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瘦尽灯花又一宵 3
端无弦觉得少林寺的光头和尚六十大寿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搞得整个江湖趋之如骛，实在太过矫情。就好像馒头过生日，她从来不怎么折腾，都是由碧落煮一碗长寿面，三个人围着石桌饱餐一顿了事。
馒头听了她的见解后，不能苟同。
他装模作样的道：“兴许他是得了一个美貌的少年，性|生活和谐有美满，便想拉到你们面前显摆显摆。”不屑一顾的道，“你知道，人类很多时候都是这样的，想把最好的东西给别人的看，却又怕被别人抢了去。自悲和尚考虑到这点，觉得给一个人看不如给全天下的人看安全。”
他口渴的喝了半杯茶，接着道，“现在的武林人士各个都标榜正义无私，就算心里已经忍无可忍，还是会继续忍着。因为在众目睽睽之下抢别人的老婆是不正义的，很不符合他们的信条。”
端无弦已经很习惯他时不时来一段惊人之语，淡定的抿了一口茶，不做其他感想。
但楚东皇却很不习惯，他目瞪口呆的看着馒头，表情纠结又痛苦，似乎在思考什么。
端无弦瞟了他一眼：“你在想什么？”
馒头也狐疑的望着他。
楚东皇蹙眉道：“我在想到底是谁教他那么说话的。”
端无弦不甚在意的指了指馒头：“不知道，他自己长成这样的，不关我的事。”
馒头脸红了红，端无弦发现他只要跟楚东皇说话，脸就红。她顿时打了个激灵，馒头他，莫不是……莫不是瞧上楚东皇了吧？
端无弦决定下车后找馒头好好谈谈人生与理想。
一行人打打闹闹，大半日后终于到了快活林，穿过这片树林就能到少林寺山脚下了。去早了反正也没意思，端无弦决定在林子前歇一歇脚，顺便为自悲和尚挑一份寿礼。楚东问她：“你打算送自悲和尚怎样一份寿礼？”
端无弦摸着下巴想了想：“野兔子？”碎碎念道，“听说烤熟了后，味道非常不错。碧落一直想试一试，可惜那边没什么飞禽走兽是可以吃的。”
楚东皇默了默，不得不提醒她：“出家人是不吃酒肉的。”
端无弦沮丧地摊手：“那送什么好？我可买不起贵重的东西。”
馒头拍了拍她的胳膊，以示安慰：“没事的，弦儿。佛家不是有句话叫‘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么？那秃驴背地里肯定也吃肉的，可是不表现出来罢了。你送他野兔子，他表面上将你数落一番，说不定私下里欢快地携你去逛青楼呢。”
端无弦皱了皱眉：“亲爱的，不能叫人家秃驴。我们的仇家已经很多了，倘若再招惹了武林第一大门派，搞不好咱日后连神都都不能来了。你不是一直嫌碧落崖空虚寂寞冷，没有漂亮小姑娘可以调戏么？”
馒头自动忽视她后半段话，天真地道：“那叫什么好呢？”
端无弦哀愁的望着会儿天空，建议道：“秃子？”
楚东皇：“……”
最终端无弦还是让馒头猎了一头野豹子作寿礼，当着三千武林同胞的面，看着大家明着暗着塞很多香油钱，端无弦蓦然退缩了，把馒头往前踢了踢：“去，把寿礼送上去。”
馒头很抗拒：“这是你们大人的宴会，我一个小孩子去多不合适啊。”
端无弦从桃木桌上捏了一颗水灵灵的葡萄塞进嘴里，模糊不清的道：“合适，怎么不合适，再合适不过了。你平时不是一直在说自己年纪不小了，可以娶媳妇儿了么？你把寿礼送上去，我就承认你可以娶媳妇儿了。你觉得花半夏茶馆隔壁的月月小姑娘怎么样？”
馒头傲娇的把脑袋一扭，端出威武不能屈的架势来，恨恨的道：“哼，别以为用那个丑丫头就能收买我，我的审美可是很高的！”
端无弦漫不经心地咬着葡萄，道：“哦？那你喜欢哪个？你娘改明儿就给你提亲去。”
馒头立刻星星眼的转回头，满怀希冀的确认道：“真的？”
葡萄啪的掉在地上，端无弦吃惊地看着他：“你看上谁了？”
馒头脸上腾起一朵红云，害羞的道：“琳、琳……”
“玲？”
馒头一咬牙，握紧小拳头，鼓足勇气，把那个名字说出了口：“琳、琳琅！”
“……”端无弦面如死灰，已完全没有反应。
倒是坐在邻桌的楚东皇探过头来：“琳琅？琳琅是指花满楼的楼主琳琅？”
馒头撇过头，羞红了脸，点头道：“嗯。”
楚东皇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我记得那位琳琅姑娘已有三十岁了……”
馒头坚贞的道：“年龄不是问题，只要有爱就可以了！”
端无弦与楚东皇纷纷石化。
楚东皇忍耐的摸了摸馒头的小脑袋，尽量用怜爱的口吻道：“琳琅姑娘可是比你娘年纪还大呢，倘若你真娶了琳琅姑娘，她不是得跟着你喊弦儿为娘么？你让弦儿情何以堪啊。”
馒头扫了端无弦一眼，微微眯起眼，冷淡的道：“弦儿，你堪不住么？”
端无弦怀疑她若是敢点头，馒头下一秒就要与她断绝母女关系。她痛苦地闭了闭眼：“哪里，完全堪得住。所以现在我们来谈谈送寿礼的事罢。”
馒头瞧了高台上收礼收得不亦乐乎的自悲和尚一眼，脸上渐渐浮出壮士断腕的决心。他深吸一口气，绝望地抱起裹在麻袋里的野豹子慢悠悠的往高台走去。
端无弦一瞬间产生了一种自己是逼良为娼的青楼老鸨的感觉，简直无法直视。她几不可察的撇过脸，结果正撞上楚东皇兴趣盎然的眼神。她尴尬的呵呵笑了两声，故意扯开话题：“楚教主捡的是甚么礼物？”
楚东皇伸手入怀，摸索半晌，掏出一个白底蓝釉的柳叶瓶子，笑眯眯地道：“十毒散。”
五毒散她倒是听过：“十毒散是什么？”
楚东皇愉快地解释道：“是一种以断肠草、毒箭木、夹竹桃的花蕊、沾了瘴气的曼珠沙华、再加上碧蚕蛊五种毒物烧灰炼成的剧毒毒，中毒后七天内得不到解药，就会全身腐烂而死，犹如千刀万剐。是全天下最毒的□□，五年才炼得三瓶。”
端无弦看着他灿如春暖花开般的笑靥，顿时不寒而栗，无奈地赔笑：“教主好手艺，哈哈，好手艺。”
他继续笑眯眯地道：“你想要的话，我可以送你一瓶。”说完，不等端无弦拒绝，便又从怀里掏出个一模一样的瓷瓶，递给她。
他如此热情款款，委实很难拒绝。不过，有一瓶□□也好，她仇家那么多，搞不好哪一天可以派上用场。想到这里，她便欢喜的接过瓷瓶，并连连道谢。
她与楚东皇聊得正欢，忽有一把娇滴滴的嗓音传过来：“无弦姐姐送的寿礼好稀罕，不过，看自悲大师的脸色，好像他不怎么开心呢。”
端无弦转着手中的瓷瓶，忍耐着把□□泼在她脸上的残暴念头，微微偏过头，对隔了三张桌子的君轻舞，皮笑肉不笑的道：“哪里哪里，比起妹妹将贴身肚兜送给情人作定情信物，我这个寿礼委实差得太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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