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姬五十弦 三
战姬五十弦乃幽冥司三途河边的一株摩诃曼殊沙华所化,幽冥煞气极重,洪荒以来修成仙的统共不过一株,这株花孕育出了两个女仙,便是五十弦与其双生妹妹折疏。
两人本是同根生,却因着一层诅咒,活到两万岁,也不曾打过照面。
千年花开,千年花落,花开叶落,叶落花开,花叶永不相见,生生相错。
这个诅咒在人间界流传甚广,成为诸多诗人吟唱的题材,给曼珠沙华添了份朦胧的哀愁。
鲜少有人知道的是,摩诃曼殊沙华原是天界四华之一,独独开在大罗天上,以元始大道的灵气为食,花朵妖娆如落霞,瑰丽异常,是极罕见的花。元始大道羽化后,第三十六重天无主,摩诃曼殊沙华日渐衰微,最后甘愿投入幽冥司,魔君怜悯她,让她住在三途河边奈何桥,担引魂之职。
三途河是生界与死界的分界线,水流会根据死者生前的行为,而分成缓慢、普通和急速三种,故被称为“三途”。渡过“三途河”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搭上河口的渡船,摇橹的船夫正是曼殊沙华幻化的女妖。
此妖名为五十弦。
当一叶扁舟渡往彼岸时,赤红的花朵将铺满漫长的黄泉路,如火、如血、如荼,是给亡者最后的抚慰。花香幽幽,抽出死者今生的记忆,细小的火车如星子般,在花海中飘荡。美丽的船夫赤足立于船头,裸出的脚腕上系着一只金色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
伴着淘淘浆声与清脆叮铃,女子缓声唱一首古老的童谣:
灵山卫,灵山卫,几度梦里空相会。未曾忍心搁下笔,满纸都是血和泪。
灵山卫,灵山卫,一草一木皆憔悴。闻说灵山高千尺,难觅一朵红玫瑰。
灵山卫,灵山卫,多少情系天涯内?日日空见雁南飞,不见故人心已碎。
灵山卫,灵山卫,一年一度寒星坠。遥望去年星在北,今年寒星又是谁?
灵山卫,灵山卫,灵山何处无血脉?且听夜半松涛声,诉说昨日功与罪。
嗓音略显清冷,如清泉淙淙,响在空旷的幽冥司中。
少司命第一次晓得这位美人的存在是在一千年前,魔族第一美人月澪因妒忌五十弦的相貌,想毁了她的脸,结果被这个默默无闻的小姑娘打瞎了一只眼睛,大大惹怒了幽冥司阖族上下。昙晔无奈,只得撤了她的职,将她赶出幽冥司。
元始天尊座下大弟子南极长生大帝听闻这件事,便把五十弦领回了昆仑山。
少司命九歌与南极长生大帝的徒弟鹤童关系不错,时常去他那讨些好吃的,一来二去,自然与五十弦熟稔起来。只不过,五十弦较为沉默寡言,通常半天说不到十句话,这十句有六句是赶少司命快些滚。
少司命大度,不与她计较。
时光飞逝,五十弦在昆仑山待了不过百年,便修得一身漂亮的仙骨,令人侧目。南极长生大帝第一次正视自己顺手捡回来的花妖,发现她根骨不错,是个千年难遇的奇才,不好好培养实在太浪费了,于是时时带在身边教导。
三百年后,五十弦闯过九曲黄河阵,飞升为仙,惊动了三十六重天。
九曲黄河阵是个极为凶险的地方,万物生灵飞升成仙,必然都要过一过九曲黄河阵,过了,便能获封仙籍;过不了,一身修为消耗殆尽不说,甚至还有可能把性命都赔了进去。因此,非修个万儿八千年,是无人敢闯这个阵的。
少司命在朝歌之山的一株老梨树下晒太阳时,司命星君来串门子,将这个喜事说与她听,少司命吓得把一口热茶洗漱喷到了司命星君脸上。
“她、她、她真是疯了。”
司命星君的镇定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方丝帕,揩脸上的茶末子:“然也。”
三十年后,战神宴兮到昆仑做客,瞧着五十弦的资质不错,捉回去做了徒弟。
在招摇山蹭茶喝的少司命虎躯一震,把碗口粗的东海夜明珠捏成了碎渣。
两千年后,宴兮归隐,将战神之位传给五十弦,五十弦成为洪荒以来第一位女战神。
少司命望着脚下幽幽空桑,对帝姬折疏道:“你姐姐是个人才。”
折疏抿嘴笑得含蓄:“过奖。”
五十弦接任战姬之位的那日,是四海八荒的神仙第一次面见这位传说中的花妖,她一身暗红广袖长袍,执着一柄细长的黑刃立在高高的祭台之上,眼角一朵曼珠沙华开得冷丽妖娆,长发曳地,暗红如血,透着一股子不祥,令人望而生畏。
她年纪虽小,但既司得是战姬之位,便是神界尊崇的上神,连司命星君见了,都要唤一声“殿下”,遑论这些小仙们。
此时,云头上红衣翩翩的战姬打量着底下作乱的的妖魔,好一会儿后,眉头微微蹙起,似是有些为难,偏头对身侧的青衣男子道:“能不能吃的?”
青鸠面无表情地:“这种东西无骨无血,怕是难以下咽。”
五十弦无所谓的道:“难以下咽就不咽,直接吞下去罢。”
十二匹神兽愤怒地冲她嚎了一嗓子,带得九重天颤了一颤,五十弦伸手拍了拍梼杌的脑袋,笑眯眯地:“乖,你再嚎,我就把你从三十六重天摔掼到第一重天。”
梼杌哼唧两声,乖顺的蹭了蹭她的手。
五十弦满意的又抚了两下,方吩咐青鸠:“九歌体弱,你护着她些,这几个妖魔被封印得久了,怨气颇重,你别让她被伤着了。”
青鸠点了点头,寻着少司命的身影挪了过去。
五十弦在胸前结了一个莲花印,化作个直径为十丈的光圈将妖魔并着天兵天将一块儿罩住,她飞身跳了过去,低喝了声:“让开。”手中不知何时已握了柄细长的黑刃,人刚刚跃到光圈附近,黑刃已横空劈了下去。
妖魔发出凄厉的惨叫,白骨架子被细刃从当中斩成两瓣,残肢断骸似散架的陶瓷碎片,哗啦铺了满地。天兵天将躲避不及,被她的剑气掀得数丈高,身上不可避免的多了几道血痕。她又不耐烦地又喝了声“让开。”脸色冷得吓人,天将拽着天兵们飞快地撤了。
待战场上只剩下敌人,五十弦含着手指吹了声口哨,待命的十二匹神兽从天而降,围在她周身,龇牙咧嘴、目露凶光,饥渴的盯着妖魔。这十二匹神兽皆是上古时期汲取天地灵气孕育而出的稀罕东西,以残虐嗜杀闻名,令人闻之丧胆。没想到,却被一个小姑娘驯得如此服帖听话,没她的命令,不敢妄动轻举。
昙晔望着黑气缭绕的战场,持剑的女子姿容倾城,神情淡漠,是对任何事物都不感兴趣的模样。听说她养了一百匹神兽时,他倒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她有这样特别的兴趣。寻常姑娘都是养个花莳个草,哪有女人养这些丑陋又凶残的生物的。
不过,任何奇怪的事,发生在她身上,总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昙晔瞟了一眼对面的妖帝,比如此时,他便觉得她竟然与东皇太一熟识,既奇怪又理所当然。
察觉到他的注视,东皇太一从五十弦身上收回视线,扫了他一眼:“怎么?”
昙晔抿嘴笑了一下:“没什么。”
东皇也不追问,懒洋洋地从陶瓷罐里摸了一颗白子,置于兵荒马乱的棋盘上。
昙晔忍了忍,还是没憋住:“你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看她那模样,也不像是认识你的。”
东皇面色淡然:“这跟你没关系。”
他说出这样的话,越发耐人寻味了。
昙晔又往战场瞟了两眼,这一瞟却生生惊出一脊背的冷汗来。
战场上,五十弦把妖魔斩得四分五裂,全扔给神兽做了午餐。一场恶战,竟不多时就被她三下五除二,简简单单料理了。
她拍着手上的灰尘施施然的走进紫阳殿,天君尴尬的喊她:“弦、弦儿你怎么过来了?”天君不动声色的琢磨着,万一她是赴白泽神君的约来的,那么,这场堵,便是他输了。
“散步。”她捂嘴打了个呵欠,“然后娃娃们饿了。”
娃娃们……
天君觉得她对神兽的称呼很别致,非常别致。
天君轻咳一声:“既然来了,就坐一坐,吃了午饭再走罢。”
“不必。”她径直走到白泽神君面前,直奔主题,“听说,你把羽民鸟输给了君上,是真是假?”羽民鸟便是指羽民国的守护神。
白泽神君迟疑地点了下头,想着这消失传得可真快。
就见五十弦遥遥的对高台之上的天君道:“既然如此,那么君上,看上我帮你把这些妖魔妥帖拾掇了的份上,能不能把羽民鸟当做奖励赏给我?”顿了顿,“或者,你比较喜欢其他的东西?唔,你且说来听听。”
一番话说得理所当然,天君嘴角抽了抽,语重心长的骗她:“这个……按理说,弦儿你既开了口,本君纵然舍不得,也得割爱不是?可,此番这事却有点为难。”
五十弦皱眉:“哪里为难?”
天君扼腕道:“羽民鸟已被别人定下了。”
眉头皱得更狠了些:“谁?”
天君正在苦思该拿谁做挡箭牌好,就听东皇太一转着琉璃盏接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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