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瘦尽灯花又一宵 4

　　

　　江湖第一美人君轻舞把贴身肚兜送予情郎做定情信物这件事，还是从碧落那里听来的。碧落在正常情况下都是个正常的姑娘，既严谨又严肃且不苟言笑，是个让人轻佻不起来的姑娘。她难得说一回八卦，且是关乎情爱的八卦，委实难能可贵，五十弦及馒头都听得极为认真。

　　八卦曰君轻舞14岁那年，曾意外落水，为嵩山掌门之子所救，两人暗生情愫，大有互许终身之意。可是楚东皇却横插一脚，备了惊世厚礼亲上武当提亲，把君迁子吓得够呛。

　　君轻舞生怕他爹迫于淫威，将她嫁到穷乡僻壤的西域之地，连夜奔逃，去投奔情郎。无奈身上却无其他信物，只得将肚兜相赠，真可谓奔放又热情。让情郎羞红了脸。

　　这件事的后续如何，碧落也不太清楚，不过君轻舞这个行为不知怎地却传了出去，让许多热衷八卦的人才兴奋得不能自已。

　　碧落竟然是这群人才中的一员，实在让人刮目相看。馒头大为感慨：果然人不可貌相，像碧落这种闷骚的，实乃不能貌相之最。

　　话说回来，楚东皇竟去招惹有夫之妇，委实很不厚道。

　　五十弦朝他递去一个谴责的眼神，楚东皇伸出两指撑住下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怎么？你有话说？”

　　五十弦却没调开视线，定定的与他对视，面无表情地感慨道：“楚教主的品味很微妙呢。”

　　楚东皇微微扬了扬眉：“嗯？”嗓音低低的，近在耳边。

　　五十弦伸手在绘了红梅的白底瓷碟里摸了摸，挑了一颗滚圆的龙眼葡萄放进嘴里，轻轻咬了一下：“没什么。”斜眸扫了台上献礼的馒头一眼，唔，自悲和尚的脸色的确不怎么好，也真是难为馒头了。她抬手挥了挥，示意馒头可以功成身退了。

　　被端无弦噎住，半晌无话的君轻舞终于缓过气来，重振旗鼓，捏着一把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如水的嗓子，娇娇滴滴却又不失其响亮程度地道：“妹妹从未将肚兜赠与别人，姐姐休要胡说。倒是姐姐，16岁便未婚生子，却不知孩子生父是谁，才是有伤风化罢。”

　　五十弦偏过头，微微疑惑地看向君轻舞：“啊拉，你还在。”又道，“风化是什么？”偏还问得一脸认真。

　　君轻舞的脸色乍青乍白，当着楚东皇的面被五十弦拂了面子，自是拉不下脸。可又不能在众目睽睽下，失了大家闺秀的风度，一时堵在那里，只怨恨的瞪着五十弦。

　　近旁的人自君轻舞过来打招呼时，便一直侧耳倾听着三人的对话。

　　一个是有江湖第一美人之称的武当明珠，一个是六年来上门提亲五次穷追不舍的拜火教主，一个是手段残暴杀|人无数的绝色修罗。

　　这三人的身份单单摆在这里，就足够让人浮想联翩了。更何况楚东皇并不像传言中那般对君轻舞殷勤，倒是与鬼卿之女暧昧不清。而端无弦身边跟着的幼儿，五官神韵与楚东皇极为相似。

　　众人纷纷揣测着，拜火教的年轻教主与端无弦究竟是个甚么关系？与那幼儿又是什么关系？而君轻舞又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君迁子望过来的眼神，隐约有着憎恶。

　　五十弦抬了抬眸，眼神有些兴味，暗自猜测着，他这股憎恶的来源。是因为她是魔君鬼卿的女儿，还是因为她和楚东皇走得太近，坏了他的计划？

　　听说，君迁子一直反对楚东皇“染指”君轻舞，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楚东皇的提亲，一方面是醉心于朝廷地位，想趁着付二公子沉迷君轻舞美色之机，与付国舅联姻，因而无法接受楚东皇为婿。可是另一方面，又容不得别人将这块肥肉抢了去。

　　顾此失彼，备受煎熬。

　　五十弦饶有兴趣的想，要不要真将这块肥肉抢了来呢？君迁子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馒头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摸了摸她的脸：“弦儿，又在打坏主意了。”

　　他手上沾了野豹子的血腥味，五十弦把他的手推开，皱了皱眉：“去洗手。”

　　馒头拎起茶壶，用温热的茶水，冲了冲手，又牵过五十弦的裙角擦了擦，神色一贯地淡然：“方才秃驴……”他顿了顿，想起五十弦曾经叮嘱的，生生改了口，不太自然地道，“秃子说弦儿的礼物不错，他很喜欢，让我来谢谢你。”

　　五十弦摸着下巴，满意的点头：“我就知道他会喜欢。”

　　被冷落的君轻舞试图搭话，被馒头活生生的无视，他看了楚东皇一眼，道：“等会儿，东皇叔叔会与我们一同走么？”

　　“不会。”五十弦捏了一颗葡萄，放在他嘴巴前，“你东皇叔叔有别的事做，不与我们一起了。”

　　馒头张嘴咬下葡萄，神情有些依依不舍：“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再见面？”

　　五十弦刚想说以后不会再见面了，却被楚东皇抬手打断，他一把抱过馒头，将他放在自己双腿上，捏了捏他的脸颊：“只要馒头想我，我们随时多能见面。”

　　馒头似乎不太习惯这么亲密的动作，小小的身子有些僵硬，不安地扭了扭，低着对手指：“嗯。”

　　五十弦看着这幅情景，慢悠悠的想到，若是馒头有个爹的话，是不是便是眼前这个样子？

　　关于馒头的爹，她印象并不深，只记得那个人曾经救了自己一命，寸步不离的照顾她半个月，直到伤势痊愈。她身体好利索了后，不告而别。一个月后偶遇中了春毒的他，她为了报恩，便舍身为他解毒。事后，觉得自己只是还个人情，没必要让他负责，便再次不告而别。

　　没想到，两个月后竟查出身孕，真是天意弄人。

　　浣溪沙得知她怀孕后，震怒，不由分说的煮了打胎药，逼她喝下。

　　腹中的孩子意外地顽强，吃了整碗打胎药，都没掉。她却是元气大伤，大夫说若是打一次，恐有性命危险。浣溪沙这才作罢。

　　她从小便孤苦伶仃，母亲难产而死，父亲对她也不亲厚。后来她与馒头二人相依为命，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是看他眼下对楚东皇的依赖和那别扭的模样，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或许做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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