房间,关上了房门,留左易一个人在门口凌乱。
左易转身进了房间,仔细看了下手里的玉扳指。
玉的质地是上等的无瑕翠玉,外观平淡无奇,但内侧却大有文章。
内侧两头都雕刻着一些奇怪的花纹,这个花纹,貌似与这座客栈牌匾上的花纹相似,中间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像是文字,左易却不认得。
那些符号中间,还镶嵌着一颗平滑的叶形石头。
要说别的石头也就罢了,可这块儿石头,机缘巧合,他手里也有一块儿,这分明是万金难求的玉顶青金石,整个南蜀国手里有这石头的人也屈指可数。
稍作犹豫,左易大手一挥,面前便出现两个劲装男子。
“长楼,你去洛宁县,接一个人……驾我的马车,切勿伤了他。”将顾轻给的玉扳指递给长楼,左易若有所思。
“长亭,你去查查此人,在长楼之前赶回来即可。”
眼前两个黑衣男子感觉有些诧异,自家主子怎么了。
左易晃神之间,二人已消失不见。
“长台,你去查查,九霄之上所有国家,有没有果郡王这个人。”左易头也不回,对着桌上的空杯子说道,看不清表情,也听不出情绪,只见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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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轻手里拽着那张纸条,右手淡淡几笔,写完便仔细卷起来,稍息,一只信鸽从顾轻房间飞出,拍拍翅膀,往南而去。
在书桌前坐了良久,又拿起最细的那支狼毫,缓缓落笔:
天上锦云裁
云下花已开
欲近春风去
杏花微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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