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番外2:东皇的剧场
宴兮收了五十弦做徒弟后很长时间,五十弦都不太爱搭理他,除了他教习术法时,会认真看着他以外,其他时候见着他虽不至于绕道走,但态度相当淡漠。
为了打破这种尴尬的局面,某个风和日丽闲来无事的日子里,宴兮便带着五十弦去了一趟凡世凑七夕盛会的热闹。
五十弦兴致缺缺的跟在他身后被人群挤得东倒西歪,宴兮要搀她,被她淡淡避开,动作虽不强硬但很坚持,宴兮悻悻地收回了手。
说是凑热闹,可看瞧五十弦的模样,是一点兴致都没有,一直垂着脑袋看着地面,仿佛地上有银子给她捡似得。直到路过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她停下脚步,要了一串糖葫芦,小贩道:“两文钱。”她这才窘迫的发现自己没有带银两,正待把糖葫芦还回去,身后有人递了两个铜钱过来。“还要买别的么?”宴兮问。
她摇摇头,又兀自往前走去,糖葫芦很甜,大抵糖稀放多了,简直甜得发腻。五十弦其实并不怎么喜欢吃太甜的东西,但她格外喜欢糖葫芦。
街道两旁热闹非凡,声声都是小贩的热情吆喝,有个卖胭脂水粉的大娘见她路过,拽着她的袖子让她看看,可有什么感兴趣的。她一向不爱在脸上涂这些东西,淡淡地说不需要,可大娘却不肯撒手,许是她看起来特别像个有钱人。她觉得好笑,也就真的笑起来,微扬的唇角如冰雪初融,美得惊心动魄,大娘一时看愣了,手上力道跟着一松。
她抽回袖子,微微点头,折身告辞。
跟在她身后的宴兮心想,这一趟也不是白来,心情愉悦的在大娘摊子上挑了几盒最贵的胭脂水粉,付了钱。大娘连连称谢,直赞他们郎才女貌,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宴兮想说他们不是那种关系,话未出口又觉得没有必要,反正都是不相干的人。
他这么一耽搁,前头五十弦却被人纠缠住了。
事情是这样的,五十弦离开水粉摊没走几步,就看到前面一群人扎堆凑在一起,人群的中心是个倚墙而立的翩翩佳公子,青衣墨发,神情冷傲的发着呆,旁边的墙壁上用石头刻了四个大字:卖身葬父。
一群姑娘家围在四周一边欣赏男色,一边议论纷纷,讨论这人是谁家的落难公子,要不要买回去偷偷养着当男宠。
五十弦饶有趣味的看了会儿,见并没有姑娘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出这个手,索然无味的决定继续路过,这时却见一个打扮张扬而奢华的男人带了几个家院走了过去,随手往地上扔了几个铜板,于周遭道:“这个人,本公子买下来了,来人,把他带回去。”
家院听命上去牵人。
被牵的人倒是一动不动的,稳如泰山,家院怒了,骂骂咧咧的,手上动作也粗暴了些,男人凛然抬眸,依旧是那副懒散的模样,却多了几分倨傲与……杀气。
确然是杀气,五十弦相信自己不会错辨。
这可有趣了,五十弦又咬了一颗糖球,细细嚼着,慢慢看戏。
谁知横里一双小孩儿打打闹闹的冲过来,撞到了她,五十弦一个没站稳,向前扑了两三步,手里的糖葫芦结结实实的糊上富贵公子的衣衫。
富贵公子正要开口大骂,瞧见五十弦面貌,脸上厉色顿时一消,换上副谦谦君子的神态:“姑娘没摔着吧?”伸手就要去摸五十细白的双手。
五十弦向后退了一步,面色淡淡地:“没事。”转身欲走,富贵公子却伸臂拦住她,纠缠不休,又是敢问芳名,又是家住何方的,五十弦渐渐不耐烦,脸色冷下来。
“小五!”宴兮连忙赶上来,将她往身边一带,“怎么了?”
五十弦瞟了青衣男子一眼,伸手向宴兮:“你身上银子都给我。”
宴兮一脸讶然,但还是把身上揣着的银票一并都塞到她手里,五十弦将大把银两往富贵公子怀里一塞:“这人我买下了。”上前几步拉着青衣男子的手走了,男子挺老实的,也没挣扎。宴兮在后面瞧得一愣一愣的,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富贵公子还在不依不挠,宴兮也懒得应付,手一点,下了个定身咒,施施然闪人。
逛得饿了,三个人进了一间酒楼,等店小二上菜的空当,五十弦一直在追问青衣男子叫什么名。
宴兮觉得她对这个男人有着谜之执着,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但小五能有感兴趣的东西,他很欣慰。
他凉飕飕的扫了她一眼:“楚东皇。”
五十弦笑:“东皇,我买了你,你就是我的人了,你得记住我的名字,我叫五十弦。”这话怎么听着跟强抢良家妇女的恶霸似得。
楚东皇波澜不惊的自斟了一杯茶:“我可不记得我卖过身。”
五十弦不依了:“你不是在卖身葬父吗?”
楚东皇面无表情地抿了口茶:“卖身的不是我,我只是凑巧站在那里看风景而已。”
五十弦长长“噫”了声,颇有些不甘心的道:“那我的银子岂不是白花了……”
宴兮不得不提醒她:“那是我的银子。”
五十弦白了他一眼,推过去一盏杯子,没好气地道:“师父请喝茶。”
店小二上了菜,五十弦吃得半饱时,犹自不甘心:“不能这么算,要不是我从那有钱少爷手里买了你,人肯定已经把你捆走了,所以这么算来,你还是归我的。”
宴兮一口茶差点喷她一脸,他怎么不知道她徒弟这么厚脸皮的?
楚东皇挺镇定的,对她挑了挑眉,很有兴致的模样:“归你又如何?”
五十弦咧开一个灿烂笑容:“日后别人欺负你,我会帮你揍他。”
楚东皇眸色微动:“只是这样?”
五十弦认真想了想,试探着反问:“唔,若是别人欺负我,你怎么办?”
楚东皇淡然道:“也欺负你。”
五十弦:“……”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五十弦频频往凡世跑,宴兮知道她是去找楚东皇玩儿了,也不阻拦。
在那段时间里,五十弦越来越开朗,笑容越来越多,渐渐地,有些以前在昆仑、青庭还活着时的模样。
宴兮颇感欣慰,欣慰的同时,也略感寂寥,有一种自己喜爱的事物被人抢走了的寂寥。
五十弦拉着楚东皇去了很多地方,硝烟弥漫的战场、漫天黄沙的荒漠、岩浆滚滚的火山、银装素裹的雪境。她玩得很疯,人都瘦了一圈,楚东皇很有义气的一直陪着她。遇到山匪抢劫、流氓调戏、天灾人祸,皆是他挡在前头。
当初是她大言不惭的说:“日后别人欺负你,我会帮你揍他。”可事实上,却是他一直护着她。
他并不知道她会武的,且不是一般得会。但他没问,她也不说,安静地躲在他身后吃软饭,这种感觉很新鲜,她沉浸其中。
一日,五十弦因得罪了一群江湖人士,遭人追杀,那些人是蜀中擅使毒的名门世家,当一枚暗器瞄准她的咽喉精准的射来的时候,她已经作势抬手去接,因为楚东皇应付一群人看起来已有些自顾不暇,这个人的武功真的说不上多好,她正叹息,眼前身影忽地一闪,这个自顾不暇的男人用最愚蠢的方式保护了她。
那枚淬毒的暗器射中了他的蝴蝶骨。
“喂,你……”她皱眉,正要表达自己的不满,颀长的身躯已轰然倒下,她接住他,这个毒可真猛。
她轻松将敌人解决,召唤出白虎驮着他去了医馆。
等她找到城中的医馆,已是深夜,大夫已然睡下了,她毫不客气地一脚踹开屋门,将睡梦中的大夫扯了起来。
楚东皇躺了三天半,苏醒的时候,五十弦正捧着一碗温热的雪梨银耳汤润喉,见他睁开眼睛,扬了扬手中的青花瓷碗,笑吟吟地问道:“要吃吗?”衣裙整洁又干净,面色红润有光泽。
楚东皇冷哼:“……看来这几天你过得很好。”
五十弦陶醉道:“呀……你不知道这里大夫的厨艺多好,雪梨银耳汤煮得堪称人间美味,感觉我还可以再吃三大碗,吃三个月三年三十年都不会腻……”
楚东皇已经坐起身,闻言淡淡回了句:“撑死你。”
“呵。”
五十弦搀着他下床:“大夫说今儿有个庙会,就在后街,我们去逛逛。”
楚东皇这才想起一个问题:“你怎么赖在了大夫家。”
她露齿一笑:“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楚东皇默然了。
洗漱完,简单吃了碗雪梨银耳汤,跟着五十弦去逛庙会。
路上,她东看看西瞅瞅,最后买了两串糖葫芦,递给东皇一串,貌似不经意地提起:“你不是说也欺负我么?”
楚东皇愣了一瞬,才想起之前她问他:“若是别人欺负我,你怎么办?”当时他回:“也欺负你。”
路边有个卖各式图腾动物面具的,楚东皇随手挑了两具,各自戴上:“唔,看着别人欺负你,就心软了。”
“呵。”狐狸面具下逸出一声轻笑。
她站在他面前,倒着走,面具掩去了各自的表情,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眸子,似戏谑,似试探:“其实,我会武的。”她道。
“我知道。”
脚步蓦然一滞,她重复他的话:“你知道?”
他点头。
“那你……”
有车马经过,他伸手拉住她,往怀里一带,长臂揽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肢,低沉悦耳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不忍脏了你的手。”|
她说:“哈哈哈。”她很尴尬,按照青庭的说法,她这是被表白的节奏,但是被表白后,应该做,青庭并没有教她,是以惊讶过度的五十弦逃了。
她在招摇山纠结了小半个月后,做足了心理建设,决定去跟楚东皇谈谈接下来的具体发展步骤。可她忘了一件重要的事,天上一天,人间一年……
等她再次来到那处人世,楚东皇已经投胎转世去了……
五十弦大受打击,颓了三个月。
宴兮觉得她这徒弟人格从此变得有点扭曲。
题外话:很久很久以后,其实也不算太久,五十弦问东皇:“为什么你每次都叫楚东皇。”
东皇说:“懒得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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