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情根深种

　　严梧看着那红衣女子，他有些发愣，大概是从未觉得他会在这样的地方，遇到这样一个令他心神荡漾的人。

　　女子对于严梧愣愣看着她的样子，并不觉得奇怪，因为许多男人第一次看到她时也都是这般。

　　“在下，严梧。”良久严梧才意识到他的失态，转而向女子介绍起自己来，心中更是早已忘却刚刚被羞辱的事了。

　　“胭脂洲刚刚冷落了公子，小女子栖凤愿备下薄酒替姐妹们赔罪，不知公子可否赏光？”女子朝着严梧盈盈一拜，随即说道。

　　故事里的铸剑师严梧便是这样机缘巧合的与那个名叫“栖凤”的女子相遇。

　　那天过后，胭脂洲的栖凤宴请严梧并陪他喝了杯水酒的事情，很快的便传了出去。端木臣与吴安原本是想羞辱严梧一番，他们唤来了舞姬歌女，更是点了一桌子的山珍海味，末了留下严梧一人，想让他背上喝花酒赖账的名声，岂料戏弄不成反叫严梧出尽了风头。

　　若说艳名盛极一时的风月女子看中了一个穷酸小子太过荒唐，人们则是更愿意相信栖凤想借着严梧这块垫脚石，攀上严家的高枝，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又哪里想的到，这个每天看惯了富贵公子哥讨好的风尘女子，不过是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不想一个穷小子备受侮辱罢了。她在这尘世间也是尝尽了人间冷暖的，相比之下自然更看不惯那吴安与端木臣的伎俩，倒未必对严梧有太多的心思。

　　不过每一段相遇总会有那个认真的人，看不穿一时的悱恻缠绵未必会走向那个最好的结局。而严梧，便是那个人。

　　第二次栖凤看见严梧是在一个月后，似乎与第一次有所不同，应了那句话人靠衣服马靠鞍。换了一袭蓝衣的严梧看起来更俊朗些，也更体面。

　　“来胭脂洲找我，你要花多少银子？”

　　栖凤为严梧倒了杯酒，她并非有半分瞧不起他的意思，栖凤只是想告诉严梧他们的交集仅仅限于这杯酒，和他所拿出来的白花花的银子。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如果硬要纠缠，不过是自讨苦吃。像他这样想做痴情种的人，嚷着为她赎身非她不娶的男人，她不是没见过，可是到最后又如何呢？不过是一时的爱慕，过不了多久也就淡了。

　　“那些都不重要，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严梧明白她的意思，不过他不想点破，便装作一无所知。

　　“喝完这杯酒，你就走吧，像你这样的人栖凤见得太多了，不过是作出一副痴情样子，可是除了随口的一句承诺，你还能给我什么？”

　　栖凤说着，打开了门已是打算送客。

　　“我喜欢栖凤姑娘，既然我看中了就定会迎娶来姑娘！”

　　严梧将那杯酒一饮而尽，好像所说的话也如同喝下的酒一般，再无回转的余地。

　　“栖凤也是喜欢公子的，从见到的第一眼开始就喜欢。”忽然，栖凤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

　　她对上严梧有些吃惊的眸子，然后大笑起来，道：“无论说得多么动听，多么情真意切，最想听到的还不就是这个，严公子你应该知道，这句话我对多少来过这间屋子的人说过？只要他们给我银子，对我说花言巧语，这样的女子你当真喜欢？”

　　严梧听到这里不禁皱起眉来，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栖凤的问题，可是他并没有改变心中的主意，他要娶眼前的这个女子，似乎是没有任何理由的，他也承认所谓的一见钟情，的确跟眼前这张好看的脸有关，可是他确实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或许正如栖凤所说的，她对许多人说过喜欢的话，可是那些听到的人未必真的听到了这其中的真意，不然他们怎么舍得让她同样的话，在对除了自己以外的第二个人说呢？

　　“栖凤姑娘看轻了严某，若是姑娘真的见过许多轻诺之人，那么再信一次也未见的有多么荒唐，不是吗？”

　　严梧踏出房门的一刻这样说道，虽然是隔着一扇门的距离，但是他知道栖凤听得见。

　　之后每隔一段日子严梧都会来看栖凤，他的出手越来越大方，就如同他那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就长满了茧的双手。与此同时，令严家丹青一脉较为吃惊的是，严家的所铸的剑在消失了十二年之后，又重新出现在他们眼前。

　　“铸剑之法，熔金与锡，生黑浊，黑浊之气竭，黄白次之……俟其冷却、凝固，铜剑始成。刮削琢磨其棱角，铸成之后镶嵌金银、红铜丝为装饰……”严梧曾无数的翻开父亲的手札，这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是父亲的心血，可这是他第一次萌生了要铸剑的念头。

　　父亲曾留有遗言，严家铸剑一脉就算是饿死街头，也不得再投奔丹青，违者必遭天谴。所以当严梧铸造出第一把剑的时候，他跪在父亲的牌位前承诺将会继续传承严家的铸剑术。想严家先祖若是泉下有知，定会含笑九泉，因为在严家没有人可以兼擅长于文武两脉，不得不说严梧是难得的当世奇才，百年之后严家的族谱上皆称赞他有惊世才华，却又不得不提笔感叹，此子耽于风月终未成器。

　　可尽管如此，人们还是不得不敬佩严梧所铸之剑的锋利，尽管这位将来要名动天下的铸剑师，是因为爱情才将一块块冰冷的铜块融成了手中利刃。

　　诚然栖凤开始渐渐相信，在所有说过爱她的男子中，严梧是坚持的时间最久的，她比很多很多的风尘女子都要幸运，人人都道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他们的故事好似一个美丽的传说一样，让身在红尘中的人看到了真心，更加轻信了天荒地老的诺言。

　　严梧为栖凤赎身的那一天，对两个人来说都像是一个梦，这个梦的可贵就在于他们彼此的相信，如果途中有一个人醒来，也就不会坚持到最后，更不会看到梦破碎的样子。

　　为了赎回栖凤，严梧几乎散尽了他五年来所有的家财，毕竟栖凤还未到年老色衰的年纪，以她的容貌与名气，会给胭脂洲带来数不清的金银财宝。

　　那个时候栖凤这个名字在坊间传的更胜了，几乎成了每个风尘女子的梦想，她们都希望自己可以有她那般的幸运，遇到真心相待之人。

　　但是传说也只是传说而已．

　　起初，严梧还能将最好的一切都摆在栖凤的面前，最贵的胭脂水粉，最华美的绫罗绸缎。她像是金笼里的丝雀，需要用财富去供养。

　　所以二人从不知道彼此真正要的是什么。栖凤的喜好，习惯，以及严梧的抱负和他要的生活，这些他们都一无所知。他们一个爱慕，一个感动，以最疯狂、最令人艳羡的故事活在世人的传说中，却忘了真正可以走到白头的两个人，并非只有这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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